“包些芙蓉糕回去。”裴晗淡声道。 高全很快反应过来,招来管事交代几句。 陛下并不喜甜食,从前都是着意带了给姜小姐。 也不知这一份芙蓉糕带回宫,要作何处置。 …… 尚仪局主屋内,韫棠让采桃给当值的女官女史分了些糕点,值房中气氛一片和乐。 她阅过案上整齐的卷宗,休沐这两日,尚仪局上下运行得当,并无她要善后之事。 林乐澜笑道:“尚仪大人走前将事情都安排妥了,下官等只需照做,自然不出岔子。” 她说得是实话,只是落在旁人耳中,就觉她有溜须讨好之嫌。 “尚仪大人,昨日尚宫局送了嘉会节当日的宴饮安排来,请您送去昀和堂中。”刘司宾呈上书案,这样的事情,只能尚仪局之首出面。 韫棠点点头:“知道了。” 她吩咐采桃将专门给宁逸尘留出的糕点取来,一并带去昀和堂。 午后正是闲暇之际,接到侍女通传,宁逸尘立刻道:“请姜尚仪到堂屋,再沏一壶谷韵花香来。” “是,世子殿下。” 侍女斟上贡茶,韫棠品了品,与宁逸尘说明今日来意。 一应宴饮流程写得条理分明,再加上司赞司宾二司的导引,宴会当日想来不会出什么问题。宁逸尘身边之人也会为他留心。 “世子殿下可有疑义?” 宁逸尘笑道:“未曾。”竹怀收好这份条陈,后续自会交由底下人传阅。 韫棠说完了正事,招手示意采桃提着食盒上前。 宁逸尘原本以为她要告辞,正想着法子如何多留人一会儿,见状不免惊喜。 “这是天香居有名的芙蓉糕。我入宫时路过,便给世子带了些。” 采桃将点心从食盒中取出,宁逸尘观之,白瓷盘中盛着的糕点形态如盛放的芙蓉花,色调亦鲜艳好看,怪不得有此名。 他尝了一块,糕点入口松、软、甜、香。 “甚好。”他赞道,“模样精致,味道上乘。” 韫棠浅浅一笑,京中几家铺子的芙蓉糕味道大同小异,天香居在风味上不过略胜一筹。但若论这种糕点的样式,未能有与天香居比肩者。 “休沐之期已毕,不知殿下想何时去千福寺?”韫棠主动问起此事。 “那就……明日如何?”省的夜长梦多,又生变故。 韫棠点头应好,若是再耽搁下去到了嘉会节宴饮前,反倒是不便出行。 事情既已一一说完,她起身告辞,宁逸尘将她送到了堂屋外,又命竹怀一路送韫棠出去。 想到千福寺之行,他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很是期待与韫棠的这段旅途。 竹怀送了人回来,见自家世子饶有兴致地在吃芙蓉糕。 “世子不是一向不爱吃这些甜食吗?” 竹怀感到稀奇,宁逸尘笑言:“那是先前没遇见喜欢的。” …… 御书房中,桌案上同样摆了一盏芙蓉糕。 “回陛下,景王世子明日要和姜小姐一同去千福寺。”高全一五一十禀了消息。 裴晗端起茶盏,淡淡道:“那就去传旨。” “奴才明白,奴才告退。” 御书房的门开了又关,很快归于宁静。 裴晗拈起一块芙蓉糕,除了甜,他品不出旁的滋味。 也不知道璇儿为何那般喜欢。 他放下半块糕点,只可惜啊,曾经再如何喜欢,也会淡忘,也会变心。 可他不会撤下芙蓉糕。 接到高全传来的旨意,陛下要他明日辰时入御书房对弈时,宁逸尘无言许久。 这千福寺,怎么就这么难以拜会。 “世子殿下,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嘛。”竹怀劝道。 再如何失望,宁逸尘总不至于能当场抗旨。 他临行前,父王再三耳提面命,在京城必定要谨言慎行,不要给景王府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这位陛下盛年登基,想必是要好好敲打一阵景王府的,历来如此。 宁逸尘长长叹口气,让竹怀去给韫棠带话,道明原委,只得改日再约此事。 韫棠当然无异议,暂缓安排出宫车驾。 …… 晨起的阳光洒落窗檐,御书房厢房内,棋盘上的黑子步步紧逼。 裴晗神色自若,接着又落下一子。 宁逸尘执白子沉思,手边清茶不知不觉喝完半盏。 须知与上位者弈棋,不可赢,更要输得不露痕迹。 宁逸尘望着棋局,想起夫子教导不觉有些好笑。 眼下的他只需想想,如何能够少输一些。 虽说年岁相差无几,但眼前这位陛下棋风凌厉,落子滴水不漏,寻不出任何破绽。他若攻时,必定是一击即中,自己鲜有招架之力。 宁逸尘沉吟,他前半局未尽全力,陛下似乎也留有余地,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一连输了两盘棋,二人稍作休息。 宁逸尘并未有多沮丧,侍女上了茶点,他笑道:“陛下这儿也有芙蓉糕。” 裴晗端起茶盏,未置可否。 芙蓉糕三日内食用最佳,放置久了会渐失本味。 看起来,璇儿送的芙蓉糕另有其人。 下了一个多时辰的棋,裴晗留下宁逸尘用了午膳,方放人离开。 竹怀为宁逸尘打了油伞,见自家世子疲惫的模样,知晓世子在御书房内并不轻松。 裴晗命高全收拾了棋盘。棋局之上,黑子已然成龙,白子虽退让避其锋芒,隐隐可见其中章法谋算。 那日在兰心亭中,他见到了景王世子与韫棠相处的模样。 同为男子,他知道宁逸尘看向韫棠的眼神中蕴藏着什么。 便是在他离京之时,他们二人相识的么。 区区三两年罢了。 裴晗眸色转冷,握紧了茶盏。 …… 也不知是不是未去千福寺祈福的原因,这几日来尚仪局诸事不顺。 已经大致敲定的嘉会节一应章程被接二连三驳回,尽数要重新安排。 韫棠午前才与司乐司修改了乐曲名目,又要斟酌宾客导引线路。 前时暂定的路途本就不够完善,再加上嘉会节夜宴,所有事情堆在一处,压的韫棠分身乏术。 嘉会节前的忙碌她早就有所准备,但积在手中的事务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今岁陛下寿诞声势浩大,各国使臣齐至。 她第一次以尚仪局之首的身份备办嘉会节,不但要使得尚仪局四司运作妥当,还要与其余五局互相配合。 就算原本还能勉强应付,可加上些临时突发的状况,着实为难。 尚仪局正房内的烛火日日点到深夜。一连几日,除了去慈安宫与昭阳宫外,韫棠几乎都未出过尚仪局,更无暇理会其余事务。 听闻嘉会节前,尚官局总是这般繁忙,她只能让自己习以为常。 “陛下。” 高全送来最新的宴曲条目,尚仪局费了心思,看起来尽善尽美。 后日便是陛下诞辰,朝廷上下自明日起一律休沐三日。 裴晗将乐单放置一旁,松口道:“就如此吧。” 高全领命:“是。”他不着痕迹将话带了下去。 尚仪局内,临到了散值光景,终是做完了最后一件事。 明日休沐一日,到了嘉会节那一天,当值的女官又要各自回到自己位上。 韫棠实在乏了,散值后回到自己房中换下官服,只想沉沉睡一觉。 “小姐,老夫人传话,让您明日早些回府。” 嘉会节夜宴,庄慧太后遍邀王室贵妇与朝中诰命夫人。受邀者可带家中几名女眷一同前往。 姜老夫人一品诰命在身,自然要带韫棠。 “知道了。”韫棠声音疲倦,晚膳都未及用便睡了过去。 ----
第32章 步摇 醒来已是夜半时分,韫棠是被饿醒的。 听见里间动静,采梨点起几支烛火。 早就过了用膳的时辰,连膳房为女官备下的宵夜业已闭门。 韫棠披衣起身,好在采梨给她留出了饭菜,只是已然凉透。 “奴婢想法子给小姐热一热吧。”采梨动起脑筋,韫棠摇头:“夏夜里,不妨事。” 采梨从食盒中取出饭食,有三鲜丸子和清炒时蔬各一品,配了一碗米饭。 她为韫棠倒了杯温水,饭菜虽凉,但韫棠饿着亦觉尚可。 采梨道:“若是在府中就好了,奴婢还能给小姐下一碗面。” 她想起老夫人的交代,不由感慨。 小姐在宫中为官许久,不知何时辞官。 婚姻大事悬在眼前,韫棠的筷子停了停,而后才夹起一粒丸子。 在家中自是千好万好,却也不能等家中庇护一辈子。 用过晚饭,一时不便就寝,韫棠去院中散步消食。 今夜是残月,月光暗淡。 近来实在繁忙,她已许久没有闲心静思。 后日是裴晗生辰,坐拥四海之人,大抵不会再缺什么。 有些事情,多想无益。 韫棠笑了笑,记起七夕那晚对自己的承诺。 还是该早早踏出那一步才是。 再这么优柔寡断下去,连她都要厌烦自己。 …… 翌日午后韫棠回府,便被祖母叫去了泰安院中。 府中几位妹妹皆在,想来都是为了嘉会节之事。 姜尚书明日辰时会赴朝和殿,随文武百官为陛下贺寿。到了午时,朝和殿外寿宴开始,一直要到未时方结束。王室亲贵,藩王重臣俱列席上,等闲官员以此为荣。 晚宴是庄慧太后为陛下所设,就定于承明殿中,姜府几位女眷皆在受邀之列。 韫棠听着安氏一丝不苟地嘱咐宴会要陈,何时入宫,在何处由女官导引,如何就座,如何行礼等等。宴会由她参与操持,昨天才最终敲定,她自然再清楚不过。 说起来,原本一干事宜分明已无碍,却在最后几日接二连三被寻了各种由头推翻,以至于她忙得连轴转。 有说是与天象不合,有说是过于陈腐,林林总总的理由,还多是冲着尚仪局分内事来。 现下想一想,似乎太过巧合,像是……像是有人故意为难尚仪局似的。 “可都听明白了?”安氏的声音落下。 明日的宫宴非同小可,多少王室命妇都在,万不能丢了姜家小姐的脸面。是以她再三叮嘱,对膝下长女姜婉棠更是悉心交代。 见几位姑娘都已记下,老夫人轻轻颔首,泰安院的侍女们捧了描彩的托盘上前,站到各位小姐面前。 上回小姐们择选的宝石加急打制了头面首饰,其中一半的花费从公中出,另一半则是老夫人的体几。姜老夫人的私库中存了不少好东西,寻机会拿出来了些。 姜妙棠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的一对银累丝嵌粉宝石的耳坠,一枚赤金坠红宝的璎珞,另有顶簪一支,鬓簪一对,挑心一支,皆是成套的金嵌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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