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舒未多言,只淡淡看向他。 宫中情形不明,多带一人,反而多添一份麻烦。 “是,公子。” 平淮最终服从地一礼,跳下马车。 叶瑾舒揉了揉眉心,一路再无话。 至宫门口,禁军例行巡查宿卫。周正亮了腰间令牌,车驾顺利驶入,畅通无阻。 叶瑾舒望着那道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宫门,慢慢打起了精神。 “陛下尚有要务在身,还请公子稍候。” 意料之中,叶瑾舒并未多言,只在殿外等候。 昭宸宫大总管不动声色地打量过面前人,当真是翩然如玉,极为出挑的郎君。 单是轻轻巧巧站在此处,就叫人挪不开目光。 候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殿门打开。 “叶公子,请。” 萧询召见她的地方并非臣子常来往的御书房,而是朝宸宫。 “叩见陛下。”叶瑾舒恭敬行臣礼,“陛下万安。”
第3章 召见 跪于殿中,叶瑾舒抬眸,与萧询目光相接。 三年未见,昔日在边关翻手为云的太子殿下已成帝王,威势更甚。 哪怕只着一身月白常服,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二人一跪一坐,萧询同样在打量她。 当年代郡之中层层围捕,都未能寻到叶瑾舒踪影。 他最后一次现身是在邀月楼中,这座青楼鱼龙混杂。他命人将邀月楼翻了底朝天,却一无所获。 萧询几乎要气笑了,果然好胆量,还敢跟在自己身边。 叶瑾舒垂下眼眸,确信萧询早已认出她,只能静等他开口。 心中转过无数应对之法,孰料萧询轻叩茶盏:“来人,带叶公子去偏殿更衣。” 话音落,立刻便有侍女上前,恭敬道:“公子请。” 对上萧询淡漠的神情,叶瑾舒袖下手握紧。 她不知道萧询用意,但眼下抗旨不遵,乃是死罪。 帝王轻拨茶盏,很快便见面前的女子起身。 偏殿之中,一套簇新的衣裙悬于屏风旁。 为首的那位嬷嬷面容和善,身后跟了几位年轻的侍女:“奴婢等服侍您更衣。” “不必。”叶瑾舒挤出这二字,嬷嬷极善解人意的模样:“那老奴带人去外间候着,您有何吩咐随时传唤。” “还请姑娘,莫让陛下久等。” 合上内殿的门前,嬷嬷提醒道。 殿中归于平静,叶瑾舒深吸一口气,再三告诫自己必得克制。 樱粉色的衣裙绣工华美,触手的绸缎质地极佳,绝非凡品。 叶瑾舒忽而忆起,前朝两军交战之际,敌方从来龟缩不出。因而另一方主帅送去了一套女子衣裙,以示羞辱。 敌军果然沉不住气,贸然出击,最后大败。 既为女子,叶瑾舒自然不觉得着女装会是屈辱。 但绝不是在眼下这样受制于人的境地。 她缓缓解开衣带,宽下自己的外袍,里衣,却未动束胸。 衣裙式样繁复,勉强能一件件穿懂。 略略收拾一二,外间传来嬷嬷的声音:“姑娘可好了?”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嬷嬷方推门而入。 叶瑾舒换了裙装,承受着外人探究的目光,移开了面颊。 嬷嬷上前,告了声罪,替她解开衣襟处的系带,仔细重新为她系好,又为她整理袖摆与裙摆。 “这般才妥帖。”嬷嬷和蔼道。 叶瑾舒不言,她能感受到来自眼前人的善意。 数名侍女捧着妆匣,等候为叶瑾舒梳妆。 无谓徒劳地反对,她安静着、由人引着坐于铜镜前。束发的玉簪取下,乌发垂落。 “姑娘可有什么心仪的发式?”侍女执象牙梳,细细为她梳通墨发,殷切问道。 “你做主便是。” 叶瑾舒没有叫她为难,算着时辰,平淮大概已经回府报了平安。 挽发的两位侍女手极灵巧,青丝盘起,梳作百花髻,簪上与衣裙相称的珠钗和步摇。 不知费了多少辰光,直到侍女要为叶瑾舒上妆,她道:“不必了。” 侍女转眸请示过嬷嬷,嬷嬷轻轻点头。 这样倾城的美人,上妆反而显得多余。 “姑娘请。” 送了叶瑾舒离开,留下的几位侍女收拾着妆台。 “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面生得很。”一人低声问道。 “我亦不知。”回答的人感慨道,“我在宫中这些年,当真从未见过这般标志的美人。虽说瞧着模样冷清了些,可就是让人移不开眼。”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被回来的嬷嬷声音打断:“不该说的,少议论。” “是,温嬷嬷。” …… 袖摆上的芙蓉花绣样精巧,翩然动人,掩住了袖下人微蜷的手。 重新立于殿中,承受着帝王玩味的目光,叶瑾舒一语未发。 “过来。”萧询语气淡淡,却丝毫不容人有拒绝的余地。 叶瑾舒被他揽于御座上,衣裙剪裁合宜,衬出腰身纤细,不盈一握。 “可有什么要同朕说的?” 萧询身上是淡淡的清檀香气,叶瑾舒安静须臾,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令:“此一物,还与陛下。” 她同萧询彼此间心知肚明,无需抵认过去所为。 玉令呈于叶瑾舒掌心,玉质通透温润,完璧归赵。 萧询未接,二人间陷入一瞬的沉默。 “仅此一句?”片刻后,萧询道。 “是。” 额前的粉玉垂饰剔透晶莹,映衬着女子星眸皓齿,容颜盛然。 原本一时未动的心思,被怀中人的冷漠所带起。 “既已取走,断无归还之理。” “臣愚钝。”叶瑾舒道,“陛下何意,不如昭示于臣。” 她依旧自称为臣,疏离有礼。 萧询抬了人的下颌:“你知道,朕不喜胁迫人。” 边关采得的一朵娇花,带着刺,要费些心思才能移栽回宫中。 叶瑾舒被迫直视于他。 “所以瑜安,好生想清楚。” …… “姑娘可要用些点心?”隔着一架紫檀嵌玉的屏风,侍女道。 得到里间人回拒的答复,侍女安静退下。 叶瑾舒坐于窗棂边,由微风吹拂过面颊。 透过窗格向外望去,也是重重殿宇,看不到出路。 朝宸宫护卫森严,更不必提外间巡查的重重禁卫。 叶瑾舒知道自己武艺不精,没有闯出去鱼死网破的兴致。 至于殿中,此间唤作明宝堂,奢华宽敞,一应陈设俱全,萧询大有将她一直囚在此处的用意。 她断了同外间的消息,即使平淮跟随而来,也无济于事。 萧询早有准备,若想脱困,无需多思,破局之法唯有他。 天边的光亮一分分暗淡下去,叶瑾舒只能庆幸,留了平淮向府中报平安之语。 二哥并非莽撞之人,有平淮的带话,哪怕自己今夜未归,也不会轻率行事。 至少,能等到明日再做打算。 晚膳叶瑾舒几乎未动,夜色已彻底笼罩整座宫城。 “请姑娘沐浴。” 白日里的嬷嬷领人来请,侍寝的规矩,上头吩咐是不必姑娘学的。 汉白玉砌成的浴池中,水雾氤氲。 前朝因奢靡亡国,为修筑陵寝,以及数不清的行宫与别苑,每年征发服役的农民不下五十万人。 北齐承继前朝宫宇,宫室之富丽堂皇连北梁都不可轻言相较。 有那么一刻,叶瑾舒都以为自己是在梦中。 她还在徐州城中,还伴在双亲身旁。 沐浴完,宫中备下的寝衣为绯红一色,熏了萧询偏好的香料。 这么多年,倒是未变过。 墨发以两枚金簪固住,叶瑾舒顺从地由萧询横抱起,带去寝宫之中。 “陛下就不怕臣动手?” 这是她今夜唯一一句主动开口。 “自然。” 金簪卸下,墨发倾泻,绯红的寝衣滑落。 叶瑾舒闭上眼眸,无力、屈辱之感席卷而来,承受着床笫间的一切。 父兄驻守徐州城中,还有徐州二十万百姓。 徐州为兵家必争之地,连年征战,百姓从不知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为何物。 她与二哥固然是北齐牵制父兄的人质,可百姓、家族何尝不是他们的软肋。 “呜……” 再如何权衡清楚利弊,此时此刻在帝王身下,仍不由露出几分软弱来。 低低的泣音隐于枕畔,于帝王而言,只是□□好。 …… …… 虽是浑身疲累,晨曦初现之时,叶瑾舒还是被屏风外的动静吵醒。 是萧询起身更衣,叶瑾舒脑中昏昏沉沉,只知道自己不愿多应对,闭上眼眸装睡。 不多时,竟又这么睡去。 再度醒来,日光已然大盛,透过帷幔照入榻中。 叶瑾舒撑着床榻坐起身,没有唤人,静静靠着身下软枕。 昨夜后半的情形她早已模糊不清,任萧询予取予求罢了。 可她却还记得自己最后求饶的模样。 叶瑾舒自嘲一笑,经过这一夜,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殿中极静,独自一人的时光,难得地让她能够放下些许戒备。 “姑娘醒了。” 不知坐了多久,侍女的声音打破了叶瑾舒的出神。 侍女们鱼贯而入,服侍着为她洗漱更衣。 宫中新送来的衣裳,依旧是一套石榴红绣金边的裙装。 “姑娘不喜欢么?奴婢等这就去换新的。” 侍女察言观色,颇为殷勤。 叶瑾舒摇头,问道:“我昨日入宫的衣衫在何处?” “回姑娘,那套衣裳送去浣洗了。您随身的东西,都放在了您房中。” 捧着衣衫的两位侍女站也不是,离也不是。 叶瑾舒无意为难她们,伸手道:“我自己来即可。” 她身上月白的寝衣,是昨夜后半新换上的,她并不喜欢。 “齐……陛下在何处?” “晨起陛下往书房议事,留了口谕会回来用午膳。” 离午膳还有一阵光景,叶瑾舒换了衣衫,侍女引她回明宝堂中歇息。 不多时,屋中的侍女奉命端来一碗避子汤药。 叶瑾舒干脆饮下,知道这对她和萧询都好。 她查看过自己随身所带的物件,有一枚母亲亲手为她缝制的护身符,还有并不属于她的玉令。 她简单将头发盘起,簪了自己入宫时的白玉簪。 望了望外间天色,离府已有一夜一日,兄长此刻想必忧心如焚,她须得尽快脱身。 “姑娘有心事?” 依旧是昨日那位和善的嬷嬷,言谈间叶瑾舒知道她姓温,京城人士。 温嬷嬷道:“我替姑娘梳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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