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陈使团到来后,本就热闹的世家间更是流水宴席不断。清涵郡主纵然爱热闹,四下里赴宴难免觉得疲累。 “还是你好,成日里能躲清闲。” 除了宫廷推不掉的席宴,她就没见瑜安赴过谁家的帖。 北齐这一代没有公主,清涵郡主作为康王嫡女,宗室贵女之首,皇室对她的期许自然不同些。康王妃疼爱女儿,但对其礼仪规矩的教导从未有过懈怠。 两个女孩儿说话间,软轿到了翠微宫外。 昌王与顺颖郡主作为宴会的主人家,已在正殿中。安王和裕王也先她们二人一步到。 彼此见过礼,清涵郡主唤了两声堂兄。 明帝子嗣不多,安王和裕王皆是妃妾所出。安王年长,王妃是明帝在世时亲自为他定下的。 “嫂嫂今日怎未一同前来?”清涵郡主好奇道。 “她啊,昨日随岳母去千佛寺礼佛去了,过几日才回来。” 安王笑容温煦,也对瑜安一颔首。 瑜安与这两位王爷不大相熟,不过从裕王眉目间,还是能看出同萧询有几分相像,只是神色更为温和。 侍女给二位郡主新沏了茶水,是南陈特有的花果茶。花香与茶香交融,馥郁清香。 几个年轻人凑在一处,开始虽有些拘束,相处一阵后殿中渐渐也放松起来。 没有人想去看戏,清涵郡主便组了局想打叶子戏。多出两人,昌王主动相邀一人弈棋。 安王笑着道:“嘉懿郡主如何选?” 清涵郡主一心扑在叶子戏上,顺颖郡主同昌王是堂兄妹,让这两位主家在一旁对弈也不妥。 便看瑜安心意,想要玩叶子戏或是下棋皆可。 瑜安想了想,今日不愿多费神:“打双陆如何?” 佳人开口,昌王无有不应。 侍女备好一副新的双陆棋,瑜安同昌王换去了东侧的桌案上。 双陆棋多凭运气,掷骰子看点数就好。 至于叶子戏那一桌,因南北规矩有些差异,顺颖郡主入乡随俗,上家的裕王还耐心为她讲解。 斗双陆若无筹码就少些乐趣,昌王陈旭备了一枚双鱼佩,瑜安想了想,干脆取了一锭黄金。 陈旭笑道:“郡主当真省心。” 他眉目生得俊逸,自带一股风流。瑜安知晓他是南陈国主第五子,因母族出身高,生母又获帝宠,一贯很得南陈国主喜爱。 就是不知,他对储位作何想。 瑜安只管掷骰子,南陈的夺嫡之争与她无关。 “五点。” 轮到昌王陈旭,却是掷了一个“一”。 两相比较,瑜安点数大,便是她先手。 双方各有十六枚棋子,先将棋子尽数移到终线者得胜。 扔了十几轮的骰子,能走的棋子与线路渐渐增多。 瑜安手气不错,棋路走得很顺。 只要看淡胜负,双陆棋就颇为轻松,比不得一旁的叶子戏拼杀。 “郡主请。” 陈旭虽落后,但唇畔一直带着笑意。 与美人打双陆,本身就是趣味无穷。 叶子戏走了两三圈,殿外内侍唱和,陛下驾到。 殿中几人俱起身相迎,行过礼数。 瑜安同萧询对望一眼,虽说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再见时倒也没有多少尴尬。 殿中又因帝王的到来拘谨一会儿。 萧询没有加入局的心思,只单单去看瑜安打双陆。清涵郡主早有所料,继续组了叶子戏。 又掷了几轮骰子,不知怎的,萧询一到,瑜安手气急转直下。原本还领先陈旭几布,慢慢风头逆转,最后竟叫他后来居上,胜了这一场。 输出去一枚金锭瑜安还不心疼,神色复杂看了萧询,觉得是他破了自己的运道。 …… 南陈的菜色偏向甜口,偶尔尝一次还觉无妨。 听闻今夜掌勺的厨子是原先在南陈宫廷侍奉多年的,因昌王出宫建府,南陈国主特意命他跟随。 用过晚膳,清涵郡主本想继续娱戏,忽觉一阵不好。 她同侍女耳语两句,有六七分确信自己是来了葵水,寻了个府上有事的借口先行离席。 昌王和顺颖郡主送了客人,回来叶子戏的桌上正好能补上清涵郡主的缺。 最后兜兜转转,剩了瑜安去陪帝王打双陆。 萧询一副政事清闲的模样,坐在黑子那一侧。 瑜安接了骰子,想起萧询的双陆棋还是自己教会的。 骰子摇动间,瑜安今夜的风头实在太差,一连输了萧询三盘。 二人仍是以金锭作筹码。 瞧着第四盘双陆棋,陛下十四枚棋子过了终线,已然胜利在望的情形,高进忽然想到,这莫不就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 他万万不敢说,又盼望着嘉懿郡主千万别是情场得意。 带出来的金锭输了个干净,瑜安盯着双陆棋盘上的两枚骰子,对一局未赢百思不得其解。 四枚金锭归了萧询,叶子戏的局早便散了,是到了告辞的时候。 …… “陛下,嘉懿郡主的车驾已平安回到靖平王府。” “嗯。”书案后的君王淡淡应了一声。 高进看去,才收拾过的书案上整整齐齐排了四枚金锭,在烛火下闪着富贵的光芒。 怎么看都与朝宸宫的书房显得格格不入。 高进当然不敢多言,退去外间侍奉。 萧询拨了拨金锭,金锭与黄花梨的桌案轻轻相击,发出清脆声响。 他忽而想,能这般同瑜安重新相处,也甚好。 他能感知到,她的一颦一笑皆是出自本心,愈发……让人心动。 …… 宁国公府包下了京都最大的马球场,马球赛事连着要比三日,遍邀京都世家官员。 仅是第一日,偌大的马球场便坐满了大半数人。场上比拼激烈,宁国公府给的彩头也极为体面。 第二日的赛事更是叫人翘首以待。只因观赛者早早听闻了消息,今日嘉懿郡主要上场击鞠。 观赛台上视野好的几处位置早早被占了去,众人观之,京都最擅长打马球赛的几位郎君,除了魏国公世子在平州任上,其余都到得齐全。 还未开赛,观赛台上就几乎坐满了人。有好事者甚至已经开始打赌,哪位郎君能有幸入嘉懿郡主的眼,同她组队。 一轮马球赛共有三队人上场比试,另外两位世家女郎已至。 男女击鞠的赛事,约定俗成是由女郎来挑选组队的郎君。 等候开赛时,观赛台上自东侧传来一片激动之声。 众人看去,嘉懿郡主着浅黄色骑装,自东门而入。她墨发束起,通身上下无任何多余饰物,未施粉黛,宛若无瑕的美玉,天然去雕饰,美得叫人甘愿折腰。 紧接着观赛者却发现,嘉懿郡主身旁已然伴了一位年轻的郎君,显然是提前组好队的。 一片嫉恨的视线中,有人认出那位是魏宁侯府叶家的二公子,翊麾校尉叶琦铭。 他与宁国公世子向来交好,年纪轻轻也立有军功。 走过观赛台下时,叶琦铭能明显感知到四面八方刺来的目光。他走得稳当,丝毫未受影响。 众人审慎观之,嘉懿郡主与叶家二公子虽然言谈举止间自然,甚至称得上亲昵,但并没有让人联想到什么男女之情。 也不知是当真如此,还是人们心底偏向是如此。 瑜安与另两位同场击鞠的女郎站到一处。 两位女郎中,右边那位着胭脂红骑装的是平南侯府二房的小姐,林锦。 瑜安之所以知晓,是因平南侯府正是宫中淑太妃与康王妃的母家。 当年平南侯府长房的两位嫡小姐,一位选入宫中为淑妃,一位嫁作康王正妃,风光无限,引得京中羡艳一时。 虽说近些年平南侯府走了下坡路,但依旧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钟鸣鼎食之家。 与长房相比,二房逊色许多,清涵郡主与这一房的姊妹相交也甚少。 另一位穿了碧蓝窄袖骑装的女郎瑜安完全不识得,是归德将军府的千金。 归德将军位列从三品上,在北齐的武将中是数得上名号的。 到了组队时,平南侯府的林小姐选了长房的堂兄林析。 归德将军府的小姐孙凝则与宁国公世子赵凌一队。 她握了球杖,想起后母来时的叮嘱,球场上必定要想让嘉懿郡主,又需不着痕迹。 她不以为然,不过一场普通的击鞠罢了,何必整这些弯弯绕绕。 靖平王府的郡主纵然身份尊贵,但上了马球场,只论输赢,各凭本事。 凭什么她一时起兴来了,自己便要心甘情愿去做陪衬。 为求公允,三方击鞠用的是马球场备的马匹,正便于以骏马颜色分队。 瑜安抚了抚牵到自己面前的温顺的白马,略略熟悉过后,一按马背利落跃上,动作之轻盈连贯,一气呵成。 倒让骑枣红骏马的孙小姐另眼相看起来。 她自幼习骑术,如此干脆的上马动作,若非天赋异禀,总得有数年功底。 清涵郡主坐在观赛的雅间中,来为瑜安助阵。 可惜视野最好的一处雅间已被人占据,是宁国公府特意安排出去的。 清涵郡主只能退而求其次,换了一旁的雅舍。 判官一声锣响,场中正式开赛。 瑜安和孙凝同策马上前,先她一步夺下了球。 她虽是第一次正式上场击鞠,但这几日在靖平王府中,小叔叔手把手教过她击鞠的技法。名师出高徒,瑜安勤加练习,学了三两日已很有模样。 加之瑜安骑术精湛,战事奔袭能日行百里,控马击鞠完全不在话下。 兄妹二人配合得当,叶琦铭全力辅助妹妹,纵马夺球后常传于妹妹球杖下。他们二人在战场上养成的默契,近乎是一举球杖便知对方要往何处传球,旁人根本插不进手。 瑜安又是一杆击球,正入球门之中。 记数的判官高声道:“嘉懿郡主再得一筹!” 瑜安击鞠很有准头,十球中九,连赵凌都不敢轻言做到。 场外的清涵郡主看得叹为观止。她观过的马球赛林林总总近百场,女郎中从未见过如此精彩技法。 瑜安在马球场上势不可挡,策马如风般而过。她忽然有一种错觉,若是自己上场与瑜安妹妹组队,也能轻松赢下。 如今场上,孙小姐同赵凌尚能争上一争。赵凌击中两球,孙小姐一球。若单论击鞠技艺,孙小姐是世家女郎中的翘楚,在瑜安之上,但骑术却逊色许多。赵凌更不必提,只不过二人配合无度,几乎是各自为阵。 而平南侯府的林家兄妹则毫无招架之力,开场到现在一球未进。三公子林析看得很开,不失风度。林锦却有好胜心,奈何实在追不上嘉懿郡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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