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白皙中,这抹红色格外醒目。 它像是花,或是其他什么难以描述的图案,并不算丑陋,只是十分碍眼。 这是在她看来。 谢蘅芜垂睫,又想起了在侯府的事情。 第一次发现它时,她好奇去问了侯夫人。 侯夫人对此含糊其辞,后来又在告知其养女身份时,称这是教坊司给人打的烙印。 “侯爷与我将你从教坊司那般地方救出来,你要懂得还恩,明白吗?” 侯夫人说这话时,刚从宫中宴会回来,她一身诰命服制,头上金簪刺目无比。 瘦小的谢蘅芜懵懵懂懂,跪拜谢恩。 它或许并不是什么教坊司的印记,却是实实在在的,被侯府用来拿捏她的东西。 谁让它位置暧昧,侯夫人若想以此做一番文章,只怕许多人都会相信。 毕竟没有人会真的探究教坊司是否会给人打印记。 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 所以谢蘅芜很讨厌这一块地方。 她曾几次拿着匕首在镜前比划,想将这里剜去,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谢蘅芜盯着镜子一动不动,神色凝滞,宛如木雕的美人。 半晌,她才取过挂在屏风上的衣裳,一件一件将自己裹住,末了还将领口处掩了掩,让它盖得更严实。 她裹着衣服回到寝屋时,似见萧言舟动作飞快地将什么东西藏了起来。 谢蘅芜揉一揉眼,再看去时,萧言舟好端端地倚在坐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向她抛来一个一如既往的冷然眼神。 ……是她看错了吧? 萧言舟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问道:“怎么这么久?” 谢蘅芜借机瞥了一眼萧言舟手中书的内容,大致是些兵法典故。 “陛下,女子沐浴总要久一些的。”谢蘅芜随口敷衍,自然不会告诉他真正原因。 萧言舟的视线在她周身逡巡一圈,她鬓发许是被水汽打湿,有些凌乱地贴在面颊上,寝衣宽大却轻薄,在烛火映照下,衣下的优美线条似若隐若现。 大概是沐浴过的缘故,她身上的香气似乎更浓了些,裹着暖意飘在他鼻间。 这里不比紫宸宫寝殿那般昏暗,萧言舟将从前看清与没看清的都再次看清了一遍。 他低目,心头再次拂过不知名的躁动。 萧言舟将此归结于头疾快要发作的缘故。 他往后仰了仰,身后倚靠的软枕随之被压实,似传来纸张摩擦的窸窣之声。 萧言舟动作一顿。 他方才将赵全给的话本藏到了后头。 谢蘅芜自然听到了声响,有些紧张地往他身后看去:“陛下,方才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经历过那次刺杀,她当真觉得此时出现刺客一点都不稀奇。 萧言舟面不改色,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 谢蘅芜眉尖轻蹙,疑惑地探身望向他身后:“真的没有吗?可妾身好像听见了什么……” 萧言舟啪地一下拉住她手腕,制止了她继续窥探的动作,声音森冷:“孤说没有,便是没有。” 谢蘅芜瞧他面沉如水,声音又森寒得可怕,以为他是生气了,连忙乖乖站直了,亦收回了瞥向后头的目光。 既然他说没有,应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吧? “陛下,那妾身先去睡了?”她觑着萧言舟神色,小心问道。 往常萧言舟召她过去总是有事,要么是让她按摩,要么就是让她站在旁边。 不过今夜,萧言舟只是松开她,低低嗯了一声。 谢蘅芜眼眸一亮,高兴想道, 太好了,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虽说宿在紫宸宫也还行,但每次陪着萧言舟都不知到几时了,白日总是睡不够。 谢蘅芜心情颇好地一福身,穿过珠帘往外头的寝屋走去,甚至走远之后,口中还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 只是萧言舟全都听见了。 他轻笑了一声,目中有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 夜深,值守在外的侍从都已倚靠着门框半睡半醒,萧言舟寝屋内的烛火将将熄灭。 只是他未曾睡下,而是走向了外间。 金绡帐垂落,在空中轻拂,将帐中景模模糊糊遮掩。 萧言舟抬手,将帘帐揭开。 谢蘅芜早已睡熟了,云鬓乱揉,别有一番缱绻风情。 她似是梦中不安,鸦睫轻颤,在眼下投下一小片细碎阴影。 像是察觉到一旁视线,她翻了个身,衣领随动作滑落,露出一小片精致锁骨。 萧言舟默然盯了会儿,忽然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他伸手,指尖在她面上轻划过。 梦中的谢蘅芜正在享受自己逃离后的闲暇午后,却有一只小虫不识趣地在面颊处翻飞,弄得她心烦意乱。 她一怒,抬掌拍了一下。 啪! 萧言舟的手被谢蘅芜狠狠拍开了。 这一下用劲不小,萧言舟脸色瞬间阴下。 与此同时,谢蘅芜也被自己打醒了。 她迷迷糊糊睁眼,就见一个高大的黑影立在床头,吓得一骨碌坐了起来。 然谢蘅芜很快反应过来这里是萧言舟的别苑,此时能站在她床边的,只能是…… “陛……下……?” 她裹紧了被子,颤颤悠悠问道。 「走过路过,加个收藏别错过」
第十二章 阿蘅一紧张,香就浓了 萧言舟蜷了蜷手掌,虽说谢蘅芜那点力气于他而言和挠痒没什么分别,但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不出来这娇娇柔柔的,挠人的劲儿倒是不小。 谢蘅芜还清楚记得自己在梦中狠狠打了那只小虫一掌,此时看不清萧言舟神色,却也能感受到其略显阴沉的气息。 她方才……难不成……打了他? 谢蘅芜抿一抿唇,决定装傻。 见萧言舟没说话,她稳住了颤抖的声线,故作镇定道:“陛下来这里……可有什么事?” 萧言舟垂眸,似乎将眼前人的心思看透:“你可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 谢蘅芜眨眨眼,似真似假地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懒道:“妾身才醒来……不记得了……” 许是方睡醒又还在困意中的缘故,她嗓音微哑,尾音缱绻,带了不自觉的撒娇意味。 萧言舟便知道她这是要赖账了。 他俯身,漆眸轻眯:“当真不记得?” 谢蘅芜悄悄将被子又裹紧了些,像是察觉到危险后努力隐蔽起来的小兽。 她盯着萧言舟的眸子,轻轻点了点头。 一声戏谑轻笑在跟前响起。 谢蘅芜的神经顿时绷紧了。 萧言舟动作甚是温柔地拨过谢蘅芜面上睡乱了的碎发,将其轻拂到耳后,醇酒般的声音缓缓,像是情人间亲昵私语。 “阿蘅,你不擅长撒谎。” 谢蘅芜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后颈不住地冒冷气。 天杀的,萧言舟真是她的克星! 她在心里甚是没有贵女风度地骂道。 要知道在南梁,谢蘅芜在贵女圈里可是长袖善舞,如鱼得水,谁不赞她一句沉稳妥帖进退有度。 可这些与人周旋的心思,甚至于应付郎君的手段,在萧言舟这种全然不正常的人跟前,没有半点用处。 每次对上他,她都像个手无寸铁的孩童,轻而易举就被看穿。 谢蘅芜还算自然地笑了笑,轻轻:“陛下,妾身没有撒谎……方才妾身还在梦中,可梦中之事,醒来便忘了。” 萧言舟轻呵,手掌顺着青丝滑下,搭在她颈间,暧昧又危险地摩挲她细嫩脖颈:“阿蘅知道是哪里露了破绽吗?” 最脆弱的地方被人控制着,谢蘅芜微仰起头想逃离,反将更多的弱点暴露在他面前。 “妾身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萧言舟的指尖按住了她颈侧搏动的血脉。 脉搏鼓动着,轻轻撞击指腹,顽强又脆弱。只要萧言舟想,就能轻易将她折碎。 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谢蘅芜的脑海中叫嚣着要逃离,但理智令她不得不忍着害怕,继续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香气似乎浓起,将萧言舟的暴虐心思渐渐驱散。 他玩弄似的,随着脉搏节奏叩击着她颈间,涩然开口:“阿蘅可知道,你一紧张,就会变得更香?” 谢蘅芜哑然,没想到竟会是这般奇怪之处。 他是什么狗鼻子吗? 她下意识抬手嗅闻,便听方才还阴森无比的萧言舟愉悦笑出声。 原来是耍她! 谢蘅芜气恼抬眸,萧言舟笑意未收,俊美面容如陈酿般醉人。 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谢蘅芜一时出了神,被身前人轻轻揉乱了发顶。 她的心跳随之漏了一拍。 “所以孤说,阿蘅,你不擅长撒谎。” 她装不下去了,讪讪道:“陛下抱歉,妾身并非有意……打您的。” 萧言舟哼笑一声:“在你梦里,孤是什么很讨厌的东西吗?” 谢蘅芜自然不敢说他变成了虫子,连忙扯开话题。 “陛下现在还未就寝,是有什么事要与妾身说吗?” 萧言舟对她的那点小心思看破不说破,只道:“嗯,孤的确有事要说。” “孤要离开几日,你便待在这里。一早赵全与你宫里的侍女会过来,你有什么事情,问他们就是。” 谢蘅芜点一点头,乖觉地没有多问。 萧言舟喜欢识趣的人。 身侧床榻一沉,是萧言舟坐了上来。 谢蘅芜错愕:“陛下?” 萧言舟斜乜一眼,似是奇怪她为何作出这般反应:“孤要就寝了,有事?” 谢蘅芜噎了噎,想说为什么你不去里面那个寝屋睡…… 明明那张床榻比这里宽敞多了。 她腹诽着,往榻里挪去给萧言舟让出位子。 这张床一人睡着宽敞,可若是两人,就不免拥挤起来。 两人同榻而眠,盖着同一条被子,加上有些拥挤,身子难免会碰到。 比如谢蘅芜想伸出手扯一扯被子时,就不小心蹭过萧言舟胸口下的位置。 她先是一顿,随后像是被火燎到般收回手。 他常年习武,身上块垒分明,甚至有些硌手。 谢蘅芜赶紧翻身,闭眼装睡,幸好有夜色掩饰,才不至于暴露她绯红面色。 萧言舟闷笑几声,慢条斯理转向她,伸臂将人揽入自己怀中。 谢蘅芜僵着身任他摆弄。 若他真想……她也不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但萧言舟将她抱住后,说了一句睡吧,便没了别的动作。 谢蘅芜等了一会儿,发觉他当真只是抱着自己而已。 她心下纳罕,又有种莫名放松。 这还是第一次与萧言舟在同一张榻上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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