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芜仰头看向萧言舟。 后者眉头微蹙,与她轻轻摇头。 这并不是一个适宜大发善心的好时候。 谢蘅芜与他眯了眯眼,又低下头,与蔻枝道:“好。” “等会儿便与我们一同走。” 蔻枝面露喜色,一阵感激涕零地道谢,便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萧言舟低声:“你不该救她。” “她不死,也会有别人替她去死。” 谢蘅芜沉默了一阵,轻叹:“我知道。” “但她到了我跟前……我没法忽视。” 与她相似的容貌,辗转飘零,任人鱼肉的过去。 谢蘅芜说不清,她救的究竟是蔻枝,还是从前的自己。 可笑的是,她救她这一回,也是想着利用她。 谢蘅芜垂目,一阵无力感袭来。 大概是明白了她的心思,萧言舟没再反对,而是将她轻轻拥住。 “这不怪你。” “她若想走,孤会给她机会。”
第一百五十三章 掌嘴 萧言舟与县令要去了蔻枝的身契,这才离开了县令府。 县令高兴万分,想这位大人连身契都要走了,看来是相当喜欢蔻枝,那么自己往上升的事情,或许也妥了。 他相当爽快地交出了身契,送走几人后,又想起来兰茵。 那一巴掌打下去也是为了救她,却不知兰茵那样娇纵性子,能否明白自己的苦心。 县令叹气,决定自己去看一看她。 — 蔻枝的东西并不多,收拾起来后,也不过一个小布包。 她抱着布包,亦步亦趋跟在二人身后。 前来接人的崔鹤看见萧言舟身后的蔻枝,不由怔了怔。 虽说她与皇贵妃的确相像……但陛下也不至于这样快的将人收了吧? 等回京,陛下如何与皇贵妃交代呢? ……不对不对,陛下不是这样的人,他带走这位女郎,一定有别的原因。 崔鹤胡思乱想着,神色几经变幻,有些精彩。 萧言舟只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些什么。 但萧言舟平生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与人解释,他睨了一眼崔鹤,拉着谢蘅芜上了马车。 将蔻枝一人留在了下头。 蔻枝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处,她认得崔鹤,小声唤了一句崔将军。 崔鹤颇感棘手,思量再三,让她骑上自己的马,他在下方牵着。 军营离此处不远,他们慢不了多少。 到了营中,崔鹤也不知该将蔻枝安顿在何处,便将人带到了萧言舟帐外。 他还有事,再觉不妥,也只能将蔻枝暂时放在此处。 蔻枝在外等着,犹豫是否该进去时,眼前的军帐掀开。 出来的是谢蘅芜。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纸,递给蔻枝。 蔻枝先是疑惑不解地接过,打开之后,又愣在原处。 那是她的身契。 她手微颤,不可置信道:“这……这便给奴家了吗?” 谢蘅芜点了点头,这里人多眼杂,她又不好再说话了。 蔻枝泫然,身契在手,她终于可以摆脱贱籍。 谢蘅芜知道她识字,于是又递一张纸。 上头写着:七日之后,是去是留,由你选择。 蔻枝忙不迭点头,他们都将身契还给自己了,那解药莫非还不会给自己吗? 见她看懂了,谢蘅芜便往不远处看了一眼,示意她过去。 蔻枝回眸,发现那里站着一位陌生郎君。 “大人是要奴家去找他吗?”蔻枝小心询问。 见谢蘅芜点了点头,蔻枝才挪动步子往观山的方向去。 观山看着这娇滴滴的女郎,有些头疼。 他淡着脸,与她道:“两位主子喜欢清静,没有吩咐,不要擅自近前。” 蔻枝唯唯应是,随观山走了。 谢蘅芜收回目光,回到帐中。 萧言舟正在看崔鹤查呈上来的消息。 因为前阵子忙着瘟疫的事情,对南梁在忙乱什么,崔鹤并没有多加关注,昨日经萧言舟一提,他立刻着人查探。 这一查便发现,现在留在边关的南梁兵马,远少于他们以为的数量。 想到梁帝病重的消息,似乎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若非现在他们被瘟疫绊住了脚,这当真是一个大举南下进攻的好时机。 于是解决疫病的事情便更加要紧。 不单要在崔太后之前寻出方子,更得在南梁夺嫡之争结束前找出来。 否则等新帝即位,主动权便在他们手中了。 萧言舟将纸烧了,又想拨弄手指上的玉戒,又摸了个空。 谢蘅芜便站在他边上,自然也看见了那些消息。 她想起萧言舟曾与她说过一嘴,昌平侯投靠了三皇子的事情。 投名状……便是兵马。 如今南梁边关减少的那些人,是否就到了昌平侯手里? 边关兵马减少,这消息显然是南梁不愿让北姜知道的;又偏偏巧合的,这里出现了瘟疫,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想来萧言舟会亲临此地的事情出乎意料,但也并非没有好处。因他离京,京中对崔氏的掣肘便大大削弱。 这真是冒险……如果处理不好,恐怕萧言舟便回不去了。 她低眼,轻声道:“言舟,会是她吗?” 能这样巧合,定是有人在与南梁通风报信。 何况这次时疫对谁最有好处,他们也心知肚明。 萧言舟凝眸看她许久,漠然:“也许吧。” — 拾翠宫外,衡书带着人堵在门口,与另一队宫人僵持不下。 领头的宫女柳眉倒竖,斥道:“我奉太后之令,为娘娘送祈福佛经,公公何以强拦,不让我等入内?” 衡书低垂眉眼,神色恭顺,却在门前正中站得稳稳当当:“咱家也说了,娘娘病中,不宜见客,这些东西,交给咱家就好。” “那不行,这是太后娘娘亲手誊抄的佛经,自然要交到娘娘手里,怎能让你这个阉人脏污了!” 宫女扬声,细柔的声音中带着刻薄讥讽。衡书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很快又恢复寻常。 他并未如其预想般发怒,反而语气越发温和:“若如姐姐所言,那姐姐手捧佛经前,可否沐浴斋戒,熏香三日?若是没有,姐姐岂不是也玷污了佛经?” 宫女面色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冷哼:“我自然是有的,还要你来多嘴?” “快让开!” 衡书直起身,抬手曲了曲指节,后头的羽林卫缓缓上前。 “这位姐姐若是要硬闯,却别怪刀剑无眼了。” 宫女蹙眉,冷声:“你敢威胁我?” “你可知违抗太后懿旨,是何等罪名!” “咱家并无此意,是姐姐不顾娘娘病体,定要到娘娘跟前,违抗懿旨的,是您才对。” 宫女面色冷峻,少顷,她道:“太后娘娘一片关怀之意,娘娘却连面也不露,岂不是藐视太后,不忠不孝吗?” 衡书眉心微皱,正要反驳,听到身后传来喑哑女声。 “这样大的罪名,本宫可担待不起。” 宫女微怔,看向衡书后头身影。 穿着宫装的女郎被宫女簇拥着走来,却以面纱遮掩容貌,三步一咳,弱柳扶风的模样。 衡书目中闪过讶然,幸好他是低着眼,才没有被发现异常。 他赶紧退后去扶她。 羽林卫也让出一条道来,好让皇贵妃走过。 “见到本宫,为何不行礼?” 她低眸,声音微冷。 宫女赶紧福身,随后狐疑:“娘娘在宫中,缘何戴着面纱?” 便听跟前的皇贵妃冷笑一声,居高临下道:“掌嘴。”
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曾见过 暖阳融融,细风拂面,宫匾下的女郎身形纤弱,却透出不可忽视的压迫感,她微哑的声音似霜雪般寒冷: “掌嘴。” 衡书已将衣袖撩起,身后羽林卫上前,一左一右擒住了宫女的胳膊。 她大惊,道:“娘娘,婢子无错!擅用刑罚,有违宫规!” 宫人若没有犯大错,轻易是不会责罚的,特别是掌嘴这般会在脸上留下痕迹的刑罚,更是鲜少动用。 她咬牙:“婢子是代表太后娘娘而来,娘娘责罚婢子,便是不将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你不过是一个假传懿旨的罪婢,还好意思提太后娘娘?”女郎哼笑,示意衡书动手。 衡书低声一句得罪,随后高抬手臂,重重落下。 每掴一下,都带着十足的狠戾,那架势让后头的宫人都害怕,不敢上前求情。 “太后娘娘体恤本宫,怎会明知本宫抱恙,还非要见你一个小小宫女。若不是假传懿旨,又是什么?” 她冷眼瞧着,看宫女两颊泛红肿起,嘴角渗出血丝,这才叫停。 “送客。” 衡书整理好衣袖,与羽林卫使了眼色,按着宫女的那两人便将人丢了出去。 宫门重重关起。 寝殿内,宫人退避,女郎摘下面纱,正是梨落的脸。 她手心发冷冒汗,尚在微微颤抖中。 别看她在外头跋扈冷傲,气势颇足,其实心中害怕得很,担心被看出破绽来。 好在她跟着谢蘅芜许多年,耳濡目染下,也算学到了几分。 衡书给她倒了盏茶,低声:“你不必出来的,我能处理好。” “她摆明了是要见我,我若是不露面,岂不是不打自招。”梨落啜了口热茶,咚咚的心跳才平缓下一些,“……还好她不曾见过娘娘,借着病的名头,能遮掩过去一二。” 就是声音不同,也可以托辞给是抱恙的缘故。 衡书点点头,安抚她:“这样也好,至少他们暂时不会来试探了。” 梨落叹气:“但愿吧……” “只希望娘娘他们,可以尽早回来。” — 被记挂着的谢蘅芜二人,又回到了病人的营帐中。 大多病人都还是先前见过的模样,没什么精神,面色灰白卧在榻上,见到有生人进来,便转动眼珠看一看。 “二位大人有什么发现吗?” 跟随的军医小声询问着,又担忧:“今日又有几人病重了,下官觉得他们或许……唉。” 萧言舟步子一顿,回过头:“带我们去看看。” 军医连忙答应下来,领着人往另一处营帐走。 此处被单独隔绝开,由重重帷帐遮挡。 相比起那些病症稍轻的病人,这里明显笼罩着一层阴沉沉的死气。 他们进去前,正有几人抬着一人出来。 一阵风吹过,拂去盖在尸体面上的白布,露出青灰色的脸来。 谢蘅芜步子一顿,凝眸看去。 他脸上还残留着生前痛苦麻木的神情,面颊上透着点点血斑,唇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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