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影响了那个好心的武卫军郎将。 名声?武卫军居然还有名声? 萧焱慢慢地勾起了薄唇,朝着小可怜温柔地说道,“你想知道,那就靠近一些,我告诉你。” 他的语气充满了诱哄的意味。 余窈却不觉怀疑,乖乖巧巧地走上前去,距离未婚夫仅有咫尺之遥,她好奇地停下了脚步。 下一瞬,她的颈侧又覆盖上了一个新的伤口,新鲜的。 ……… 未婚夫到底没告诉她李郎将究竟有没有娶妻,余窈白白被咬了一口心里有些不大开心。 次日一早,绿枝给她梳头发,说到镇国公府的护卫已经开始往船上运东西,她就知道他们该从青州城离开了。 “算起来,还有五六日就能到京城了。”余窈默默念着,开始紧张起来,船上的生活虽然枯燥一些,她却觉得再长一些就好了。 “娘子和世子的感情越来越好,到了京城也不必担心。”绿枝看出她的忐忑,说话宽慰她。 余窈低低嗯一声,从铜镜前起身走到窗边,她将房间的窗户打开,探着头往外看,果然看到身姿矫健的护卫们在往外运东西。 未婚夫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虽然只是在客栈暂住两日,但从船上卸下的物件儿可不少。 如今重新运回去加上他们在青州城买的东西,也要一会儿时间。 “绿枝,我们也尽快收拾吧。”余窈和婢女说话,正要将窗户关上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样东西。 日光下,她在未婚夫那里见过的铁牌正悬挂在那些护卫的身上,样式略有不同,但确是武卫军的无疑。 “怎么会?”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攥紧了指尖,未婚夫的铁牌是李郎将送的,他们的铁牌也是吗? 可是,未婚夫冒充李郎将的身份根本是临时起意,若护卫们也有铁牌,有些说不通。 “娘子,您怎么了?您要去哪里?”绿枝按照她的吩咐正在收拾东西呢,结果才装到一半就看到余窈沉默了片刻后急匆匆地出了房间。 她着急地唤娘子,娘子似是没听到跑到了楼下。 绿枝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物什跟了上去。 余窈跑下了客栈的楼梯,双目悄悄地盯住了一名护卫,正是她在船上搭过话的人。 她靠近那名护卫,装作不小心绊倒的模样撞了他一下,想要看一看他的身上有没有武卫军的铁牌。 然而,她没发现未婚夫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她的身后,在她即将倒下的时候伸手拎住了她的衣领。 “莽莽撞撞,大清早的,跑什么?”未婚夫穿着一件暗金色的宽袖长袍,头戴冠、腰佩玉,模样姣好,笑眯眯地凑到她的耳边和她说话,可他的眼珠却是漆黑的,带着一股探究。 早晨空气有些凉,余窈的衣衫单薄,她不禁缩了缩身子,摇头说没什么。 萧焱看出了她的心虚,慢慢恢复了面无表情,薄唇泛着红色,“以后老实一些,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余窈无辜地嗯一声,再看去,那名护卫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郎君,我们是要离开了吗?”她明知故问,暗暗将铁牌的疑问放进了心里。 “再等一会儿就走。”萧焱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冷漠的目光落在客栈的门口,“任何一件事,都要有始有终。” 余窈不明所以,男人伸出一根长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动作隐隐带着一分宠溺。 小可怜有时很聪明,有时又太傻了,真可怜啊,还是得跟着他才不受人欺负。 萧焱扬起唇,直勾勾地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模样,又笑了起来。 约莫在余窈用过早膳后,未婚夫口中的有始有终终于露出了端倪,已经来过一次的姚府丞再次出现了客栈的门口。 和上一次不同,他诚惶诚恐地朝着萧焱行过礼后,命人将几个大箱子抬了上来。 “府官大人听闻郎将夫人受了惊吓,特命下官送来了赔礼,请郎将与夫人笑纳。另外,吓到夫人的那些贼人府官大人也已经全部捉了起来,请郎将与夫人放心。”姚府丞很识趣,压根不往余窈的方向看一眼,但箱子里装的物什又大多是给女子用的。 萧焱对此很满意,矜慢地点点头,说了他和姚府丞的第一句话,“你很不错,知道本郎将的用意,青州城的事终归与本郎将无关。” 闻言,姚府丞放下了一半的心,他的意思是不会将此事怪到府官大人的头上了。不过,周尚书那边…… “鉴于你与姓赵的还没那么蠢,我就大发善心给你们指一条明路,”男子优雅地敲了下桌面,唇角的恶意明显,“周尚书年纪大了,脾气控制不住,总是在朝堂上与高大人吵将起来,甚至还动过几次手。听说高大人的老家就在青州隔壁的府县,与青州城离得很近呢。” 姚府丞愣怔片刻,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已经得罪了周尚书,那为何不投靠周尚书的仇家呢?刚好,盛家这桩事就是板上钉钉的把柄…… “多谢郎将指点!”姚府丞终于放下了全部的担忧,然后高兴之余顺便说了另外一件事。 “郎将是打算今日离开吧?赶巧了,褚家的郎君小娘子也是今日进京。” 闻言,未婚夫的神色还没有变化,余窈先绷紧了一张小脸。 “郎君,我们等会儿先他们一步,让他们的船永远在后面,追不上我们。”余窈自从知道未婚夫和褚家有过节,就对褚家没好感了,唯恐未婚夫心情不愉,她勾了勾未婚夫的手指头。 “不,我倒巴不得他们全都进京呢。”萧焱反手捏住她的指尖,笑得诡异莫测。
第31章 青州码头,海匪死去不过短短两日,大大小小的船只就多了起来,中还夹杂着只有穷苦人家才会用的渔排。 不仅船多,人也多了起来,和余窈他们初次上岸时见到的场景完全不同。 十分嘈杂,气味也不好闻。 余窈和未婚夫下了马车,担心喜静的未婚夫会不舒服,急忙拿出香饼和在药铺购买的薄荷膏给他。 “郎君,你先忍一忍,上了船就好了。”她自己都能闻到很浓重的鱼腥气,往嘴里放了一块香饼。 萧焱从她的手中接过香饼,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几个年纪不大的孩童在兴高采烈地捡拾鱼虾,一下一下轻轻咀嚼。 唇齿间清香弥漫,他的眼中平和,并没有少女以为的烦躁与不悦。 一块香饼嚼完,他们踩着阶梯上了船。 上着黑漆的官船在一众船中最为显眼,那些孩童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仰着头有些畏惧又有些憧憬地看。 若有朝一日他们也能拥有一艘这么大的船……… “我家郎君和小娘子要上船,你,你,还有你速速退到一边,不要挡了路。”两个衣着青灰色袍的家仆突然上前喝止驱赶这些脏兮兮的孩童,唯恐他们污了自家主子的眼。 这些孩童大多是渔民家的孩子,几乎都被父母叮嘱过千万不可冲撞了贵人,对上家仆嫌恶的目光,他们缩缩脖子,立马跑开躲到一旁了。 余窈站在甲板上往下看,就看到那些着了青灰色衣袍的仆人在赶走捡拾鱼虾的孩童后,往有些泥泞的地面上铺上了一条长长的绢布。 浅色的绢布刚好停在一艘船下。 她微微垂着头,目不转睛地往下看,心里好奇铺这条绢布到底有什么用。 绿枝也看到了铺在地上的细绢,小声地说看起来那么精致的一条绢布沾了污泥就不好洗掉了。 闻言,余窈重重点头,眸中闪过一缕不喜。先是凶巴巴地赶走那些小孩子,又糟蹋本该制成衣服的绢布,她没有一点好感。 主仆两人的动向被看在眼中,船上凡是明白那匹绢布有何作用的人都弯了弯嘴角。 世家大族的人,哪一个不是用金膏玉脂养大的?莫说是一匹细绢就是十匹百匹他们也不看在眼中。 “郎君,那艘船就是褚家的吧?褚家三郎的马车上也有这个印记。”余窈发现了船上的印记,指着给未婚夫看。 看来姚府丞说的不错,褚家的郎君和小娘子也要在今日去往京城。 他们选择了同样的海路。 “嗯。”萧焱居高临下地看向缓缓驶来的马车,黑眸眯了眯,“他们来了。” 余窈立即探头往下看,只见三辆马车依次停下来,褚家三郎率先下车,而后蓝衣侍女扶着两名身姿窈窈的女子也下了马车,他们全都踩在那条绢布上头。 原来绢布是这么用的啊?只是为了防止世家尊贵的郎君娘子们鞋子上沾到污泥。 余窈下意识地抬了脚,她看看自己的鞋子,鞋面和鞋尖都带着一些泥土,顿时不好意思地用裙摆把鞋子遮了起来。 褚三郎她见过了,其他两名被侍女簇拥着的少女带着帷帽,她猜应该是褚三郎的两个妹妹。 衣裙飘飘,款款而行,她们走的每一步都像是经过了严格的规范,不慌不慢,优雅又从容。 原来这就是世家女吗?果然看上去仪态端庄,气质高贵。 余窈暗暗地将她们的步伐记在脑海里面,略有一些艳羡,父母去世之后,她住在大伯父和大伯母家里,就从来没有再受过礼仪方面的教导。 “一、二、三,居然只有三个人,”未婚夫的关注点却和她完全不同,他幽幽叹了一口气,似是对褚家进京的人数不大满意,“也只褚家的老三有些玩头儿。” 据萧焱了解,褚家人丁兴盛,单是他那位亲舅舅膝下就有两子三女,主枝的小辈加起来有十多个,怎么就只去了三个呢。 听到未婚夫的话,余窈心头萦绕些许怪异,突然觉得未婚夫是在数人头? “郎君,你与褚家的过节究竟是什么啊?”她耐不住好奇心低声问出口。 “过节?我说过和褚家有过节吗?”萧焱微微皱眉,一副少女在胡说八道的模样。 余窈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未婚夫,她回不过神。 萧焱一看到小可怜摆出懵懵懂懂的样子就觉得她又傻又蠢,他冷漠地注视着那些褚家人上了船,道,“那不叫过节,是欲除之而后快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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