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没想到摄政王会在这书院里,也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钟嵘来北疆必是来寻摄政王的。 不想与傅司简照面,江辞便想转个方向绕着那条偏僻些的檐廊走,可傅司简已经抬头朝他所在的方向望过来。 这时掉头就走未免太过惹人怀疑,江辞只好端着一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模样不动声色地朝前走,经过傅司简身侧时还刻意敛着气息不教人察觉他会武。 他几乎要以为任务还没开始便要失败,甚至已经本能地扫了周围一眼看好哪处容易跑。 江辞倒也不是以为自己就一定打不过傅司简,只是他怕被抓后没人护着江鹿。 他以自己为筹码牵制义父,义父以江鹿为筹码牵制他。 一旦他不能继续为义父所用,江辞不敢赌江鹿那一身好功夫会被派去做什么。 他不想让江鹿因为这些肮脏的任务手上沾血,她该有明媚干净的一生。 不必像他一样。 江辞察觉到身后盯着他的视线,他竭力镇定,缓缓摸向怀中匕首。 直到他进了考场,匕首也没机会被拿出来。 他只道好险,却也怀疑傅司简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不过那便恰好与他不谋而合了。 午后,书院才陆陆续续地送走这批生员。 有的愁苦,有的欢喜,有些还三五成群地讨论着方才写过的试题。 总算不再嘈杂。 可谁料傍晚,居然又下起雪来,越下越浓。 仿佛白天这不下雪的空当,只是为了书院的考试而天公作美。 这雪入夜也未停,连着下了两日,鹅毛般的雪花急速坠落,浓重得像是要将天都拽下来。 屋顶路面上的雪足有一尺厚,院中的树枝都被压断,街上行人稀少,滴水成冰。 远远望去,连绵起伏的山都铺上一层银霜,勾勒出山脊上崎岖嶙峋的纹路。 青灰色与雪线错落纷杂,山顶上还缭绕着些许雾气,似是巧夺天工地在山间作了幅画,让人觉得越发寒冽逼人,高不可攀,不容侵犯。 放晴那日,书院在大门东侧外墙上贴了榜,榜前被围得严严实实,“有我!有我!”的声音此起彼伏,熙攘喧闹。 唯独江辞在人群外头不经意间瞧见,摄政王与另一人牵马离了书院,疾驰而去。 - 赶去将军府时,傅司简已顾不得多少礼数,没等将军府门前的小厮说完“姑娘不在府内”,便扔下马闯了进去。 多亏那小厮几日前见过这位公子与自家姑娘在门口那一幕,这才没按下府门处设置的机关,只无奈地将两匹被主人丢下的马拴在一边。 傅司简跟着暗卫找见顾川时,那股骇人的煞气已经收都收不住:“怎么回事?” 仿佛顾川说出什么他不愿意听的话,就会将顾川碎尸万段似的。 傅司简面上似是没太多变化,只比平日不苟言笑寒意逼人了些,声音也依旧沉稳。 暗卫却将那份焦急慌乱听得分明,还有些被极力压制的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觉得王爷的情绪比两年前在殿上还要不对劲。 顾家的侍卫只顾川与傅司简熟悉些。 在并州的那些时日,顾川见到的一直都是温润含笑的傅司简,被他家姑娘百般捉弄也没什么脾气。 倒是从未见过傅司简这般暴戾慑人的模样,似乎比老将军身上的气势还要凌厉,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能有的。 可顾川此时心急如焚,也来不及细想。 他知晓顾灼对傅司简的信任,便也没瞒他:“姑娘在雪山失踪了,我带人去找。”
第28章 焦急 傅司简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浇灭, 声音似乎比外面经久不化的雪还冷:“现在就走,我跟你们一起去。” 顾川多少知道点傅司简与自家姑娘的事,听他这话也觉得动容, 只是这却不是靠动容就能答应的。 “傅公子, 我知晓你心急。可雪山上地势复杂,若是带你去……你也出了事, 会更麻烦。” 顾川没把话说得更直白,其中含义却明显, 傅司简跟去若是也失踪了, 他们还得分出人手来找他。 傅司简听出话中意思,没有出声解释。 众人没看清他怎么出手, 转瞬之间已是他将未出鞘的匕首抵在顾川颈前。 顾川知晓傅司简的意思,他在证明他比在场每个人的身手都要好。 既然傅司简不需要他们分心, 顾川自然愿意多个人去找自家姑娘:“好, 那傅公子便一起吧。顾昼顾夜,你们带人守好将军府, 姑娘失踪的消息莫要让府中其他人知道。” “是。”顾昼应了声又皱眉问起:“那老将军和夫人那里——” 这倒是难办了。 顾川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想还是道:“先等几天,五天后若是还没消息……” “不会没有消息, 我会找到她。” 傅司简的声音蓦地响起, 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笃定, 教顾川的话突然就说不下去。 顾川面色凝重:“先等等吧,找到姑娘再说。” 顾家十几个侍卫去牵马, 傅司简和暗卫便先去将军府门外等。 暗卫其实是想劝劝王爷以大局为重的, 只是王爷现在这个状态实在让他不敢开口。 何况, 查案与顾家主帅失踪这两件事,也分不出哪个算是大局。 顾小将军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顾老将军和姜夫人一时还赶不回来,这消息一旦传开,北戎哪能不抓住这机会侵扰大裴? 今日暗卫本是出来给乌奇传信的,已经两年没有消息,传信途径需得重新试探畅通,因此费了几天时间。 他回书院时见穿着甲胄的士兵策马从北城门而来,马蹄都要飞起。 暗卫下意识便跟了上去,果不其然是去将军府。 许是守门小厮见这情形紧急一时慌乱,又或许是以为他与士兵一块前来,总之是没拦他。 那士兵见着顾川第一句便是:“小将军失踪两天了。” 暗卫听着这话脑子一懵,知道这事非同小可,转身便走。 顾川终于被他离开时细微的动静惹得回过神来,注意到屋内还有个不该在这儿的人。 可他也并未拦着。 这么多侍卫自然不是拦不住,只是拦住了也不能扣下或是灭了口。何况,姑娘信任他们,他便也任由暗卫回去禀告。 暗卫哪里不知道王爷对顾姑娘的在意,几个起落就回了书院,半点没敢隐瞒。 他现在想起王爷听了他的话后的反应都觉得唏嘘。 暗卫正祈祷着顾姑娘可千万不要出事,便听见傅司简道:“你留在幽州。” 暗卫知道王爷的意思是让他继续处理查案和乌奇的事。 可王爷去寻顾姑娘出了危险怎么办。 “属下——” 暗卫想再争取一下,却在傅司简的眼神下噤了声。 他知此事再无转圜余地,只得应道:“是。” 眼见顾家的侍卫们就要出来,暗卫终于想到能教傅司简重视起自己安危的理由:“您小心些……皇上还年幼,大裴还得您撑着。” 傅司简终于松开握得死紧的拳,抬手揉了揉额角:“嗯。” - 西线大营里,看上去一切如常,训练场依旧摩拳擦掌,热火朝天。 一顶帐内却气氛凝重。 姚云一拍桌子:“要不我也带人去找吧。” 陈卓宇按住她肩膀:“阿云你别冲动,消息已经送去将军府了,顾家的侍卫去找比我们合适。” 姚云也知道这个理,主营里只有他们两个和于老将军知晓顾灼失踪之事,万万不能传开。 她带过去的兵与防线上那些兵没什么太大分别,平白多了泄露消息的可能。 可她实在担心。 陈卓宇也担心,他还后悔,后悔当时没能坚持自己带兵去推进防线。 他见姚云忐忑不安心神不宁,脸上明晃晃写着“出事了”。 怕她这样出去被人看出端倪,陈卓宇提起另一件事转移她的注意:“那运粮官还赖着不肯走?” 说起那运粮官,姚云就气得牙痒痒。 顾灼嫌运粮队伍留在军营耗粮食,想让他们早些离开。 是以第二日就撤了那运粮官帐外的锣,叫人把他带过来后,顾灼问他摄政王有什么话。 那运粮官倒好,说自己听了一夜的锣脑子不清醒,忘了。 被顾灼高深莫测地威胁了一句:“现在不说,你可没机会说了。” 那人可能脑子确实不太清醒,竟是以为顾灼要砍他脑袋:“你、你敢!” 顾灼语气变冷:“说不说?” 那运粮官腿都打哆嗦,说了些诸如“顾家要看清楚是谁掌天下权”这样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话,在顾灼似笑非笑的表情下闭了嘴。 “没了?” “没了。” “那待会带着你的人动身回京吧。” 那运粮官似乎有些意见,咕哝了一句什么出去了。 帐帘掀起又落下,顾灼笑出声来,偏头与姚云道:“这人真不经吓,还不如去年那个锯嘴葫芦呢。” 姚云想起去年那个话少而无辜的运粮官,无语道:“这就是你命人学狼嚎吓唬人家的理由?” “逗逗他嘛。” 姚云还记得两日前顾灼说这话时挑眉撇嘴的模样,灵动俏皮,那般风华正茂。 怎么就失踪了呢。 顾灼见过运粮官后没多耽搁便带人去了吴将军他们的防线上。 结果,那天傍晚下起雪,运粮官说走不了。 姚云虽然看运粮官不顺眼,却也不能在那种雪天把人赶走。雪下了两日,运粮队伍愣生生拖到现在还没动身。 今早吴将军的人送信过来时,那运粮官还鬼鬼祟祟跟过来想偷听,被来找姚云的孙景阳抓住时还狡辩说有事要见顾灼。 若非现在没心思整他,姚云非用顾灼以前那些损招儿好好招呼他一遍。 姚云听见陈卓宇问她的话,顿时气儿不打一处来:“雪都停了,我去赶他,总觉得他留在大营是个隐患。” “嗯,别被人套了话。” “知道。” - 姚云回自己帐中后,叫人提了那运粮官过来,不客气地开门见山道:“今日雪停了,你也该带着队伍动身了吧?” 那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我还有事要与顾将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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