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逼迫自己从被勾起的低落情绪里挣脱出来, 不让自己沉浸其中,也不让傅司简察觉:“没什么, 我在想……以前误会你是个把持朝政的大奸臣。” “嗯,夭夭当着我的面骂过我好几次,”傅司简将怀中人圈得更紧,凑近她耳边刻意压低声音蛊惑道,“你说,该治你什么罪才好?嗯?” 顾灼贪恋他的怀抱和亲昵,索性彻底地让自己的身体软下来,懒懒地躺靠进身后的胸膛,丝毫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听到的心虚,无所谓道:“但凭王爷处置吧。” 傅司简把下巴搭在小姑娘的肩膀上,歪头盯着她的侧颊,好似真的绞尽脑汁地思索了一番才道:“那便罚夭夭用自己的俸禄养着我如何?你也知道,我挺费银子的。” 顾灼讶异地瞪大眼睛,转过头茫然地看着男人的脸。 傅司简觉得小姑娘这副懵懵的模样可爱得紧,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唇瓣,接着方才的话说道:“我想住进你的府里。” 怕她不答应,又解释道:“夭夭,我们许久没见,我想时时与你待在一处。” 还没等顾灼反应过来,傅司简就分条列点地给她数着:“你进京后定有许多官员要来拜访打探,我在你府上可以随时告诉你哪些人包藏祸心,哪些人值得结交,免了你遣人打听消息的麻烦。” 见小姑娘微微点了点头,他更是受到鼓励般地继续道:“你在京中可用的人手不多,我在你府上,你便能随时使唤玄卫。而且,可以让他们负责你院子里的守卫。” 顾灼眨了几下眼睛,看着傅司简用严肃正经的表情“王婆卖瓜”,忍不住想笑。 她眉梢眼角皆染上笑意,想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便听得他又道:“我可以陪你聊天解闷儿,带你去京城所有好玩儿的地方,还能……” 傅司简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缓缓地凑近,唇贴着她侧颊翕动,温柔而惑人的气声从他喉间低低逸出:“还能在寒夜帮夭夭暖枕席。” 顾灼浑身一软,抽出手艰难地抵在他肩头,躲闪着他的眼神,话都说得有些不顺当:“谁、谁要你暖枕席?” 傅司简看着小姑娘蝶翼般的眼睫扇动得越发快,低笑出声:“我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帮你暖一暖被衾,不扰你休息。夭夭想到哪儿去了?嗯?” 他是故意的! 故意说得暧.昧不明! 顾灼抬眸瞪了他一下:“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出尔反尔临时变卦?” “我保证。” 顾灼蹙起眉头,面上的怀疑不加掩饰:“真的?” “真的,君子一言。” “那,那好吧。” 傅司简眸色深沉晦暗,不动声色地诱惑着他的小姑娘一步步踏入他蓄谋已久的陷阱。 却不知道,她心如明镜,甘愿入局,去赴他们之间最后一场雪月风花。 - 邵东已经在帐外候着有一会儿了。 两位主子出来时,他第一眼瞧见顾姑娘腰间的令牌,第二眼就注意到王爷朝服上不容忽视的褶皱。 啧,他就知道王爷和顾姑娘得腻歪一阵子,也就邵北那个缺心眼儿的非得让他在这儿守着。 邵东嘴角抽了抽,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站得远才没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此时,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恭敬行礼道:“顾姑娘,王爷。” 顾灼看着眼前的熟人——在幽州时跟在傅司简身边的那个护卫,笑眯眯地问道:“你就是邵东啊?” 这名字还是方才她听傅司简吩咐人去王府时知道的。 轻飘飘的视线落在邵东身上,让他瞬间头皮发麻,小心谨慎地应道:“是。” 他暗暗回想着,自己应该……没惹过顾姑娘吧。 直到含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够会演的啊,在我面前倒是从未将你主子的称呼叫错。” 他心里一紧,大气都不敢喘。 这话听上去,怎么着……也不是在夸他啊。 可他觉得自己好冤枉。王爷吩咐他,他也没法不演呐。 作为被殃及的池鱼,邵东在得罪王爷还是得罪未来王妃中纠结了短短一瞬,还是决定向着能给他发俸禄的人:“王妃您就饶了我吧,”他头垂得更低,含含糊糊地小声道,“属下、属下就是听命行事。” 又在心里悄悄补了一句:“您找王爷算账就好。” 然后,他听见王妃善解人意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确实,你们王爷才是‘罪魁祸首’。” 这话邵东没法接,不过他到底是长舒了一口气。 顾姑娘的话算是应下了他叫的“王妃”,王爷心里头估计正高兴着呢,应该是没空计较他方才“临阵倒戈”把王爷供出来一事。 别说罚他了,说不准还会因为他的上道,给他涨涨俸禄什么的。 果不其然,王爷向顾姑娘讨饶的声音里都带着掩不住的欣喜:“我的王妃,想怎么惩罚我啊?” “傅司简,你把手放开,这儿还有人呢。” “不放。” 顾灼被厚颜无耻打败,咬牙切齿地道:“.…..行。” 傅司简心满意足牵着小姑娘的手,这才转过头问:“都安顿好了?” 邵东点头:“王府的人已经收拾好您书房的东西去将军府外候着了。” - 将军府门口,顾河已经与台阶下拎着大包小包的黑衣侍卫们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了。 管家认出这些人是王府的玄卫,心里打鼓又强装镇定地问顾河:“顾侍卫,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姑娘回京第一天就惹上摄政王了啊?” 摄政王可不是好惹的啊,前些日子户部尚书府就是被这么围着,现在阖府下狱,基本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了。 管家心里打鼓,脑补出一场顾家要被皇室卸磨杀驴鸟尽弓藏的戏码。 顾河揉了揉眉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总不能说:“您别大惊小怪,姑娘招惹摄政王早就不是一天两天了。” 尤其是,他也没搞明白现在这是咋回事啊? 那领头的人将他叫过去只跟他说了一句:“王爷要住进来。” 看这副架势,顾河只能合理而大胆地猜测,要么是摄政王想当上门女婿,要么就是姑娘要金屋藏……摄政王。 但是这话可不兴当着人家侍卫的面儿说啊。 他只能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地安慰着看起来惶恐不安的管家:“姑娘与摄政王认识,王爷大概是……要来做个客。” “哦,那就好,那就好。”管家松了一口气,又问,“那、要不要先把人请进来啊?” 顾河考虑了下,开口道:“还是等姑娘回来再说吧。” 他还不知道姑娘与摄政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万一姑娘还生着气,他把人放进来,这不是给姑娘添堵吗? -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斜晖毫不吝啬地洒在将军府这条街上的每一个角落,仿佛一下子驱散了多年的冷清寂静。 “吁!” 几匹马堪堪停下,引得府门前众人皆打起精神,肃然正色。 管家瞧见为首一身银甲英姿飒然的姑娘,向顾河确认了下,便快步到了阶下行礼:“于庆见过姑娘。” 顾灼翻身下马,瞥了一眼顾河,见他点头才道:“辛苦于管家这些年打理王府。” 她让顾河先过来,原也是想看看于庆会不会阳奉阴违地怠慢。 既然顾河点了头,她便也免了下马威这一环节,只待日后观察一番再决定要不要将人换掉。 管家可不知道自己在被换掉的边缘走了一遭,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府里的小将军,有些激动:“不辛苦,不辛苦。主院已经给您收拾好了,几间屋子里的炭盆燃了有小两个时辰,寒气也驱得差不多了。不过府上的下人不多,您看我明日要不要采买一些回来?” “不用,我使唤的人不多。” 傅司简知道她是顾虑外面的人底细不明,却不舍得她因为这个在饮食起居上委屈了自己,便道:“夭夭,我可以从王府挑几个丫鬟过来照顾你,还有以前在宫里当过差的御厨,都知根知底,你可以放心使唤。” 小姑娘转头看向他,眸中亮晶晶的,像是遇上什么惊喜:“你把御厨叫过来吧,反正你也住在这里。” 小馋猫。 他忍着在人前吻她的冲动,只是抬手将拂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掖到耳后,温柔地笑看着她:“好。” 管家看见这一幕,瞠目结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未向这位冷面鬼见愁行礼,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见过王爷。” 只是低下头后暗暗心惊:姑娘和摄政王的关系,可不只是认识的程度啊。 “免礼吧。” 傅司简召来邵东,吩咐道:“你回府挑几个擅长酸、辣、甜口菜系的厨子,还有那个会做药膳的,一并带过来。另外,让惊云和惊雨放下手头的事,暂时先跟着王妃。” “是,属下这就去。” - 将军府中看起来有些陈旧,尤其正值冬日,就更显得荒芜空旷。 管家陪着顾灼在主院看了一圈,紧张地询问:“姑娘,您瞧着还缺不缺什么?” “先这样吧,挺好的。”顾灼顺手折了一枝院中的梅花,在傅司简胸前点了点:“走吧,再去挑个院子给你住。” 抬眼间瞧见他肩头处有一枝开得更漂亮些的,便伸手去够。 傅司简在暗香浮动中捉住她的手,与她一起使了力道将花枝折下,薄唇轻启:“夭夭,我想住在你的院子里。”
第57章 衣冠(修) 听见这话, 顾灼难以置信地将视线移到傅司简脸上,觉得这男人简直是得寸进尺! 正想严词拒绝,不期然被男人凑到她眼前两寸的俊脸逼得稍稍后仰, 话也忘记要说出口。 傅司简低沉好听的声音像是在刻意蛊惑着她:“听管家的意思, 别的院子并未收拾,夭夭舍得我住那般阴冷的地方?” ……行, 她舍不得。 但她不死心。 顾灼转头去问站在一旁的管家:“于管家,再收拾一处院子出来需要多久?” 恨不得将自己埋起来的于管家战战兢兢地抬起头, 看着眼含期待的自家姑娘和不怒自威的摄政王, 深觉差事难办。 他哪个都不敢得罪,只得照实回答:“收拾出来倒是不费事, 一个时辰足矣——” 沉重的威压瞬间袭来,吓得于管家一个激灵, 忙不迭地补上后半句:“只是要驱散房中的寒气, 最起码得、得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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