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钧抖开,将陈嘉柔从头遮到尾。 陈嘉柔回身,扶出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还有我两个弟弟。” 不等叶钧开口,他身后一将士上前低声说:“将军,这个公主您救了也就救了,南陈皇室已经全部自缢,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死无对证。” “对外就说您看上了个小宫女,传出去最多说您少年风流,被色所迷......” 陈嘉柔捂紧嘴巴,泪珠子源源不断的往外掉,无声的哭泣着。 父皇,母后,他们族人......全部烧死了。 她正耸着肩膀抽泣的肝肠寸断时,将士充满杀意的话落进了她耳朵:“可是男孩救不得。” “陛下本来就对我们叶家有所忌惮,您救两个前朝子孙,图谋不轨,意图造反的罪名扣下来,叶家危矣!” “还有......”将士杀气腾腾的眼扫向两个男孩:“这个年纪也不小了,该懂得都懂了,咱们灭了南陈,逼死了他们家人,他们心里怎么能不恨我们!” “将军,不可留后患在身边啊。” 陈嘉柔听完神色变了又变,连哭都忘了。 她将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挡在身后,盛满泪水的双眼切切看向叶钧:“他们不是皇室宗亲,只是我母后娘家那边的两个孩子,够不上任何威胁。” “我母后说过你们大燕仁慈,不会对我们南陈皇室斩草除根。” “我族人赴死,是不想做亡国奴,怕无颜面对祖先,自缢身亡,和你们大燕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不会恨你们。” “叶钧,我保证他们二人不会恨你们,求你放我们三个一条生路。” 叶钧百战杀气的眼扫向两个男孩。 褚怀洲,褚怀溯两人在陈嘉柔身后错出点眼睛,也看向叶钧。 当对上他黑沉肃杀的眼时,身子一抖,退回到了陈嘉柔身后。 陈嘉柔手摸到头顶,将发髻上的金钗扯下。 学着她母后威胁她时的样子,也威胁叶钧,抵在了自己脆弱的颈部。 叶钧心里对她是有几分好感的,她可以利用这几分好感,为他们三个争取一条生路。 “叶钧,若他们两个人死,我绝不独活。” 她通红缀泪的双眼战战兢兢,像受惊吓的小兔子一样忐忑不安。 可叶钧还是能从这双没有多少威慑力的眼眸里看出决绝。 陈嘉柔她做的到。 “不必多言,他们三个,我保下了。”叶钧声音凌冽,威慑力十足,惊得身后将士不敢再游说。 搂住陈嘉柔赢瘦的肩膀,叶钧紧抱着人往外走去。 * 叶钧将陈嘉柔三人安置在远离南陈皇宫一所二进院子,留下十名亲兵守护,就走了。 哄睡了褚怀洲褚怀溯两兄弟后,陈嘉柔缩在床角,抱住双膝抽泣起来。 她是一个亡国公主! 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父皇母后,没有亲人,没有家,没有国了。 整整哭了一晚上。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哭累的陈嘉柔倒在两兄弟身旁睡了过去。 忽然,外面传来金属碰撞出的尖锐刺耳的声音。 陈嘉柔刚经历过战事,对这种声音很是敏感,一个激灵就被吓醒了。 她从床里爬出,顾不上穿鞋,光着脚蹑手蹑脚靠近声源。 手指沾上唾液,点开窗户上的油纸,陈嘉柔往外望去,就见不大的小院站满了清一色银色铠甲的将士。 一队十余人的将士,拿着大刀挡在她这所屋子前面,和对面乌压压几十人对峙。 对方领头将士气势汹汹:“我等奉老将军之命,前来邀请南陈公主及两位小公子进帐,尔等速速让开,否则按违抗军令处置!” 守护宅院的将士客气道:“末将是叶小将军部下,只听命于叶小将军,小将军让末将誓死守护这里的人,任何人不得靠近,末将不敢不从!” “还请大人体谅末将难处,不要为难末将。” 对方领头一听气道:“整个叶家军是老将军统摄,叶小将军也得听命于老将军。” “老将军的军令,谁敢不从!” 将士将头垂低,声音坚定有力:“没有叶小将军军命,末将不能将人交出。” 对方领头的刀,指向拦路的将士:“你敢违抗军令?” 将士后退一步,手中的大刀也指向了他:“还请大人不要为难末将,否则末将就要得罪了!” 两方谁也不肯退让,下一瞬间就打了起来。 锐利的金属相互砍在一起,激起了阵阵火花。 陈嘉柔双手捂紧嘴巴,身子顺着墙面滑了下去。 她抱着双膝,将脸埋在膝盖又低低的哭了起来。 外面对峙持续了很久,直到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响起,传来高喊声:“叶小将军到。” 兵器碰撞的声音才渐渐收起。 叶钧龙行虎步走进院落,围在一起的将士,很自觉给他让出了一个道儿来。 他行至门前,扭过身子面向叶老将军派来的人,声音慷慨:“你们去回老将军,这里没有南陈公主,只有我叶钧的女人!” “他若想把人带走,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小将军,昨夜您前脚将南陈公主和两位小公子一带走,老将军后脚就知道了。”领头人说:“这事儿瞒不下去的!” “老将军会知道,咱们国君也会知道!” “还请您以大局为重,将南陈公主和两个小公子交出!” “老将军说了,会派亲卫将他们护送回绍阳,并向国君上书,善待南陈后人!” 叶钧不为所动,嗜血的眼睛瞪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说:“本将说了,这里没有什么南陈公主,只有我叶钧的女人!” 领头人身边一将士上前一步,欲说什么,被他抬手止住! 他深看了叶钧一眼:“您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跨着大步离开。 他们一走后,叶钧的人朝他拱了拱手,也纷纷往外去。 各司其职,守护在这所不大的院落四周。 趴在窗户边往外张望的陈嘉柔,看着叶钧挺拔宽厚的背影,缀泪的双眼中滑过一丝奇异的光。
第3章 孽障 叶钧脱下兜鍪交于一旁亲兵,上台阶,抬手在木门上轻扣了两下。 门栓下落的声音响起,木门从中间打开一条缝,刚好露出陈嘉柔惨白的脸色。 她蹙着两弯细眉,泪眼汪汪的注视着叶钧。 叶钧也凝视着她。 四目相对良久。 叶钧唇动了下,身侧的手缓缓抬起,落在门上微微用了点力道。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陈嘉柔侧过身,叶钧抬步跨过门槛进屋,转身,将门重新合上。 俩人身影笼罩在暗色里,站在门口,保持一人侧身站立动作,一人双手撑在门板动作。 很长时间,谁也没动。 最终,还是叶钧打破僵持。 他转身面向陈嘉柔,语气自然放轻:“你暂时先住这里,婢仆,吃穿用度我已经派人去置办了。” “待风声过去,我会寻个更大更舒服的宅子给你,让你住的更舒适一些。” 陈嘉柔被浓睫遮掩的双眼由地面缓缓抬起,对上叶钧的视线:“若把我们送到绍阳,会如何?” 叶钧双目一眨不眨:“不如婢仆。” 陈嘉柔眼睫颤了颤,喉咙滚咽一番:“我母后说,你大燕会善待我们前朝后人。” 叶钧眉头紧锁:“人都有劣性,一个无根无萍,金尊玉贵的亡国公主,大有人想狠狠磋磨一番,好满足一己私欲。” “不要对人性,抱有幻想。” 陈嘉柔眼眶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泪珠子滑落砸在地上。 她好像有些理解,父皇母后,她的族人为何坚决赴死了! 嗓子又涩又疼,陈嘉柔艰难的吞咽后,泪眼再次看向叶钧:“你为什么,知道我躲在那个暗格里?” 叶钧低头,从袖口掏出一块白色绢布递向她。 陈嘉柔接过,打开,立即认出是她母后字迹。 她逐字看去,是她母后用她和叶钧往日交情,向他求助护她周全,附有她藏身之处。 陈嘉柔闭眼,泪水再次横流:“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将我亲人尸首收殓安葬,让他们入土为安。” “你放心,昨晚我已吩咐人安置在了郊外。” “等风声过去,我带你去看看。”叶钧用力攥紧拳头,强忍住要揽她入怀安慰的冲动。 陈嘉柔无声哭泣很久,才深吸了一下鼻子,嘶哑着嗓子对叶钧道了声谢。 叶钧看着她脸上挂的泪水,终于没忍住。 在胸口,腰上,手腕处摸了又摸,最后抬步走到她面前,抬起胳膊,用衣袖笨拙的,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水迹。 陈嘉柔浮肿的双眼,直视着叶钧肃穆的脸:“你祖父要把我们交出去,你这样公然违抗军令,会连累你的。” 叶钧低头摸了下手臂上的湿痕,与她对视:“我再不济,也不会被人践踏。” “一旦你这朵娇花入了绍阳,便会被碾成泥。” 陈嘉柔唇瓣微微翕动,一滴泪又落了下来,她垂目,哽咽道:“这是我的命。” “嘉柔。”叶钧再也顾不上礼教礼法,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有我叶钧在一天,便会护你周全,必不让你玉碎香残。” 陈嘉柔在他坚硬冰凉的铠甲上闭上泪眼。 * 叶钧稍停留一会儿,便被一队十余人卫兵‘请’走了。 叶家军攻破项城后,留一部分将士驻守城内,打扫清算战场外,其余大军驻扎在城外。 此时,叶钧便被祖父叶靖亲卫带进扎在城外的营帐。 甫一进主帅营帐,一本书册就朝叶钧面门飞来。 叶钧目不斜视,任那本厚实的书册砸在自己脑门,鲜血纵横。 他走到营帐中央屈膝跪地,直挺挺的面向案后胡子花白,精神矍铄,一身银色铠甲的老将军。 叶靖怒不可揭,手指着叶钧骂道:“黄口小儿,为一女子,你可知我叶家将面对怎样的风雨?” “叶家几代人浴血奋战攒下来的战功,将毁于你一人手里!” 叶钧冷峻的脸,面色不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拖累叶家!” “一会儿我就写折子,请圣上降罪!” “你天真愚蠢!”叶靖牛眼瞪圆:“我叶家手握重兵,已经让圣上颇为忌惮,你现在私藏一个南陈皇室后人,你知道这有多严重吗!扣你一定打着南陈旗子意图谋反的帽子给你,你当有多难!” “叶钧,本将命你,现在把那三人送进营帐。” “本将顾念你的情面,手书一封,保他们三人无虞!” “否则,你别怪本将不念情分,现在就将人抓来,直接送入绍阳!” 叶钧黑沉沉的眼泛出红色血丝:“将军之令,恕难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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