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小道都已被他切断,西突厥和吐蕃如今消息难通,却仍能各在一边强攻不止,且毫不分兵,只攻凉州。 难怪是一副早有计划之态。 胡孛儿自后走来,喘着粗气:“都安排好了。” “南向如何?”穆长洲问。 张君奉快步走近,回:“吐蕃仍在强攻!我们南面人马已快不够,兰会二州援兵按军令往南向深入,明早可至。令狐拓的甘州兵马急行迅速,今夜就能到了。” 穆长洲点头,眼紧盯着关外远处黑乎乎的大部暗影:“他们也在防范援军到来,连续几日无果,今夜攻势忽急,定是他们一早定下的猛攻之时。按吩咐行事,即刻便动。” 胡孛儿立即下城,城上的火把随即灭了两支,关口一暗,关门微开。 一串的黑影在他的带领下,自关内陆续牵马而出,摁马悄声,钻山绕行而去。 穆长洲在上方看着动静,直至下方那些人马全都出去,走下关城,翻身上马。 静静等了一瞬,关门陡然大开,他当先冲出,身后跟上浩浩荡荡的兵马。 霎时马蹄声急响,直冲向西突厥的大部。 敌军在暗夜里只以冷食休整,不过刚缓疲乏,没想到他们竟会突然杀出,且无旗无鼓,忙呼喝着起身上马。 穆长洲率人如风掠至,冲击上前,抽刀斩杀了一人,立即折返。 几乎同时,敌军后方也受到了冲击。 是胡孛儿先前带出去的人马。 暗夜里突来此举,犹如准备充分的一击,敌军各部纷乱,仓促应战。 层叠敌军中央的围帐里,可汗怒声大喊,各部才又迅速回稳。 穆长洲却已率军往回奔出,胡孛儿也自侧面一击就走。 敌军大部挥杀追赶而来,迎头一阵强弓劲射,箭矢直中马腹,前马摔倒,被后马踏过,不禁拖慢追速。 顷刻人马俱回,关城紧闭。 外面轰隆马蹄声杂乱至停顿,似略有迟疑。 穆长洲勒马停住,胸膛剧烈起伏,看一眼刚推着关上的大门,迅速下令:“趁这间隙,回援南向!” 两面外敌他早已暗中盯了多年,也很清楚他们也早就盯着自己,方才突然杀出又急回,西突厥可汗只会以为他精于算计,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然而重兵在前,纵有迟疑也不会太久,这间隙稍纵即逝,必须要快。 话音未落,他便已驰马往南。 张君奉早按命令率人等候在前,立即随他策马而去…… 城下屋舍里,舜音只草草清洗了一下手和脸,走出门去,听见南面轰击关门的闷响似越来越清晰了,甚至连厮杀声都已能听见。 城周左右都是穿梭的兵马,守城将领们更是奔走不断,对她在此早已习惯,无人多问。 舜音来回走了几步,右耳里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攻击动静,算着时日。 按急行军算,斥候往秦州搬来救兵,最快也要再有两日,但两面敌军的架势不容再等。 他们之前刚从长安回来,两面就已压来,可见也早就等不了了。 但周边援军就快到了,所以看攻势,今夜可能就是最危急之时。 “夫人!”一名斥候策马疾冲而来,捂着左臂,竟已带伤,“吐蕃又增援了兵马!关口就要被攻破了!” 舜音心一沉:“粗观兵马增了多少?” “至少一倍。” 舜音立即上马,缰绳一扯,疾驰往南。 这样的架势,不像是针对一个河西,更像是针对整个中原王朝了。 南向一片火光,城外不时传出几句下令,马匹飞奔而过,是将领们在分头清除混入的吐蕃兵马,抵挡关口攻击。 舜音快马驰到南城门附近,迎面奔来几匹快马,马上的都是官员,惊骇未定地拦住她。 “总管夫人,不可往前了……” 轰然一声巨响传至,犹如巨雷猛撞,四下都静了一瞬。 舜音勒马转头,看向火光冲天的夜空,右耳里已听见铺天盖地的厮杀声。 眼前又飞快奔来一名斥候,向她抱拳:“夫人,关口刚破,吐蕃兵马往南城门杀来了!” 舜音定了定心,迅速理着思绪,她还要与穆长洲策应,必须镇定,手指紧抓着缰绳,飞快说:“不必惊慌,总管必有动作,马上传讯,东城门外也要布防,吐蕃兵马定会绕往东侧,以断援兵来路。再赶去最近的西城门,通知守城将领派人绕行往东,接应后续援军,以免援军被吐蕃拖住。” 斥候立即带讯而去。 舜音还未再扯马往前,面前已奔跑涌来守城兵马,严密拦在了道上。 远处的攻击,却似更激烈了…… 西城门上安然无事,却也早听到了南城动静。 整座凉州城安稳没多久,又被惊动,惶惶不安的声音一阵一阵,自城中各处传出。 总管早有过吩咐,守城之际,得夫人命令就等同总管命令。西城门上的守城将领一接到斥候送来的报讯,马上安排人出城绕行,去等候接应援军。 阎家人也都在城上守着,派出了几个子弟,随同出城。 最后出城的人却是个女子,穿着胡衣,罩着披风,领了两个随从。 是阎会真。她在城上听到消息便跟着下了城,也无人阻拦她。 阎家自然对凉州附近都很熟悉,绕路接应不过小事。 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大概是因为刚才南面的攻势前所未有,更别说北面还有一个西突厥也是重兵压城。 谁都看得出来,眼下已是最艰险的时刻。 阎会真心里忍不住紧张,坐在马上一路左顾右盼,本想仍往西去搬回鹘援兵,但想起舜音的交代,改了主意,还是跟随往东,向中原方向而行…… 夜色里,凉州骑兵如利剑破风,直冲南向。 要往东过时,便已听见了南向的巨大动静,几乎震动四野。 穆长洲握紧弓,稍抬手,示意后方骑兵留意,吐蕃兵马杀进来了,那便也会往东而来。 骑兵顿时亮槊戒备,俯冲而去。 前方马蹄阵阵,果然冲来了身裹皮裘的吐蕃兵马。 然而未等他们缠上来,东城门方向忽杀来了两列凉州兵马,先行将这些吐蕃兵马缠住了,守城将领当先摇火示意。 张君奉在后惊喜道:“这里竟已布防过了!” 一看就知是舜音的策应,说明她没事。穆长洲心里微松,一夹马腹,策马更快:“直接过去,你领人往城中驰援,其余人随我驰援南面关口。” 张君奉当即分领兵马而去,驰向南城门。 南城门下激战正酣,城门被猛撞着,随时也将破开。 城上守军还在抵挡,吐蕃兵马却源源不断,今夜像是已将全部兵力都投入这一城之下。 攻城之时,甚至用死囚俘虏以血肉之躯做盾,杀来之势近乎疯魔。 陆迢让其他官员先走,自己还没来得及退去,转头寻到角落里的女儿,匆忙道:“快往后退,去寻夫人!” 他方才已听到舜音的声音了,虽隔着守军,但听她在指挥固守各处街道民舍,依然镇定。 陆正念是先前见战事不对,出来寻他的,不想刚来就遇上吐蕃破关而入,连忙随他往后退。 没几步,身后城门一声巨响,已被撞开。 城内守军一扑而上,仍有吐蕃兵马钻杀进来,几个吐蕃兵马见到陆迢身上官袍,直奔他们而来。 陆正念脸色煞白,慌忙拉着父亲躲避。 守军上前拦截,先后砍杀了好几人,只两人翻落下马避开。一人急匆匆地把刀架上陆迢颈边,用汉话大喊:“这是个刺史!快投诚!放我们入城,饶你不死!” 另一人拿刀指着陆正念,与涌来的守军对峙。 城门破开一道,那里的守军还在与试图杀入的吐蕃兵马厮杀。 陆迢要给他们拖延时间,稳心定神,故意道:“我不过一无权刺史,杀了我也没用。” 两个吐蕃兵对着眼前守军指来的兵戈只有心急,另一人拿刀往陆正念颈边送了送,汉话生硬:“你!你来说!投诚!不然杀了他!” 陆正念瑟缩着,看一眼父亲,却见父亲朝她摇了摇头。 她紧紧绞着手指,瞄着左右要上前的守军,拖延不语,直至对方架在她父亲脖间的刀又送一寸,才赶紧出声,故意将注意引来自己身上,努力抬高声量:“我、我乃天子臣民,岂可降于贼人!” 陆迢一慌,正担心她要遭难,忽来一箭,射中了身边的吐蕃兵马。 “放!”舜音的声音自对面路上传来。 只这阵拖延的功夫,守军已在对面不动声色地架上弓弩,舜音已驰马赶来,就在对面。 又一箭射来,挟持陆迢的吐蕃兵连中两箭倒地。 实在太快,一旁的吐蕃兵也中了一箭,反应过来便举刀,正要拼死朝陆正念砍下,又一箭射至,却是自城门处射来,顿时扑地不起。 随这箭而来的是城门外冲入的一阵快马,紧跟着是张君奉的喊声:“总管驰援已至!” 舜音朝那里看了一眼,立即策马往前:“拦门!” 守军即刻涌去。 张君奉刚带人杀去试图冲门而入的吐蕃兵,一马当先冲来道上,手上弓刚收。 陆正念发着愣,惊魂未定地看看他,被一旁的父亲焦急拉住衣袖。 张君奉下了马,一脚踹开方才被射杀的吐蕃兵,打量她两眼:“可以,方才说得不错!” 陆正念才回味过来,刚才最后那箭是他射的。 张君奉左右看看,四处都是兵马,也顾不上避嫌了,拉过她胳膊,往自己马上送:“快快,别站着了,上马就走!” 陆正念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踩镫上马,眼都没处放,也忘了要走。 张君奉急着去抗敌,无奈道:“刚才也没见胆小,现在又这样了,难怪对我有意也说不出口。” 陆正念脸上顿时红成一片。 张君奉干脆在她马上重重一拍,转头又催陆迢:“陆刺史,上马走啊!” 陆正念的马奔了出去,他已快步赶赴城门去了。 陆迢赶紧接了一旁守军的马骑上,追上前去,一时竟不知该先顾哪样,惊讶问:“你竟对他有意?” “……”陆正念无措地低着头,话更说不出来了。 陆迢往城门看一眼,忙道:“算了算了,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南面关口处,又冲入一支吐蕃兵,却被迎头赶来驰援的凉州兵马撞上。 穆长洲策马在关内坡上,一到就下令迎敌,又掘山石严堵关门,再在两侧设兵埋伏。 自城门处被杀退的吐蕃兵边战边退往此处而来。 他抬手示意,立时身旁将领以火把摇动传信,伏兵尽出。 厮杀声大震,这些杀入的吐蕃兵退到此处,关门已被堵住,反成了前后被包抄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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