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一眼自己被他按住的手,蹙起眉:“穆二哥难道并非真心帮我?” 穆长洲抬眸:“什么?” 舜音语气不觉微冷:“我已助你至今,现在你大权在手,离我事成只差一步,助我却有所遮掩,难道之前承诺都是在骗我?” 穆长洲沉眼:“我从未骗过你,而是即便我现在身居此位,也只能拿到这些,倒是音娘,似已急着完成大任了。” 舜音目光一闪,声稍低:“我早说过我对封家负有责任,穆二哥不就是因此才让我与你合作共谋,现在竟又在意这些了。” 穆长洲盯着她,心底回味着“合作共谋”几个字,声沉了下去:“音娘眼里果然只有责任。” 舜音脸色顿时淡了:“那穆二哥的眼里就只有权势了。”说着就要抽回手。 穆长洲唇一抿,按着她那只手一抓,握于手心,拿开卷轴,霍然起身。 舜音忽被他身躯迫近,下意识就要后退。 脚步未动,他已低头,眼看着她:“你自己看看我眼里有什么?” 舜音迅速看了眼他的脸,转过脸去:“权势。” 颈后忽被他一手扶住,她被迫仰起头。 他头更低,抵住她额,鼻尖已要蹭到她鼻尖,声压在喉中:“再看看。” 舜音耳边被他低沉声音一掠,一下看入他黑漆漆的眼珠,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不觉呼吸急促,胸口一起一伏,没来由的竟想回避,脸色仍撑着沉定,淡淡说:“权势。” 穆长洲笑了一声,又凉又沉,扶在她颈后的手猛然一按。 舜音往前一贴,覆上了他的唇。 他压着她唇重重一碾,用力挤开她唇线,自她上唇含到下唇,突然一咬。 舜音吃痛一颤,人已被他一把搂住,带去屏后。 床上铺着柔软的细绸茵褥,直垂下床沿。 下一瞬,骤然乱皱。 舜音已被压上去,腰上一松,系带被解。 穆长洲一手拨过她的脸。 舜音急喘着气,瞥见他黑定定的眼,压住慌乱,扭过头不看他。 脸未看他,只背对着他,身上一轻,那片背赫然一凉,衣裳蹭着落地,窸窣微响。 他手臂蓦然自后搂住她腰。 舜音顿时抵至他身前,身上凉了又热,是他覆了上来。 她喉中生紧,说不出话来,一阵一阵的暗潮卷涌,在心口,在背上,又似到了她周身四肢。 他手如掌弄潮尖。 猛然往前一倾,她一把抓住茵褥,才没出声。 呼吸一声快过一声,胸口里的跳动仿佛被撞至失序。 天彻底黑下,屋中昏暗,只有彼此喘息渐重。 舜音咬着唇,喉中发紧,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且如绳一般被渐收渐紧。 穆长洲忽而贴至她右耳边,带着喘息问:“这也是夫妻责任是不是?” 舜音松开牙关,努力稳着气息:“不是夫妻责任,难道是穆二哥为了拴住我?” “我为了什么?”穆长洲冷笑一声,忽然用了力。 舜音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 身在晃,他整个人似气势都变了,如惩似罚。 她眼前几乎全是碎影,蒙上了水雾,什么也看不清。 直到身被一拨,她翻转仰躺,他陡然将她一抱,力仍未止。 舜音下意识攀住他肩,又立即垂下手,昏暗里,刻意不去看他身上那些痕迹,却又被他抓住了手,按回他肩上。 发髻早散,她的发丝缠去他肩背手臂,沾了汗水,黏着不去。 她已快缓不过来,只能转过脸,启唇呼气、吸气。 穆长洲按着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喘息着,低头看她侧脸。 她脸上冷,身上却热,呼吸急促,长睫轻颤,颈边泛出一片若隐若现的红。 他猛又低头,含在她颈边。 舜音一手抓紧他肩,一手抓紧茵褥,已然忘了过了多久。 只恍恍惚惚地想,他这么不依不饶,也许是真要拴住她,也可能想彻底拴牢她,那可能这次就不会最后退离…… 思绪骤断,她根本无暇思考。 穆长洲浑身绷紧,手臂搂住她。 舜音心口如被勒紧,一阵一阵急跳难平。 陡然身一晃,她脊背一麻,麻至周身,脑中一片茫白。 穆长洲一把搂紧她,下一瞬,却又骤然退去,急烈喘息。 舜音浑身无力,几乎一动不动,只余胸口起伏不定。 很快却又被他抱住,听见他在耳边又沉又喘的低语:“我能拴得住你?”
第五十七章 根本不记得是何时睡去的, 醒的却很突兀。 舜音睁开眼,一片凌乱的茵褥堆挤在眼前,屋中已然天光大亮。 裸.露在外的肩背微凉, 腰上却热,有条手臂还箍着那里。 她微微偏头, 目光看去, 肌理紧实的男人手臂扣在她腰上, 肤色稍稍比她身上暗了一层,带着开弓拉箭的力道。 自然是穆长洲的手臂。 他竟还没走。 舜音抿住唇,不自觉放轻了呼吸,面朝里侧卧着, 一动不动。 身后忽的一动,紧跟着背上也一热,他贴了上来。 舜音一怔,才知他已醒来,跟着耳边温热, 拂过了他的鼻息, 他贴近到了她耳边。 “醒了?”声音带着一早的微哑。 舜音没闭眼,也没回答, 只当还在睡着。 穆长洲沉笑一声, 听不出什么意味,气息又一拂,贴她耳边更近:“音娘眼中虽只有责任,身却与我很合。” “……”舜音心口猛然跳快,耳后到背上似都轰然烧了起来。 腰上忽被他手臂重重一扣, 他抽回手,起身下了床。 身后空了, 一阵穿衣窸窣响动,脚步声去,而后屋中恢复安静。 舜音才翻过身,瞥了眼房门,胸口还在起伏。 虽然不想承认,脑海里却已忍不住去想昨晚,整整一个晚上,脸虽未正面看他,身却始终紧缠,越想呼吸越急,心底有一处甚至隐隐觉得,他说的是事实…… 她倏然坐起,伸手取衣遮到身上,思绪也如一下被遮住,深吸口气,又吐出来,立即下床。 约有两刻,胜雨在外面敲了敲门:“夫人。” 舜音身上已经穿戴整齐,发髻松松挽就,正坐在妆奁前,对着铜镜看着嘴唇,下唇又红又麻,是穆长洲昨晚咬的那一下所致,好在没破。 她拎拎神,手在衣襟上一拢,起身过去拉开了门,刻意及时转身,走去了桌旁。 胜雨领着一名侍女,手中各自端着梳洗热水和朝食,立在门边:“夫人快请梳洗用饭。” 听她说用饭,舜音才想起昨晚回房到现在根本没有用饭,颊边不自觉又微热,脸色却淡:“放着吧,无事不必来打扰。”说完背身立于桌前,拿起了包裹里的卷轴。 胜雨看她两眼,见她似有事要忙,不敢打扰,也没说其实是军司让自己来伺候的。 军司先前出府,沉脸无声,看着似有些不快,直至前院廊上,却又特地停步,吩咐她们立即过来伺候夫人。 舜音见她还站着,开口说:“去吧,也别让别人来打扰。” 胜雨立即称是,又看她一眼,觉得夫人今日似也有些不对,将东西都送入,赶紧退去了,还帮她掩上了门。 人都走了,舜音手上才停顿一下,很快又定了定心,转头去将昨晚穆长洲扔在榻上的那份卷轴拿来,一并堆于桌上,坐去桌后,拿出折本。 她还有正事要做,何必胡思乱想…… 封无疾来后院时已经是傍晚。 他将舜音给他的那张黄麻纸上的防务密语都解好了,不过出于谨慎还没打算在此落笔,只待舜音将其余情形都收拢整理,便差不多了。 事情进展一大截,心情都跟着放松不少,他一路走向东屋,还在廊上就想唤“阿姊”,老远却见房门掩着,四下安安静静,如同没人在一般,只廊柱下守着胜雨,走过去问:“我阿姊不在?” 胜雨垂首,小声回:“夫人在房中忙碌,不让打扰。” 封无疾问:“多久了?” “从早直到现在。” “……”封无疾不禁看一眼房门,这么久了? 正奇怪,房门忽被拉开。 舜音的身影只在门边站了一下就回身往里,对他说:“进来吧。” 胜雨躬身退去了。 封无疾赶紧举步进门。 舜音已坐去桌后,一手执笔,垂睫掩目,似在冥想默记,面前压着黄麻纸,上面记述的密语短促而细碎,却密密麻麻。 封无疾走近细看,诧异道:“阿姊这是做什么,一整天都不出门?” 舜音关着门是不想被人知道她在看边防舆图,如今都已看过一遍,收拢回去包裹好了,正放在榻上,纸上则是以密语记下来的要处,推给他说:“将最后这些该记的都记了一遍。” 封无疾伸手去拿那纸,发现不止一张,往下一翻,竟是一小叠,看看她脸,凑近一些,小声道:“你一次强记这么多,如何吃得住?” “没那么精细,不过是些大概情形,也不算太吃力。”舜音淡淡说,“你差不多也该走了,赶在你走之前整理完,刚好也能让你带回。” 正好还能让她专心凝神。 “那也不用这么赶。”封无疾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哪里奇怪,皱起眉打量了她好几眼,忽往她嘴唇上看,“阿姊嘴怎么了?” 舜音低下头,避开他视线:“拿了便先走吧,我还要忙。” “……”封无疾没能看清,只好拿了那些黄麻纸卷起来,小心收入怀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心想今日这是怎么了? 日薄西山,城外一行人马自军营返回,就快抵达城下。 穆长洲跨马在前,一袭玄袍,手拎长弓,腰间蹀躞带上挂着箭袋,没有佩刀,出府时如常一般准备了,却又远没有平常那么周全。 胡孛儿和张君奉一左一右打马跟随在侧,一路走一路瞄他。 还是胡孛儿忍不住,近前道:“军司这几日如此繁忙,昨日还硬挤出空来提前回府了,我还道你今日是不会外出公务了,不想还是来了,只是今日公务怎么不带夫人了?”都要习惯见他时时刻刻带着夫人了。 穆长洲说:“夫人有夫人的事。” 胡孛儿听他语气略沉,看看他脸,今日他似也一直沉定着脸,也看不出在想什么,扭头瞅一眼张君奉,心想怎么好似有些不悦? 穆长洲忽而问:“让盯着贺舍啜的动向,可有消息?” 胡孛儿一听问起正事,不瞎想了,没好气地嚷:“没有,这狗贼不知藏哪里去了!好似西突厥可汗都没拿到他,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们自己人在包庇他了!” 穆长洲声压低:“总管府近日如何?” 张君奉打马近前,低语:“没什么,只总管头疾又重了,连着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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