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醒了,便再好好休息一日。” 她眨了下眼睛,挤走眼里也不知是因为提起往事,还是因为呵欠而起的眼泪,脸色疲惫: “我让冬葵给你准备了些软和的膳食,你先吃一些,再歇会。” 话音一落,柳氏便起身下床,弯腰穿鞋: “我先去瞧瞧你姐姐。” 说完,她忍不住转头看了还躺在床上的姚守宁一眼: “这么大人了,还不安生,闹得家中人仰马翻的。” 姚守宁苏醒之后,柳氏心中的担忧褪去,昨日受到的惊吓此时又化为几分火气: “把大家吓得不轻。” “我又不是故意的。”被她这样一指责,姚守宁也有些不高兴。 柳氏便嗔了一句: “说你还不高兴,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 她说完,又打了个呵欠,站了起来,下了脚踏走了两步,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般: “对了,”她顿了顿,眼中带着警告: “我们先前说的话,你不要告诉别人。” 她指的是当年与姚翝的婚事。
第11章 暗怀疑 也不知怎么的,刚刚昏了头一样,姚守宁一问,柳氏就将这隐瞒了多年的事儿和姚守宁说了,现在想起来她又有些后悔。 当初她是有些不大满意姚翝出身、背景,可夫妻成婚多年,感情融洽,她也算过得去。 这种旧事便万万不能再提,否则可能会影响夫妻的感情。 “我知道。” 姚守宁脆声声的应了一句。 她看起来大大咧咧,半点儿没有听了往事惆怅的神色,答的也是嘴快,不知是顺口回答,还是真的将自己的话听进了心里。 柳氏对女儿态度不大满意,表情便有些不大开心。 “我不会跟别人说这些的,尤其是爹!” 姚守宁又保证了一遍,还强调了姚翝的存在,这句话终于令柳氏露出满意之色,最终掩唇打着呵欠离去。 出门的时候,姚守宁听到她唤冬葵进来侍候自己的声音。 房门被掩上,屋里只剩了她一人。 她重新倒回床铺之上,这才开始细想昨日昏睡之前发生的事。 姚守宁很确定,自己昨日昏倒,与说书人讲的故事没有关系。 反倒是在马车上时,柳氏提到了姨母的来信,令她那一刻像是神魂出窍,最终才精神不济,昏死过去。 她好像‘看’到了小柳氏一家,此时想起,觉得份外诡异。 “是做梦吗?” 少女紧皱着眉,无意识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如果这是梦,又实在太过离奇。 柳氏两姐妹因为当年的婚事而生了心结,自小柳氏与苏文房成婚,十几年间从没有往来过。 姚守宁自出生之后,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姨母,却并没有见过面的。 可昨日的梦境之中,却又清晰的‘看’到了这样一个未曾谋面的姨母一家的存在。 此时想来,这梦镜中发生的事情格外的清晰。 她努力回想—— 病入膏肓的妇人躺在床上,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光影之中,隐约可见她瘦得皮包着骨头,头发乱糟糟的挽成一缕,稀疏的搭散在枕头上的样子。 跪在她面前的少女则有些楚楚可怜,看不大清样貌,像是在轻声抽泣,唯独眉心之间一粒朱红小痣令姚守宁印象深刻。 至于跪在她身侧的少年像是与少女身高相似,身材单薄,穿了一件不合身的儒衫,频频抹泪。 “真是奇怪。” 姚守宁想到这里,既觉惊悚,又觉得怪异。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梦’见这样一副场景? “什么奇怪?” 姚守宁正怔愣间,她的贴身丫环冬葵抱了一个水盆进来,恰好听到了这句。 “就是觉得我昨天突然睡着,实在奇怪的很。” 姚守宁不动声色的找了个借口。 她自小对人心理的变化便格外的敏锐,知道什么东西能说,什么东西半点儿都不能提。 因此哪怕露出馅,她却能面不改色的随口一说,将这事儿圆了过去。 冬葵压根儿没有意识到她是在哄弄自己,反倒跟着点了点头: “是很奇怪,奴婢也被吓得不轻,幸亏娘子没事!” 姚守宁没有理她,转而又思索起自己的事。 她生平从未见过小柳氏一家人,怎么会突然梦到她呢? 可惜刚刚柳氏在时,提到当年柳并舟的事被坏了心情。 否则她可以旁敲侧击,向柳氏打听一下小柳氏的长相。 这两姐妹多年未见,柳氏记忆中的妹妹长得无比的美貌,是清丽佳人,长得与外祖父相似。 姚守宁是在南昭出生的,依稀记得外祖父是很喜欢孩子的。 柳氏虽说因为婚事的缘故与父亲生了嫌隙,但双方仍有走动,直到姚翝十年前带着一旨调令入神都,才离开了故土,来到这里。 在她印象之中的柳并舟已经五十来岁,长得倒是儒雅清瘦,留了三尺长须,神态间带着自在洒脱,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 这样一个人物,实在令姚守宁很难想像他身着女装,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小柳氏熬不过冬至。 大庆年的冬至之日,向来都是由钦天监以圭表指向为准。 算算时间,大约是在每年的十一月中下旬。 如今已经十月底了,若小柳氏熬不过冬至,岂非是不到一个月时间就会死? 真是奇了怪了。 虽说没见过小柳氏一家人的面,突然梦到了,倒也勉强可以说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莫名其妙的觉得小柳氏活不过冬至,莫非是受了娘收到的那封家书的影响不成? 可惜这些话她不敢告知别人,以柳氏对于这些神异之事排斥的态度来看,她不要说讲这离奇无比的‘梦’,但凡提起小柳氏离死不远的‘预测’,恐怕她的母亲得认为她是要疯了,非得好好收拾她一顿。 她摇了摇头。 “娘子头晕?” 取了衣服过来的冬葵一见此景,顿时瞪大了圆圆的眼睛,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她是自小就被人伢子卖到了姚家,算是陪着姚守宁一块儿长大的,对她忠心耿耿。 “没有。” 姚守宁又摇了下头: “睡久了头疼,摇摇头清醒清醒。” 说完这话,她又迫不及待: “我要起来活动活动,然后再去看看姐姐。” 她暂时将小柳氏的事放到了脑后,决定先去看看昨天被她吓到的姚婉宁。 冬葵应了一声,忙拧了热帕子服侍她洗漱起身。 “不过太太临走时说要去看大娘子……” 柳氏担忧小女儿性格跳脱,打扰了大女儿休息,一般姚婉宁不舒服的时候,都尽量不允许小女儿去找她玩耍的。 “您这会儿去,会不会碰了个正着,到时挨训?” “不会!” 姚守宁回答的十分笃定。 她擅看人心,柳氏刚刚找的借口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我娘应该是累了,找个借口回去睡觉而已。” “……”冬葵一脸无语的看她,却见她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似的。 柳氏平日规矩严,但今日没有功夫管理小女儿。 趁着姚守宁吃东西的时间,冬葵已经准备好了外出的东西。 一夜之间,神都好像降了温。 主仆两人一从屋里出来,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外头还在下雨,那风像是夹着刺针,吹得人寒毛直立。 姚守宁拉起了斗蓬的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今年好像特别的冷。” 神都往年的雨水并不多,但自前两日下起雨后,至今仍未有停歇的架势。
第12章 巧问询 “希望这雨赶紧停。” 姚守宁跺了跺冻得僵疼的双脚,望着阴沉沉的天幕叹了一句。 每年到了冬季的时候,就是姚婉宁的受难日。 她本身就体虚偏寒,一到了入冬,几乎难以离开屋子。 冬葵撑开了伞,她钻了进去,主仆二人一路踩着雨水小跑着往姚婉宁的屋子赶了过去。 好在姚家只是一座三进的小院,地方并不是很大。 不过神都寸土寸金,姚翝在神都之中只是一个正六品的指挥使,近几十年来,朝廷财政格外的紧张,他的俸禄并不高,又要养着一大家子,幸亏偶尔还有下头的人孝敬,才勉强过得去。 所以这神都的小院,当初也是依靠了夫妻俩多年积蓄外加柳氏贴了一部分的嫁妆钱才买得下来的。 姚婉宁的身体弱,住的是东南面光照最好的屋子,姚守宁过来的时候,她正躺在屋内,没有起身。 柳氏怜爱女儿身体不适,因此破格安排了两个丫头贴身服侍她,一个叫清元,一个叫白玉。 都是性格内敛的姑娘,照顾得十分仔细。 “姐姐——” 姚守宁人还在廊下,声音已经传进了屋里。 一个穿了翠蓝长裙,面容清秀的少女闻声而出,带来阵阵苦药的味道,见到姚守宁,不由欢喜的唤了一声: “二娘子醒了。” 姚守宁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她年纪不大,性格也活泼,又时常来姚婉宁这,和清元、白玉都十分熟悉。 若是平时,少不了会顺嘴多聊几句。 可此时她心系姚婉宁,便没了其他心思,问了一句: “我姐好些了吗?” 白玉一听这话,脸上露出几分愁色: “昨晚开始睡不着,后面喝了安神汤,才勉强躺下去,但一宿都在冒冷汗,清元几乎不敢闭眼睛。” 说话的功夫间,姚守宁已经提步入内。 因为常年服药,姚婉宁的屋子都像是萦绕着一股苦气。 冬葵将滴着水的伞收拢,放到了屋檐的一侧。 屋中早早就已经点上了碳盆,但那热量却像是驱不散这满屋的寒气。 几人进了内室,就看到娇弱的少女正靠在床头喘气。 因近几日下雨的缘故,窗户已经放了下来,屋内不大通风,那药味儿便越发刺鼻。 姚婉宁靠了半个软垫,一手捏了张帕子,张着嘴像是离水的鱼。 她的床头放了一张束腰圆几,上面摆了一个药碗,冒着腾腾热气。 见到姚守宁活蹦乱跳的进来,她又是松了口气,又有些开心。 “之前娘才传了消息过来,说你醒了,让我别担忧。” 她说话时有些瓮声瓮气,像是鼻子被堵住了,不大通的样子: “怎么好了也不在屋中休息,跑我这里来呢?” 少女的脸色煞白,肌肤有种常年不见光的暗淡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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