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谙窈其实也没想到,她最初只是想要有个能容纳得下她和绥锦的安身之处罢了。 有人扣住她的手,垂眸问她: “在想什么?” 邰谙窈立时回神,她很难和时瑾初说她的心情,须臾,她轻声道:“臣妾只是想起来,如果不是皇上,臣妾那日出宫许是要艰难很多。” 时瑾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想到她初入宫那日。 他听见女子笑着道:“现在想来,皇上原来是这么细心之人。” 时瑾初垂眸看了她一眼,脑海中仿佛又想起当日情景,他坐得高,于是他轻而易举地看见女子起身时的踉跄,和走路时不自在的紧绷。 时瑾初回神,他眸色仿佛淡淡,他平静地说: “朕从不细心。” 换一个人,他不会回头去看,自然不会发现她起身时是否踉跄。 邰谙窈被说得一懵,她纳闷,夸他还夸出错了? 再说,初次见面,连良妃都没能发现她的不对劲,他却是能让人送给她送来一双合脚的鞋,难道还不够细心? 不是细心,那还能是什么? 没等邰谙窈再想下去,坤宁宫到了,这不是邰谙窈第一次来坤宁宫,但这次的心境截然不同。 坤宁宫全部被重新布置了一遍,和往日相似却又不同,邰谙窈不知道内殿的布局往日是什么样的,但她踏进来时,内殿就是她熟悉的样子,闲庭中的花全被铲落,换成了芍药。 她记得往日坤宁宫中种的都是牡丹,牡丹惯来贵重,常有人借此表示身份。 但邰谙窈对此并不强求,她只是昭容时,宫装也曾绣着牡丹花样,再说,她都住进坤宁宫了,哪里还需要这些东西彰显身份。 时瑾初一直没走,宫人知晓其意,晚膳送来得也早。 天色未彻底暗下,宫人就都退了下去,邰谙窈咽了口茶水,她埋头磨磨唧唧,或许是许久未曾侍寝,她居然觉得些许紧张起来。 某人也不催她。 他提声喊了一声张德恭,很快,宫人抬进来热水。 邰谙窈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见时瑾初自然而然地进了净室洗漱,水声渐渐传来,殿内气温仿佛也在不断上升。 净室只隔了一扇屏风。 她慢腾腾地将茶水喝完,杯子中的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 但今日的茶水好像并不解渴。 她往外看了一眼,外间天色还未彻底暗透,休息得会不会太早了点? 许久,邰谙窈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她有些坐立难安时,有人从净室出来,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亵衣,简单得有点过分,他径直走过来拿起她手中的杯盏,问她: “洗漱么?” 他问得很自然,偶尔垂下来的视线让人不自觉浑身紧绷。 邰谙窈蜷缩了一下手指,她不敢看他,转过头去: “……要。” 她说得声音太小,某人好像没听见,他顺势低头亲了亲她,唇齿间溢出声音:“好。” 他说着好,却半点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邰谙窈呼吸蓦然急促,她试图和他商量,但他手段多高明,孕期都能叫她舒坦,遑论现在? 邰谙窈能感觉到时瑾初在轻抚她的后背,顺着脊椎一路向下,引起一阵阵颤栗,他吻她,从嘴唇到颈侧,须臾,他停下来,低声问她: “待会行不行?” 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但不等她说话,他两指轻轻一捻,轻而易举,邰谙窈咬住唇,将细碎的声音堪堪咽下,最终,她实在受不了,咬在他肩膀上,她忍着抽噎: “你……混蛋!” 她只有这个时候不对他用敬称。 恍惚间,他将杯盏抵在她唇边,邰谙窈不明所以,含糊不清地咽下茶水,只听他问: “现在还渴么?” 她没听懂,但剩下的半杯水被他咽下。 下一刻,邰谙窈骤然瞪大了眼,他俯下身,隐约有水声在殿内响起,臊意和浪潮一起席卷而来,让她招架不住地颤抖,她控制不住地闭眼,滚烫的泪水掉下,许久,她终是没忍住地低泣出声,被他磨得浑身骤然紧绷,又倏然瘫软。 她埋在锦被中,浑身好像提不起一点力气。
第132章 清晨暖阳透过楹窗洒进殿内,某人埋在锦被中,很是不想回忆昨晚的记忆。 绥锦掀开床幔,叫醒她: “娘娘,您该起了。” 邰谙窈没法再装睡,她稍动了动腿,腿间和腰窝都酸疼不行,许久未经这事,她难得有点 赧然地臊红脸,哼哼唧唧地不肯起身。 绥锦已经看见她露在外间的肌肤上的痕迹,轻咳了声:“娘娘忘了,您昨日搬到了坤宁宫,杜修容她们都在外面等着了。” 这话闯入邰谙窈的脑海,让她立时清醒过来,她猛地起身坐住,下一刻,不由得倒抽了口气,她忍不住脸色稍红,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腰肢,绥锦叹了口气: “娘娘也该节制一点。” 节制二字一出,邰谙窈的脸彻底红透,她咬声替自己辩解:“都是皇上的错。” 若非是时瑾初拉着她乱来,她能起得这么晚么。 不等绥锦再说什么,邰谙窈就忙忙转移话题: “不是说杜修容都在外面等着了么?快点吧。” 虽然封后大典还没有开始,但她被封后一事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再加上她都搬入了坤宁宫,但凡宫中长点眼色的人都知道该怎么行事。 绥锦口中的杜修容在外面等着了,不是说杜修容找她有事,而是后宫妃嫔来向她请安。 礼部和宫廷都在赶制她大典时要穿的礼服,但寻常衣裳却是早早地送来了,秋鸣带着宫人端着水盆进来,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她忍不住道: “奴婢见诸位妃嫔都陆陆续续到了。” 邰谙窈有子有宠,如今贵为皇后,又有杜修容带头来请安,底下的人不会没眼色给她找不痛快。 秋鸣昨日就准备好了衣裳,但临高关头,她又有点纠结: “穿这件会不会不够盛重?” 邰谙窈坐在梳妆台前,闻言,她从铜镜中看去,见秋鸣拿的那件红色洒金的暗花缎,她轻摇头:“我瞧你是紧张了。” 秋鸣闹了个红脸,但也没有反驳。 可不就是紧张,她初到闻乐苑伺候时,哪里想到会有今日的风光? 这身红色洒金的衣裳是尚衣局前两日刚送来的,待穿上后,邰谙窈都没忍住对着铜镜照了照,这种颜色本就凌人而贵气,行走间暗纹浮动,让人清楚地认知到这件仿佛绣花疏落的宫装远比看起来珍贵。 邰谙窈没有刻意装扮得隆重,她腰肢酸得不行,也不想满头朱钗地给自己增加负担,发髻上只戴了一支凤钗,但佳人姝色,再是华服美饰都只是锦上添花,等她走出内殿时,外间些许喧哗的声音立时安静下来。 众人不由得抬头看过来,待看清女子的那一刻,不由得怔愣住。 孕期好像没给她带来什么困扰,相反,还给她添了些许说不清的神韵,女子肌肤若雪,髻发如云,一出现就让众人难以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众人心底忍不住苦笑,她很少穿红衣,但如今红色落在她身上也是格外合适,当初那个柔软可欺的女子仿佛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 邰谙窈被宫人扶着在正中间的位置落下,她抬眼望了殿内妃嫔,她这个位置要高于众人,于是将众人神情都尽收眼底。 邰谙窈轻挑眉,原来坐在这个位置是这种感觉。 杜修容见她坐好,就领着一众人跪地请安,绥锦将一杯茶水放在她手边,杯中的是浓茶,显然她是怕娘娘在这种时刻犯困。 敬修容今日也没有缺席,她和杜修容并肩,站在众人前面。 于是,邰谙窈一眼就看见了她,反之亦然,敬修容俯身跪下,再是掀起眼帘,也只看得见那一双踩在台阶上的绣鞋,这般角度,也容易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那双绣鞋是踩在了她头顶上。 她深深地看着,一点点地攥紧了衣袖。 这宫中没有永远的敌人,那日,她和邰谙窈合谋拉下皇后,不惜彻底做了恶人,却没有想到最终是替别人做嫁衣。 而这一切的终极原因,敬修容心知肚明,她竭力忍住心底难遏的恨意。 若非乔氏毁了她的皓儿,她怎么会彻底失了谋划的底气?! 邰谙窈扫了眼敬修容,她没管敬修容在想什么,轻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道: “本宫和诸位也不是初次见面,本宫懒得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日后你们只要记住一件事,守好宫中的规矩,不要让自己失了体面。” 她咬重了体面二字,这满宫女子都是世家培养,再是低门也官家出身,平日中最在乎所谓脸面。 她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谁要是不好好地守着规矩,到时别怪她不给脸。 众人听罢,也没觉得意外,这位主也就刚入宫时装得和善了点,后来和废后对上时也是看似可怜实则步步紧逼,她们心底都清楚这位主从不是个善茬。 众人恭敬地俯身: “谨遵娘娘嘱咐。” 她们瞧着恭敬,但是邰谙窈也没有信,说到底,她们瞧着是争宠,实际上争的都是利益而已。 说句大不韪的话,从她们入宫的那一刻起,属于下一任帝位的争斗就已经开始了。 不到最后一刻,没人会舍得放弃登顶的希望。 时瑾初今日没有早朝,但听闻是有官员求见,他早早地就去了御书房,邰谙窈也没什么话要说,她也乏得紧,正要准备散了请安,就听见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唱礼声响起的同时,时瑾初也出现在了坤宁宫中。 众人心底都是不由自主地一紧,要知道,废后在位时的请安,从来不见时瑾初的身影。 敬修容也忍不住地眼神闪了闪。 她嫁入东宫时,东宫没有正妃,即使乔氏拿着中馈的权利,也不需要众人去请安,后来乔氏也被封后,她也有孕在身,时瑾初忙于前朝稳定,莫说来替乔氏坐镇,坤宁宫十天半个月不见圣颜都是常态。 敬修容都习惯于此了,所以在看见时瑾初出现时,纵是她,心底也难以平静。 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么? 这宫中惯来是子以母贵、母以子贵,低位妃嫔诞下皇子后高人一等,但同样的,若妃嫔身份出众,膝下的皇子也要高其余皇子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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