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美人冲她无奈地笑了笑: “周嫔有些孩子气,仪美人不要和她计较。” 邰谙窈觉得这话很难接,周嫔位份比她要高,她有什么资格计较周嫔? 邰谙窈摇头:“姚美人说笑了。” 邰谙窈没再和姚美人搭话,姚美人应当也看得出她的态度,没有刻意寻找话题。 一刻钟左右,外间响起高声唱礼,圣驾终于到了。 邰谙窈偏头看去,待看见时瑾初和皇后一同进来时,她才蓦然意识到,她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时瑾初了。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有人转过头来,视线相撞时,他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邰谙窈呼吸稍紧,她立即低下头,和其余人一起服身行礼。 时瑾初瞥了她一眼,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 她又穿着青黛色襦裙,她真的很喜欢这个颜色。 皇后注意到他的视线,顺着看过去,只见到一堆屈膝行礼的妃嫔,许是直觉,又许是某人过于出挑,总归皇后一眼就看见了仪美人。 她蹲在一众妃嫔,腰肢却格外细,姿态也盈盈勾人,叫角落中摆着的鲜艳木槿花都成了她的陪衬。 皇后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待坐到位置上,她才笑着和皇上道: “臣妾忽然想起来,今日应当是仪美人第一次参加这种宫宴,也不知道能不能适应。” 良妃位置离得近,陡然听见皇后提起二妹妹,立时几不可察地皱起眉头,不知道皇后是什么意思。 时瑾初眼皮子都没掀起一下,他不紧不慢道: “每年宫宴不少,她会适应的。” 良妃一怔,她听出这话的言外之意,心尖蓦然颤抖了一下。 赵修容也抬头看了眼这边,皇上是笃定仪美人每次都参加宫宴么? 倒是皇后,明明是她提起的仪美人,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她笑了笑,轻而易举地转了话题: “畅音阁这次编排了一套新的舞蹈,冯妃向来喜欢这些,可惜她这次没能来。” 时瑾初瞥了她一眼,端起酒杯饮了口:“可惜什么?她既然喜欢,让畅音阁去一趟朝阳宫。” 他说得轻描淡写,一点也不在乎这话是否叫别人听得刺耳。 良妃偏头看底下的歌舞,袖子中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才没叫情绪表露在脸上。 邰谙窈不知道上面在说什么,她不碰饭菜,只挑着案桌上未剥壳的荔枝尝了几个。 姚美人眸底神色稍闪,她低声提醒: “荔枝容易上火,仪美人还是不要多吃的好。” 她把黄梨朝邰谙窈面前推了推,邰谙窈心底觉得古怪,姚美人的善意来得猝不及防,让她有点摸不清头脑。 她确信,在那日梅林偶遇前,她和姚美人从来没有什么交集。 就在邰谙窈纳闷姚美人的态度时,余光瞥见殿门口有一宫人神色焦急不安地徘徊,她一顿,注意到那名宫人被人领着一路低调地上了台阶,和皇后禀报了什么。 皇后脸色骤变。 邰谙窈心底蓦然咯噔了一声,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时瑾初,时瑾初神情未变,眸底却刹那间冷然一片。 很快,皇后先行离开,见到这一幕,姚美人忽然出声: “看来后宫是出事了。” 邰谙窈当然也猜到了这一点,她抬头看向良妃,就见良妃紧皱着眉头,好像也没有想到会出事。 时瑾初看了良妃一眼,他撂下了杯盏,什么都没说,只是杯盏和案桌碰触时响起轻微的声音,良妃心底却渐渐泛起一股凉意。 殿内众人不是傻子,也意识到气氛的凝滞,笑容都有点勉强,依然是维持着热闹的表象。 直到时瑾初转身离开,宴会散罢,才有人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虚汗。 邰谙窈踏出太和殿时,小松子不知何时来了,凑到她跟前,些许惶恐地低语: “主子,朝阳宫出事了!” 邰谙窈早猜到了答案,但听见确切消息时,还是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 冯妃一出事,众人第一个怀疑的人绝对是良妃。 邰谙窈头都疼了,觉得背后生出了些许冷汗,但还是镇定出声: “去朝阳宫。” 晚风习习,吹得人心发冷,邰谙窈是和一众妃嫔同时到的朝阳宫,还没踏进去,就听见一阵令人瘆得慌的惨叫声,邰谙窈脚步下意识地一顿。 众位妃嫔面面相觑,邰谙窈察觉到有些妃嫔默不作声地离她远了点。 邰谙窈没管这些,她跨进去的时候,就闻见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她脸色发白,心底一阵作呕,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但在看清殿内情形时,邰谙窈再顾不得这些,秋鸣也紧张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无他,殿内时瑾初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但谁都看得出他浑身的低气压,看似平静,却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皇后站在一旁,好像很是头疼,气氛格外地冷凝。 而良妃则是脊背挺直地站在中间。 邰谙窈和一堆妃嫔站在一起,她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内殿有冯妃的惨叫声,外殿是白蓉怨恨的哭诉: “求皇上给我们娘娘做主啊!娘娘忽然毫无预兆地血崩,一定是有人谋害我家娘娘!” 白蓉不断磕头,额头砸在地上闷响,不消片刻,就青紫一片,隐隐破了皮,有鲜血留下,染湿了地上的绒毯。 有胆小的妃嫔于心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倏然,内殿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再然后,就是冯妃痛不欲生的恸哭声,众人看不见冯妃,却听得出这哭声中令人鼻酸的悲腔。 所有人心底都是咯噔了一声,不论心底藏着什么想法,面上都忍不住有点不安。 位置上的时瑾初起身进了内殿,二重帘还未落下的一刹,众人看见向来精致的冯妃浑身狼狈,她应当是疼得厉害,强撑着要下床,却连站都站不稳,大汗淋漓地跌在了男人怀中,她崩溃地哭着喊:“皇上——” 时瑾初闻着殿内的血腥味,太医额头有冷汗,沉哀地低下头:“请皇上节哀。” 早在太和殿得了消息时,时瑾初就有所预料,他只是沉默了一阵,才问: “冯妃怎么样?” 太医停顿了一下,才低声说:“冯妃娘娘应该是长时间沾染阴寒之物,才会导致小产,娘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太医到的时候,其实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背后出手的人根本没打算放过冯妃娘娘。 冯妃有孕八月,再是小产也不是一滩血那么简单,她诞下了一个死胎,还是个男婴,正是因此,她才恨得心尖发疼。 她心心念念的皇子啊! 冯妃抓紧了时瑾初的衣袖,她浑身都疼得瘫软,使不上一点力气,但恨意让她不肯轻易放弃,她死死地拽住时瑾初,她哭着仰起头,浑身都是血腥味,从未有过的狼狈: “皇上!您替我做主啊!” 时瑾初垂眼看她。 眼前冯妃的脸忽然和数月前的良妃重叠在一起,时瑾初的情绪有一种难言的平静,这种平静让冯妃心底冒出不安,她颤抖着手:“……皇上?” 时瑾初拨开她的手: “你没有想到今日么?” 他淡淡的一声问话,让冯妃冷到骨子中,她不敢置信:“皇上?!” 时瑾初却是没再看她,冷淡地命令太医: “照顾好冯妃。” 目睹这一切的太医死死垂着头,不敢多看了一眼:“微臣遵旨。” 冯妃崩溃地伸手去拽时瑾初的衣摆,却只拽了个空,她僵硬住身体,眼见时瑾初要走出了内殿,她陡然拔高声音: “皇上!纵使臣妾再有错,那也是您的孩子啊!” 殿外的人都听见这凄惨的一声,邰谙窈转头朝内殿的方向看去,骤然撞上了时瑾初的视线,那里的冷意让邰谙窈一顿,她堪堪收回视线。 白蓉还在不断地磕头,求皇上做主: “良妃和我们娘娘积怨已久,一定是她害了我们娘娘啊!求皇上和皇后替我们娘娘做主,替小皇子做主啊!” 有人视线看向良妃,良妃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 扶雪扶住娘娘,厌恶地看向白蓉:“放肆!口口声声诬蔑我们娘娘害了人,你有什么证据?!” 眼前一幕让众人有一种重回数月前的错觉,只是良妃和冯妃的位置对调,那时的白蓉也这样站在冯妃身边,质问扶雪有什么证据。 唯独邰谙窈不知道这一点,她安静地低垂下头。 白蓉显然也想到了当时情景,她浑身发颤,怨恨地说: “除了良妃,还有谁会这么恨我们娘娘?” 扶雪冷笑,格外讽刺:“冯妃和我们娘娘无冤无仇,娘娘为什么要恨冯妃?” 白蓉骤然哑声,纵使众人心底都清楚真相,她也不可能承认数月前是娘娘害了良妃腹中的皇嗣。 这是一笔理不清的烂账。 白蓉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皇上身上,她恳求地看向台阶上能做主的二人。 时瑾初只是平静地看着良妃。 许久,良妃被这眼神看得心底发疼,她终于出声,直视皇上,她问: “皇上也觉得是臣妾害了冯妃?” 与此同时,太医把阴寒之物终于送了出来,是一条手串。 邰谙窈意识到什么,她转头看见何美人,只见何美人脸色刹那间煞白一片。 不知为何,邰谙窈下意识地扫了眼赵修容和姚美人,姚美人一贯低调,现在也是低着头,让人看不见神情。 赵修容也瞧不出什么异样。 邰谙窈只能收回视线。 白蓉也愣住,她呆呆地看着这条手串,何美人直接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她惊恐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 她跪着往前爬了爬,六神无主地摇头,害怕地说:“皇上明鉴,嫔妾和冯妃娘娘向来交好,怎么可能会害冯妃娘娘!一定是有人陷害嫔妾啊!” 皇后见状,皱眉问: “这条手串是你送给冯妃的?” 何美人哑声,她否认不了,她现在就是后悔,她为什么要在冯妃有孕时给她送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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