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可怜的妇人,接连失了丈夫和儿子,脑袋有些痴了,说话不过脑子。” “她痴了?”亓肇冷笑。“朕看她脑筋清楚的很,皇宫是她家,她要当家作主呢。” 亓肇弯腰把魏向晚抱起,扬长而去,也不去看太后。 魏向晚揽着他的脖子,“我没事,可以下来走。” “平日里看你说话头头是道,今日怎么傻了,就站在那等她打?”亓肇生气,“我要不来,你就白吃这个亏了。” “我真没想到她直接动手。”魏向晚轻声说,“今日在庆寿宫,太后说陛下不孝,我如何能让她将此话做实。” “就是嘴上讨不到便宜,太后才装病呢。” “她装病,我跪着请罪,两相抵,长公主这一巴掌,却是利于我。” 亓肇停下,他看着魏向晚的脸,白玉凝脂的脸蛋上,晕红下隐隐现出指印,“赢或者输,都不值得你去挨这一巴掌。” 魏向晚眨眼睛,眼眸带有微光,嘴却是上扬,“本来是有些委屈的,但是陛下如此着急维护我,也不觉得委屈了。”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脸面,她当面打你,就是打我。” “还有你瞧瞧她说的话,皇宫是她的家,她是嫡长公主,她了不起,那这皇帝我也不做了,我让她做呗。” 亓肇越想越生气,边走边骂,除了魏向晚最开始说了一句,其余人不敢提,他就真的把魏向晚一路抱回长乐宫。 回宫就让人去请太医,“她病你也病,从今日起你就病了,太后什么时候好,你什么时候好。” 魏向晚捏着他的手臂,等下让郑衡给他捏捏胳膊,只怕明日都抬不起来。 “陛下动怒只庆寿宫门口那一次就够了,之后越委屈越好。”魏向晚安抚他,“养的御史干什么用的?如此狂悖无礼的行为都视若无睹,天下没一根文人风骨。” “我不是装委屈,我是真委屈。”亓肇气到转圈圈,“她做了这么多无礼之事都无人敢指摘,她比我这个皇帝当的过瘾多了。” “陛下从前对太后孝顺,这些事都忍下,就这样,太后还要责怪陛下不孝顺。”魏向晚拉着亓肇袖角,“我也是心疼陛下。” 亓肇都快哭了。 魏向晚也不嫌丢人,今日在庆寿宫发生的事迅速就传播了出去,包括皇后再庆寿宫的对话,以及亓令月当众扇了皇后一巴掌。 亓令月没说出口的那些话,魏向晚也让人补齐了,长公主面对陛下的责问大言不惭,说皇宫是她家,太后不开口,陛下不能赶她出宫。 这些话掀起轩然大波。 朝中指责纷至沓来,直言长公主出嫁之女,久居深宫本就是于礼不合,长公主有夫孝在身,更是冲突。 还有人勇敢试探,指责太后宠女过骄,以至于长公主纲常不分。 庆寿宫一下子陷入万夫所指境地。 太后皱紧眉头,“你是疯了不成?竟然当众掌掴皇后。” “皇后怎么了?”亓令月还不服,“从前饶青云我说打也打了,难道魏向晚我就打不得。” “从前你是在宫里打的,饶青云要脸,也不会往外说,如今你在宫门口打,还被陛下撞个正着。” “你赶紧去长乐宫给皇后赔个不是。” “我才不去。”亓令月恼恨,“这不是亲生的,和母后不是一条心呢,我看陛下现在主意大的很,反正宸王在京城,母后不如抬举宸王,也让陛下知道,不是母后抬举他,他什么都不是。” “一个丫鬟出身的母妃,一个富不到三代的外祖家,也是前头哥哥们死完了,否则怎么轮到他。” “哀家看你是真疯了。”太后捂着胸口生气,原本还想用生病来拿捏皇后,现在自己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她手里,“你皇祖母还在呢,你就说这个话。” “皇祖母还有几日好活。”亓令月狂妄道。“等到皇祖母去世,就是龙椅上改弦换张之时。” 太后气得抽了她一巴掌,“无知,你当现在还是从前,皇帝想换就换?” “现在陛下已经坐稳了皇位,你有什么本事,也想拉皇帝下马?” 亓令月许久没受过人巴掌,这一下打得她脸色巨变,愤恨盯着太后,“这些都是母后你曾经说的,我不过是学着你的话说,何错之有?” “若不是心疼母后被皇后气病,我又何苦得罪她?” 第81章 以退为进 物议沸然,就是太后也不得不让长公主先出宫回公主府居住。 亓令月的性子已经让她宠坏,本来庆寿宫她早就住腻,不是太后拘着她住在这,她早就出宫。 但是现在要她出宫避风头。 亓令月脾气上来,就是不出宫。 太后无法,让人请皇后来。她散去发冠,束着抹额,面色苍白,倒像是真病了。“不过哀家与你说几句话私房话,何至于此。” 魏向晚心里哂笑,若不是现在物议对庆寿宫不利,就是你用不孝来围剿我,到那种情况你就不会说何至于此,只想着闹得越大越好。 但是面上不显露,只是为难,“长公主当着陛下的面打了我一巴掌,这边上还有宫人,就是为着陛下自己,此事也不能轻易了之。” “陛下孝顺母后,从未有可指摘之处,长公主从来种种,陛下也都好生应承,如今被长公主当众下面儿,就是泥捏的菩萨也有三分土气。” 太后闻言长叹,“哀家这个孽障,她也是被驸马害了,性子大变样,昏了头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哀家叫你来就是替她陪个不是,你是弟媳妇,你让让她,出面说此事是误会,并且说长公主留在宫里是你的主意,你不忍心看她丧夫后独居,所以才留她在宫里。” “陛下那,你如今生了太子,做什么说什么,陛下都会给你脸面,就看你想不想。” “母后要儿臣这么做,儿臣也只能这么做。”魏向晚应承好。 出了庆寿宫就把平王妃,英国公夫人,三位丞相夫人请进宫,“如此朝臣为了长公主一事议论纷纷,母后爱女心切,已然病倒,此事就算了罢,再闹下去,反而成了本宫的不是。” 魏向晚无奈笑道,“就当这一巴掌是母后打的,儿媳妇受婆婆一巴掌,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再有,母后心疼女儿,长公主现在新丧,回娘家住一段时间也是应当。”魏向晚停顿一下,“也是本宫的主意,诸位夫人回家就这么说,让大人们将此事快快揭过,也好让母后安心。” 这些夫人都是人精,如何能听不懂魏向晚的言下之意,这是被太后逼着出来解决事情。 “此事委屈了娘娘,陛下和娘娘的孝心,天下人都看在眼里,不会误解了陛下和娘娘。”安王妃开口。 “做小辈的就是希望长辈能顺心。”魏向晚道,“陛下不是母后亲生,平常事母至孝,不敢懈怠,怕落人口舌,连生母的冥诞都不敢大肆祭奠,这次要不是长公主打了本宫,陛下也不会这么大反应。” “本宫是陛下之妻,太子之母,当众被人掌掴,陛下若一言不发,传出去也不好听。” 魏向晚说着流下泪来,“本宫不欲让陛下因为这等小事被人诟病不孝,求诸位朝工到此为止,不要再发挥了。” 诸位夫人回去一说,在正直正统的人听来,无疑是火上浇油。 这陛下皇后都被逼到什么份上了,挨了一巴掌还要出来替她圆场。 敬阳直接上告太后,为母不慈,以孝为名,压制陛下,长此以往势必朝纲不振,纵容长公主跋扈擅权,卖官鬻爵,身为女子,不守女则,夫死子消,毫无悲痛之意。身为臣妇,公然顶撞皇后,为非作歹。 此告用词大胆,亓肇看着过瘾,但还是压制不发,安慰敬阳,“一码归一码,长公主对皇后不敬,与母后不相干。” “若不是太后纵容,长公主敢如此作为?”敬阳道,“听闻先皇后在时,长公主对其也毫无敬重之意,动辄呼来喝去,后宫是陛下的后宫,何时轮到她一个公主来耀武扬威。” “先帝在时,长公主可有如此狂妄?” 亓肇叹气,“儿不言母过,敬相休要再提,否则朕只能将你外派。” 敬阳可不是那种会怕威胁的人,当初江南盐政要他的命,他母亲用药绊住他的脚,等他清醒后也坚决上朝指认,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事,粉身碎骨也不怕。 敬阳一再上告。 亓肇无法,只能夺了他的丞相之位,外派去江南做官,为着他的安全,亓肇还找葛志高要了几个武艺高强警醒的人去保护他。 “敬相一心为国,不能让他被奸人所害。”亓肇知道,依着太后和长公主的性子,心里肯定恨极敬相,他一手提拔的丞相自然要保护,先去江南回避一下风头。 等他处理了萧正阳,拔去太后最大的爪牙,再请他回来当丞相。 太后这下是真的气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身,亓肇和魏向晚每日前来伺疾,宽慰她,但是宫外对长公主,对太后的追责丝毫没有放松。 太后暗恨,知道公婆两在这装相,但是她没办法。 现在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不管陛下和皇后说什么,大众都会以为是被太后所逼迫。 做了错事的人躲在庆寿宫不出来,陛下要求的也不过是让长公主搬出宫,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天下到底是陛下的天下,还是太后和长公主的天下。 太后如何苦口婆心劝女儿都不顶用,看她执拗,眼泪长流,“你非要气死哀家才甘愿吗?只怕等哀家死了,你这个长公主也当到头了。” “若不是哀家在,朝上朝下,宫里宫外谁会高看你一眼,什么都纵着你的性子,现在你就看着哀家被人架在火上烤。” “哀家是你的母后啊,你缘何把哀家当仇人,恨不得死而后快。” “我不是对母后有意见,我是对陛下有意见,母后想的简单,我出宫就好了。”亓令月也有自己的坚持,“只怕我这次出宫就再也进不来,自由进出皇宫本就是我的特权,没了这个特权,我做什么长公主?!” 母女两还争执。 宝慈宫宫门大开,太皇太后传懿旨,命长公主出宫为夫守孝,无召不得进宫。 亓令月还要犟嘴,宝慈宫的嬷嬷上前捂嘴绑手。 太后又惊又气,她叫人放手,无人在意,眼看着亓令月被抬着出宫,太后前往宝慈宫,“母后何意如此,长公主被抬着出宫,你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她可以自己走出宫的,但是她不肯,那就只能丢脸。”太皇太后老态龙钟,“你纵着她越发无法无天,当众掌掴皇后,还要当无事发生。” “刘氏。”太皇太后眯眼看她,“哀家可怜你年纪轻轻就寡妇失业,并不为难你,但不代表哀家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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