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嬷嬷,您变脸也太快了。 “若长公主知道她的救命恩人便是自己的孙媳妇,该不知有多欢喜。”她几近哽咽,月色下沈钰的脸愈发清丽可人,再加上通身气度,愈发显出她的与众不同。 “嬷嬷不必多礼。”沈钰温和地将她扶起,一举一动优雅无比,“近日事多繁忙,一直没得空去给祖母问安,是我的不是。” “怎会,有您才是我们穆王府的福气。” 这滔天的热情简直与回到平阳侯府那日毫无两异,沈钰看得出,司嬷嬷和长公主是真心待自己。 她长大以来见过的妖魔鬼怪数不胜数,对着最纯粹的善意,总会心不由自主的微动。 不过,有一件事…… 沈钰看着司嬷嬷,微微一笑:“我给长公主治病的事,烦请嬷嬷帮忙让内院一众人等保密。” 司嬷嬷有几分意外:“世子妃可是有难言之隐?” 谢乘渊敛了敛眸:“外边如今耳目众多,若是让人知晓钰儿会医一事,无疑徒添纷扰。” “当日救治祖母乃心地纯善,事发偶然,难不成还真要开门问诊么?” 沈钰看了眼谢承渊,有些话她说得太过直白,难免显得无理又不近人情,但由他的嘴说出来正好。 司嬷嬷脑筋转的极快,忙道:“是这个理,老奴一时欢喜,欠考虑了。” 沈钰顺坡而下:“多谢嬷嬷成全。” 看着二人有来有往,琴瑟和鸣的模样,司嬷嬷打心底里觉得安慰:“那便不打扰世子世子妃赏月,奴婢先回府将这个好消息禀告给长公主,也免得让她忧心。” 待人走后,谢乘渊轻声哂笑,递来的视线耐人寻味:“日后我定要背上一个悍夫的名声。” “但逢有事,定是我唱黑脸,你唱白脸。” 沈钰:“我们既是盟友,世子难道就这点诚意?” 谢承渊目光微动,低声道:“帮你挡了张之怡的刁难,救你于刺客埋伏,如今还压下了白家,我倒是有盟友的自觉,沈小姐呢?连顿饭都不愿与我同吃。” 沈钰下巴微抬,清秀的脸上一派沉静:“世子一张嘴,臣女治谣跑断腿。” 若不是因为他的风流债,张之怡为何刁难自己?若不是和他同出同进,又何故被刺客跟上? 至于白家,沈钰微眯了眯眼,这厮真是蹬鼻子上脸。 挑个时间,什么时候让秋娘手下的人将他围在街巷口打一顿才是。 二人一同到了楼下,鬼狐从身后匆匆跟来,手里拿着一个食盒:“世子方才吩咐厨房做的,如今刚出锅,热腾腾的桂花糕和海棠酥,底层还有一叠糯米藕,世子妃若是担心凉了,回去让人放在灶上热一热便能吃。” 没让沈钰拿,谢承渊接过,糕点的甜香扑鼻而来。 “我送你回去。” “不必麻烦。”沈钰刚要踏上马车,耳边突然响起一道闷哼。 鬼狐面带急色:“主子,您怎么了……” 沈钰下意识回头,夜色如墨,谢承渊的唇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白,眼下乌青一片。 她秀眉微拧,三两下跳下马车。 “手伸过来。” 谢乘渊语气温和:“钰儿不必担心,我回去缓缓就好,你快些回府吧。” 这人是真不想要命了? 成日没个消停,她只是不想他死在自己手里。 谢承渊抬了抬眸,菲薄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真的没事,你快些先走。” “是啊,世子妃,主子若是毒发,定会有人再次埋伏,他也是为了保护你。” 沈钰脸色骤然沉下,姣好的脸上一片冷意:“别让我说第二遍,伸手。” 鬼狐一声口哨,另一侧的小门忽然打开,一乘低调到甚至有些破烂的车架停在里面,马儿淡定的甩着尾巴。 “烦请世子妃陪世子先行离开,春风楼怕是很快就不安稳了。” 沈钰没有迟疑,让人将谢乘渊扶上马车,自己随后坐了进去。 路上,她靠在窗边,手搭在他的腕处,沈钰眉头越蹙越深,“你之前中过魂断草和寒蛇毒?” 寻常人一种便足以致命,谢承渊他…… “死不了,我会好好活着,不会让你当寡妇的。” 沈钰冷笑:“按世子如今的做派,怕是说不准。” 谢承渊反手扣住她的掌心,眼中流过笑意:“若有朝一日我蒙难,你会弃我而去吗?” 沈钰淡淡抬眼:“及时止损,臣女定会带着平安侯府逃得远远的。” “也好。”谢乘渊沉吟片刻,语气平平地扮可怜:“不过你别太快嫁人。”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丧期三年,好歹全一全我们这桩露水姻缘。” 沈钰微微笑起来:“世子真是好算盘,世间男子皆薄情,发妻尸骨未寒不出月余便娶的大有人在,若是我,您怕是不过三月便另娶佳人了。” “我不会。” 沈钰抬眼:“那你怎知我就会?” 此话一出,谢乘渊反倒缓缓地轻笑出声。 沈钰后知后觉,有些烦躁地撇过头。 她在干什么? 面对谢承渊莫名其妙的发问,自己竟就这样上了钩,而且还带着怒气自证自己不会嫁与他人。 她嫁谁关他何事? 他个子极高,天边的银辉透过掀起的锦帘,落了一半在他脸侧,明明暗暗间,少年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惑人的磁性:“钰儿的心意,我收到了。” 沈钰被气得口不择言:“合该痛死你才好,到底换不换药?” “自然是换的。”他轻轻挑开衣带,匀称的身型显露无疑。 沈钰抬手,很快发现这个位置根本够不到全部。 一乘马车过于逼仄,便是转身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若要帮他上药,最好的姿势便是正面相对。 她犹豫的间隙,便听见身旁忽地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腿:“坐这也行。” 第54章 坐他腿上 沈钰扫了一眼空地,若是不坐着,马车颠簸,蹲是不可能蹲的稳,那便只能跪在他身前。 跪谢乘渊?他那几两重的骨头受得住吗? 人体也不是没坐过,当年那场暗杀,烈火烧了三日三夜,她坐在尸山血海中,哪块都是软肉。 沈钰薄氅一挥,也不废话,直接坐在他腿上。 手刚贴上他的胸口,便发现谢承渊的衣裳不知何时已经湿了一块。 自江南回来后,他似乎一直穿着玄色的外衫,旁人瞧不出异样,只有沈钰摸了一手的粘腻。 血已经渗出来了。 “为何不缠纱巾?” 谢承渊语气中含了几分懒倦:“身边的人笨手笨脚,缠的十分不舒适。” 沈钰抬起眼睫,随口道:“你院里就没有女使吗?” “除了冰月,我养的信鸽都是公的,你说呢?” 沈钰没有搭话,她手上的动作从果断变得有些缓慢,前几次行事匆匆,看的并不准确,谢承渊身上除了胸口那处,还有许多的刀伤箭伤,上边几乎没几块好地,时间长久后,已经结出了一层微厚且泛着肉粉色的疤。 他从小金尊玉贵,既使上战场,也不曾听闻受过什么伤,否则就不会有百姓听见凯旋之歌,便感慨世子少年英姿。 沈钰借着月光,忽然发现他下腹有一个三角的暗褐色烙印,她的眸瞬间沉黑一片。 那个人曾用过的刑具,为什么会出现在谢乘渊身上! 她未察觉自己已经盯着他上身看了许久,谢承渊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覆在那道伤上:“想看就直接上手,我又不会生气。” 换做常人早就脸烧的脸色绯红,只有沈钰明白,她的心像被浸在冰窖中。 回忆一片纷乱的刮来,漆黑的地窖,如火般的炭盆,烧红的铁链散着一股焦糊味,男女凄厉的叫声响彻暗夜…… 鲜少失态的她眼底暗潮汹涌。 沈钰强行闭了闭眼,调息过来。 她下意识抽回手,沉默地拿出袖口中的瓷瓶,将药倒在谢乘渊伤口处。 谢乘渊微微低头,凑到她耳边:“心疼了?” 他外衫和内服皆向外敞着,劲瘦的腰身上薄肌线条流畅,似是蛊惑人心般。 沈钰问:“这道伤是怎么来的?” 谢承渊扬唇一笑:“记不清了,十岁之前走失过一段时日,回来就这样了。” “走失?”沈钰皱眉:“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谢乘渊周身骤然散发出一股冷意,复而轻笑出声,掩了下去:“都过去了,钰儿若是觉得可怖,就不要勉强自己去看。” 沈钰的表情微僵,目光淡淡移开:“我倒是觉着一般,世子若觉得可怖,还是尽快将衣服拢上。” “夜晚风凉,钰儿可是在关心我?” 沈钰面不改色道:“世子经历颇多还活的好好的,想来福大命大,不需要臣女杯水车薪的关切。” “还是要说两句的,就当是你看了我美色的回报。” 沈钰的脸终于有了血色,泛起微怒道:“世子这般会算计,臣女伺候不起。” 救治已经是他捡了天大的便宜,这人不偷着乐,竟然还敢找他要报酬,脸呢? “咳……世子世子妃,王府到了。” 鬼狐的话插得太快,二人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沈钰按着他的肩膀正要起来,马儿不知为何忽然嘶鸣一声,猛地朝后一仰,她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手不经意间按到谢乘渊的腿部,眼前之人下意识闷哼一声。 沈钰后知后觉的滚烫终于攀上脸,耳垂泛起微粉。 她下意识去看谢承渊,却见那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漂亮的双眸一眯:“小心些,若是我下半辈子出了什么问题,就真的要赖上你了。” 沈钰:“……” 谢承渊被人扶下车后,掀开帘子对她道:“听话,让鬼狐送你回去。” 她这次倒没推辞,京都本就不太平,她的人手虽在暗处,却也不能时时刻刻地护着,谢承渊舍得把身边的暗卫给自己,现成的干嘛不用。 谢承渊刚进王府大门,忽然背也不弯了,脸也不白了,顷刻间恢复原样。 他先去自己的院中换了身衣服,便听闻有人来报,让去一趟长公主那。 还未靠近内室,便听闻一阵阵笑声自房中传来。 “我说那臭小子自生辰后怎日日不着家,不曾想竟是去见自家夫人了。” 司嬷嬷同样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长公主一世为人正直善良,如今又得沈小姐这么个贴心可人的孩子,更当多保重身子。” 老人呵呵地笑道:“应当的……我还等着当太祖母呢。” 谢乘渊勾起唇角,他还真有些想象不出沈钰当娘亲的模样。 若是他们俩的孩子,大抵从抓周开始便会舞枪弄棒,不出五年打遍周边无敌手,想着似是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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