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早就是地狱里淌过水的人,更不信这套说辞。 掌心一凉,忽然被人塞进一个东西。 沈钰摊开来看,是一枚木雕的平安符,东西瞧着有些年岁了,木头上还有着细微的磨痕,但也不难看出主人分外爱惜。 谢乘渊:“拿着,你的心意归你的,这是我的心意。” 沈钰不肯收,想还给他。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他挑眉笑道:“我们好歹是盟友,你既肯为我两肋插刀,我怎能舍得让这两刀真的插在你身上。” 她迎着他的目光,唇角微不可察地轻勾:“世子这般体恤属下和身边人,看来是我押对宝了。” “自然,说好了的,绝不让你吃亏。” 二人跪在蒲团上,谢承渊就在她的身边,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捏着手心的平安福,沈钰眼眸深处微微波动,看向面前的牌位,与他一同俯身叩拜。 将香插入香炉后,沈钰问:“王妃是因为什么原因离世的?” 秋娘书局的密室中有成千上万个卷宗,她几乎每一篇都瞧过。 托了自小过目不忘的本事,穆王府的大概倒也记得,谢承渊的生母不过寥寥几笔。 只知是世家的一位贵女,但是红颜薄命。 谢乘渊染墨的眸微黯:“六岁那年母亲再度遇喜,穆王却忽而性情大变,日日少归家中,直到有一日不知从何处来的密信,说他为了军权,欲娶河东王的妹妹为平妻。” “也就是现在的杨淑。” 沈钰心底骤然划过一瞬冷淡的凉薄:“若是明媒正娶,虽说夫妻情谊上过不去,到底也不是闻所未闻。” “这位杨家女,怕是手段不简单。” 谢乘渊转身看向他,眼中明明暗暗,终是轻哂道:“杨淑引人让母亲前去撞破她和穆王苟且,母亲伤心欲绝,回来后便一病不起,连孩子也没保住。” 沈钰闻言,眸中闪过一抹意外:“竟这般舍得下面子。” “自来世家女爱重名声,勾引穆王不说,她能让你母亲亲自去捉奸,就是起了心要将她气死。” 末了,她唇线微抿,语气锐利而直白:“若我没猜错,后续便是王妃与穆王离心,她身子不好,郁郁而终,杨淑顺理成章嫁入王府,成了你的继母?” “钰儿,你很聪明。”他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声音有些哑:“不过还是低估了人心的恶。” “她做小伏低,让河东王在圣上面前劝解,说本就要嫁,不如趁着母亲病重,府里办场喜事冲喜也好。” 沈钰心‘咯噔’一下,她确实猜中大半,但没想到这般无耻。 谢乘渊眼底有一瞬猩红,快到让人有些抓不住:“母亲病逝当晚,前厅洞房花烛,静安楼低声哀哭。” 她秀眉拧起:“瞧着病恹恹的,心眼还真不少。” 谢承渊拨了拨香炉里的细灰,语气淡淡:“她过门月余后,我曾亲手给她灌下一碗红花。” 沈钰终于明白过来,方才杨淑口中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 且不说她和谢承渊有婚约,就算没有,寻常女子见了这种男子,怕是也会胆战心惊。 不管杨淑做了什么,亲手扼杀自己血亲弟弟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皇子夺嫡还知道拉几个替死鬼在表面做做样子,谢乘渊直接实名下毒,恨不得整个王府不知情。 谢乘渊低声一笑:“怕了?” 沈钰:“你哪只眼看出我害怕?” “原来祖母是担心我听后反手就走,不要你了,所以才会这般着急。” 谢乘渊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沈钰分明是笑着,开口却让人清晰地感到一股寒意:“论打仗我不如你,论下药你功力还差些。” “若是当年再添上几味芭蕉根和朱砂,你如今便能当独子了。” 谢承渊微微一停,转而大笑,外边伺候的人不知二人在里边说什么,只记得这静安楼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笑声了。 世子素来上香都是冷寂一片,他也不是多温和的性子,鲜少见过这般开怀大笑的时候。 谢乘渊侧头看她,薄唇微启:“我以为你会说我太过绝情。” 沈钰好整以暇地笑道:“世子怕是忘了,你我之间并不谈情。” “我要的是聪明决断的同伴,你若重情,反倒不妙。” 她从来没觉得谢承渊对自己有多喜欢,逢场作戏的事,大家顺手拈来。 情之一字误人终身,她不需要和自己的同伴扯上男女之情。 “钰儿既然不重情,那我只能用重利来邀买你心了。” 谢承渊走到窗边,抬起首饰盒,里边躺着一只素雪九仙白玉镯,他拿起来,眼中带了些许柔色。 “这是母亲当年的陪嫁,前朝国库的珍宝,她生前最是爱不释手,明珠不能蒙尘太久,而今我代她赠你。” 这回没等她开口,谢乘渊执起她的手,将镯子套了上去,动作轻柔而坚定。 第59章 我若想害人,你定是首选 沈钰回到家中时,江文瑛和沈廷入宫还未归来。 “六小姐,三少爷请您去一趟前厅。” “知道了。” 她与这位三哥不算亲近,再加上之前误会捉奸的那次,二人不说有仇,这隔阂终究难去。 她不愿父亲母亲为难,在家中一向面子上能过去就行。 到了前厅,沈钰冲他微微颔首:“三哥,你找我?” 她目光扫过桌边,上面放了几本书,瞧着名字都是自己素来爱看的那些。 想来之前江文瑛让他抄写孤本,他还真的做了。 沈钰语气缓了缓:“劳烦三哥帮忙,妹妹在此谢过。” “你是该好好谢谢我。”沈恒忽然抬头,语气骤冷:“若不是我去给你送书,怎知晓你竟在府中行巫蛊之术?!” 话音刚落,他从袖口丢出三团揉成一团的布包,这布包与寻常不同,还拿针线绣出了头和手脚的模样。 沈钰将它捡起,拉开一看里边放了生辰八字,名字分别是江文瑛,沈廷和沈瑶的。 看来是有人见不得她过几天太平日子。 沈钰淡淡问:“你在哪看见的?” 沈恒道:“你内院的桌底下。” “这倒是有趣。”少女嗤笑一声,深邃的眸中悠然转寒:“我若真在府中行巫蛊之术,哪还能让你瞧见?” 沈恒怒声道:“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东西是从你院里搜出来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沈钰绯唇轻弯:“听风阁伺候人数十几余人,每个都有嫌疑,为何三哥却独独来审我?” 她忍不住在心底暗叹,沈恒虽然俊朗,但实在愚蠢,要不是不知情还以为他才是那个捡来的。 爹爹和娘亲聪明一世,竟生出这么个莽夫。 “你是这一院之主,出事理应从头查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底下那些人拿的是平阳侯府的月钱,他们有什么必要来害父亲母亲?” “那我呢?回来后父亲母亲待我都很好,我何苦要对他们下蛊?” 沈恒脸色一阵涨红:“定是你觉得自己流落在外,心生怨怼。” 他之前本不做他想,但近些日子看见瑶瑶一直红着眼眶,又听闻马球会上沈钰欺负了白家小姐,想来定是因为她才受了莫大委屈。 家中兄妹理应和气,父亲母亲因为愧疚宠她,他作为兄长却不能眼睁睁瞧着坏了家风。 “你错了。”沈钰下颌微微扬起,声线清冷:“我若真要心生怨怼也该是对你。” “三哥与我初见便诬陷我清白,后你因我罚跪心中就此结怨,即便我真的要动手害谁,你也是第一个人选。” 沈恒语气有些恼火:“沈钰,你!” 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分明是被人审问,却端着一股立在高位杀伐果断的直白锐利,让人不由暗暗心惊。 沈钰抬眸看了他一眼:“如你所说,我自小在乡野出生最是没规矩,还请三哥多多担待。” 不等他开口,沈钰抬脚就走,懒得跟这人纠缠。 沈恒什么时候被人这般挑衅过,若对面是男子早就对她动手了,他冷声喝道:“站住,你今日必须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跟你没法解释。”沈钰唇角轻勾,眉目间皆是有恃无恐:“我一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很显然三哥不是这种人。” 沈恒身体骤然一僵,面上险些挂不住。 她敢说自己愚蠢? 他虽没大哥那般沉稳,但在各位世家公子口中都颇有风评,这个六妹未免太过狂妄! “钰儿,你出去就是这般行为举止?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平阳侯府的面子考虑几分,你难道想给父亲母亲丢脸吗?” 沈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眸色微深:“你懂女子的相处之道还是我懂?” 沈恒的脸色十分难看:“自然是你,但我……” “那就闭嘴。”沈钰秀眉微抬,极轻地笑了一声:“你还没资格教我如何为人处世。” 不等她甩开,沈瑶忽然从后边的屏风转了出来。 她的目光扫到地上的三团布时,一张脸恰到好处地泛着白,似是不相信般抖着手问:“姐姐,这,这真的是你做的吗?” “妹妹不知哪里得罪了你,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你一定告诉我,我改,我都会改的……” 她低着头,咬着唇,整个人弱柳扶风,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晕在这前厅中。 沈恒恨铁不成钢,立马去将沈瑶扶了起来:“你该多向瑶瑶学学才是,如此不懂规矩,日后嫁人难不成还要娘家日日替你善后?” 沈钰似笑非笑:“怎么?我不嫁难道让你嫁?” 沈恒脸上带着怒气:“你实在太不像话!” “我像不像话自由父母评定,且不说我被人栽赃陷害,单单三团布三张生辰八字,你就对我如此不分黑白。” “外边天地很广,多的是你没见过的东西,少自作聪明,闹出一堆笑话。” “姐姐。”沈瑶秀眉微拧,“你怎么能这么说三哥,他也是为了你好。” “瑶瑶,不必与她多费口舌,你先回去。” 沈恒生怕沈钰把她气着,立马叫了下人来把沈瑶扶回听雨楼。 沈钰转身就走,还未到门口,后面人的速度更快,径直在她身前挡住:“趁父母回来前你最好解释清楚,否则待我告诉母亲,只会有更重的家法。” 话音刚落,外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江文瑛和沈廷正说笑着朝里走来,到门口时,她目光忽然一凝,沈钰和沈恒似乎在僵持着。 她蹙眉问道:“怎么了?恒儿,你为什么在这堵着钰儿?” 沈钰一言不发,她脊背绷紧,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江文瑛有些着急,赶忙上前牵过她手:“钰儿,是不是你哥哥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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