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勾了勾唇:“这就对了,装不下去别装,这幅模样才像你。” 水牢。 一行人用东鲁语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忽然耳边传来解锁的声响,一个人操着不太熟练的燕北话道:“你们要干什么?” “自然是放阁下离开。”鬼狐笑容诡谲,“城东数十里外,有人接应。” 鬼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塞进车中,到了离城门最近的林子中,骤然扔了出来。 与此同时,六殿下的门客收到暗报。 “殿下,这群人我们是抓还是不抓?”门客拧了拧眉,看向屏风后的男人。 第141章 曾经患过视障 宫内。 皇帝的朱笔微微一顿,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你再说一遍!” 裴铮跪在地上,“福安公主才是此次时疫的幕后主使,求父皇明察!” 皇帝勃然大怒,将桌上的奏折尽数扫落在地。 谢贵妃正在研磨的动作停了停,自从上次皇帝提起,她便时常来集贤殿。 和其他妃嫔不同,谢贵妃从不刻意为谁说话,也不为家族中人求功名利禄。 她默默地将满地奏折捡起,而后轻声道:“陛下息怒,六殿下与福安公主虽非一母同胞,也是姐弟,若非事急从权,怎会无端说出这种话。” 裴铮微微一愣,他母妃是宣顺妃,自来看未央宫不顺,自己和裴序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从未想过谢贵妃会帮他们说话。 皇帝面色依旧冷厉,只有在安抚谢贵妃时才难得和缓,“朕无事,吓着你没?” 谢贵妃莞尔,摇了摇头。 “儿臣句句属实,不敢妄言。” 裴铮脊背挺得笔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双手呈上,“这是福安公主与东鲁细作的密信,上面写明了她与那些人约定联络的时辰和地点。” 皇帝接过信函,看见右下角鸢尾花的图标,脸色铁青:“传朕口谕,立刻召福安觐见。” 裴铮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他母妃位份不低,太子又软弱平庸,若非圣上在世,这个位置哪轮得着太子来坐。 谢贵妃定是想暗中与自己联盟,才会帮着说话。 福安公主自打皇后病了,一直在长秋宫侍疾,不过半炷香便来到殿内。 她一袭玄色裙裳,衣袂长长地铺落在地,端庄娴雅地踏入内殿。 皇帝抓起信函猛地摔在她脸上:“你自己好好看看!” 福安公主镇定自若,俯身捡起那封密函,涂满红色蔻丹的纤长玉指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扫了下去。 裴铮蹙了蹙眉。 片刻,她淡淡道:“这几日我确实见了他们。” 皇帝抬眸,压着怒道:“你认罪了?” “父皇有所不知,您已经有外孙女了。”女子捂住心口,满脸哀伤拗痛,“契丹战败后,东鲁趁机将她掳走以此威胁于我,与他们见面,只是想知道孩子如今近况如何。” “挑起时疫一事,纯属无稽之谈。” “外孙女?”皇帝拧眉,“什么时候有的?为什么从未听伺候的人传过有孕的只言片语回朝中?” 福安公主抹着泪:“儿臣和亲契丹第三年,曾有过身孕,后被人陷害小产,一度萎靡不振,无法活下去。” “后来那首领的一名姬妾有喜,生了个女儿玉雪可爱,一直养在儿臣跟前,视如己出,请父皇体谅儿臣一片慈母之心。” 皇帝微微沉吟,“老六,你以为呢?” 裴铮抿了抿唇,垂眸道:“时疫之事暂且不谈,后宫不得与外臣有染,更别提他国,福安公主私下面见敌国臣子,已是通敌之罪。” “那你认为怎么处理合适?” 裴铮沉默一瞬:“儿臣不敢妄议朝事,请父皇定夺。” 福安公主温和有礼地踱步到他跟前:“敢问六弟,既然你能拿出本宫与东鲁外臣的信函,可有得出那些人与本宫勾结制造时疫的口供。” “身为皇子,万事讲究凭证,总不能空口白凭就将我这个一国公主判死。” 皇帝喜怒不辨,侧头看她:“你有什么高见?” 福安公主忿忿道:“既然时疫一事他们有巨大嫌疑,依律交由刑部审理,八十刑罚,五十训道一一受过去,迫使他们录出口供,待到时机合适,问责东鲁。” 裴铮冷笑:“公主这会的慈母之心去哪了?” “及时止损,回头是岸,”她闭了闭眼,轻叹道:“此事恰好让我清醒,当年契丹与我国苦战,本宫作为公主都能被迫和亲,以换燕北喘息之日,如今也不能因那孩子乱了大局,我们母女此生注定缘浅。” 裴铮心底一紧。 真不愧是长秋宫养出来的种,一样的薄情,一样豁得出去。 她必是早就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确切结果,纵使见过东鲁臣子又如何,纵使时疫是他们导致的又如何,仅凭几次见面约信,从未有只言片语表明福安公主与时疫有关。 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可面对这个女儿,也的确心里歉疚。 当年和亲迫不得已,福安手刃契丹首领后一路流亡回京,实属不易。 可此事事关天下,又和平阳侯有关,必然不能包庇公主。 女子眼眶微红,倏然俯身盈盈跪下:“此事因臣女而起,臣女自请受罚禁于母后宫中一月。” 她说罢后,眸底闪过一抹森寒:“国事为重,只求父皇不要顾惜女儿,定要助沈钰恢复清名,切不可伤了那孩子一桩肺腑之心。” …… 离宫墙最近的山亭中,谢乘渊瞧着信鸽扑簌而飞,淡淡道:“事情成了。” 鬼狐问:“主子特意将东鲁那群匪贼放给六殿下,岂不是故意给他送功?” “福安这块肉腐臭难嚼,用人激她现身,这事才能尽快了结。” “钰儿需要正名,等不起。” 裴铮是现成送上来的,不用白不用,永福宫与长秋宫对上,正好为姑母分点应对的精力。 “沈敏呢?” 鬼狐道:“被侯爷留在了府中。” “听说她那个镯子是真的,身上的胎记也与记忆中的侯府小姐吻合,倒是世子妃回来匆忙,并没有验过身上胎记。” 谢乘渊把玩着手中的短笛,眼底掠过一抹兴味:“平阳侯府若不识人,正好让钰儿早些离开。” 翌日。 “手摸着盲杖上端,底下压着青石板砖缝而过,就不会走到街心去了。” 盲女眼处围着一块白色绢布,闻言动作一滞,声音颤道:“多……多谢姑娘。” 一阵风拂过,将她的帷帽吹起一个边角。 眼见着快露出全部容色,谢乘渊手快拉下,将人揽进屋内。 “帮人的第一要紧是护好自己,外面如今民愤积怨,要出门怎么不让小黑找我?” 沈钰想了想:“刚好饿了,想吃红豆馅饼。” 旁边伺候的下人忙去后厨传令,谢乘渊将一些垫胃的点心端上来后,随口问道:“你会治盲症?” 沈钰语气淡淡:“我以前有段时日患过视障。” 第142章 确认是她 “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沈钰思忖片刻。 从那个地方出来后,她给自己研制了一味药,可以短暂地忘却一些痛苦记忆,只留下自己想要的。 少女氤氲的杏眸如水敛着,似是未将这桩事放在心底。 谢乘渊端详着她,眼底如飓风席卷。 他默不作声,含笑的凤眸里带着沈钰看不懂的情愫,几乎让人难以忽视。 “为什么盯着我?” 谢乘渊支着下巴,容色俊朗的脸近在咫尺,懒洋洋道:“你好看。” 沈钰闻言,面上波澜不惊,拿筷子给他夹了一块绿豆芙蓉糕。 “钰儿不用担心,我早上已经用过膳了。” 沈钰微一抬眼,就看见男人妖孽的眼尾漾着浅笑,她神情疏懒道:“吃饭才能堵住你的嘴。” 谢乘渊无声牵唇,“探子说沈敏有一个和当年那个孩子一样的胎记,加大了平阳侯夫妇的验查进度,你要是嫌她碍事,我让人去解决。” 沈钰没什么表情:“不用。” 沈敏虽然碍眼,但不是始作俑者。 要把后面的大鱼钓出来,怎么能没有鱼饵。 “她是沈瑶找来的。”沈钰喝着果浆,酸甜的汁水萦绕满口,脾胃被满足,心情也变得闲适起来。 她绯唇轻扬:“一旦证明沈敏不是,我要平阳侯府亲自与沈瑶割袍断义。” 少女四两拨千斤,眸子深邃而锐利,宛如夜色中的繁星,含着无尽的聪颖和决断。 玩转乾坤,她是天生的野心家。 “若沈敏确是当年那个孩子?”谢乘渊闻言,凤眸微弯:“钰儿干脆弃了平阳侯,与我浪迹天涯。” “世子殿下。”沈钰轻轻抬眼,把刚落在廊柱上的小黑抱了过来,“我锦衣玉食了一段时日,怕是吃不了这种苦。” 答应帮那人办的事,她不会食言。 哪怕身后的宅邸真的换了人,就另择良栖而居。 谢乘渊浅笑,眼底仿佛藏着更深的含义:“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可以帮你。” 沈钰也不藏着掖着,“家财万贯。” “那就换我养你。” “世子怕是忘了,前几日险些被从穆王府扫地出门的模样。” 谢承渊往后靠了靠,笑得漫不经心,“母亲早年在江南置办了一些产业,虽然咱们俩无家可归,但好歹是对苦命的有钱人。” 沈钰杏眸微眯:“世子就这般笃定我非平阳侯府真正的女儿?” “假的也无妨。”谢乘渊本来在摸小黑的手微微抬高,落在她发顶处揉了揉。 沈钰直接放了小黑翅膀,任由它三两步跳着飞到他面前。 养久了的鸟十分通人性,小黑用头蹭蹭他另一只手,明显让自己头顶的动作迟缓下来。 沈钰沉思两秒,想到吃了这么多顿霸王餐该给什么回礼了。 再给谢乘渊弄只鸟来,就可以满足他两只手都停不下来的爱好。 半晌,沈钰眸光定了定:“右小臂上侧的梅花形胎记,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鬼狐正赶着过来送宫内的正式懿旨,听了这话一个趔趄,险些踩着门槛跌在地上。 右小臂? 上侧?? 梅花形胎记?!! 这不是主子找了十年那女童的特征么? 怎么让世子妃知晓了? 主子也太大胆了,若让世子妃得知他曾经为了救一人付出过这般大的代价,不知可会生气? 避免波及无辜,他转身溜的飞快。 谢乘渊声音很好听,低低沉沉的,暗哑的声线微微压着,“你怎会知晓?沈敏和沈瑶又来你面前说了什么?” “不是。”沈钰漫不经心:“我也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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