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目光瞥过,“郡主的剑术不错。” 谢乘渊凤眸敛着,嗓音温柔:“我们三人师从同一个师傅。” 沈钰慢慢地吃完一块甜梨,想了想,“这件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怎么了?”谢乘渊轻笑问。 “怕你师傅丢人。” 她望着被宋昭昭逼到另一颗树顶上的陆洲,收回视线。 “表姐是结课时的头名。”谢乘渊额勾唇,气息微动:“有朝一日我与她对上,钰儿可要帮我。” 沈钰瞟了他一眼,扬唇:“帮你备好金疮药和布巾。” 谢乘渊突然笑了,欺身而来:“不如现在帮我擦擦?” 沈钰看向旁边雪白的布巾,迟疑片刻,拿起掩在他额上。 他衣襟微微敞着,淡淡的雪松香从旁边传来,悠悠地勾着鼻尖。 陆洲恰好瞧见这一幕,躲闪的同时眉心狂跳。 好你个谢乘渊,我在这生死未卜,你在那花前月下。 刚一走神,宋昭昭的剑直捣而来,割下他一缕青丝。 陆洲登时心情复杂,“郡主,你知道断人发丝是何意思吗?” 宋昭昭:“断就断了,男子汉大丈夫几根头发就算什么?有本事跟我比一场,就是被你剃成姑子我也输得起。” 一团乱麻的另一头,岁月静好。 架子已经做好了,下人将处理好的羊肉摆了上来。 沈钰上次吃烤羊肉,还是在南越的时候,有专人烤好,再片开一份份送到她跟前,自己动手还是头一次。 谢乘渊先刷了一层油在表面,一遇火后,瞬间滋滋声响,肉的表面开始慢慢变黄,见她看得认真,他手松开,笑问:“想不想试试?” 沈钰坐了过去,手握着刚才他捏的位置,火的温度通过铁架传来,导入她的手心。 铁架是专门打制的,翻面有个特制的角度,即便如此,还是有些重。 谢乘渊覆在她手上,带着方向寻到那个点,忽然手腕一轻,整个羊羔轻而易举翻了个面。 沈钰突然找到了趣味,饶有兴致地守着。 待第一层油烤得香脆,谢乘渊撒了把花椒,涂上蜜汁,给她单独切了一小块放在旁边烘着。 “沈瑶从侯府出来去了秦碧春的宅子。” 沈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没有退路,她不敢把事做绝。” 能做绝,说明平阳侯府不是她唯一的出路。 按江文瑛与沈廷与世无争的性格,无论是身份还是说亲,必不会太过张扬。 平阳侯府小姐的位置满足不了她,即便没有自己在,之后的某一日,沈瑶也会离开。 不能低估一个人想要攀龙附凤的心。 谢乘渊唇角弯了弯,“吃不吃辣?” “我吃。”陆洲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身后,发髻湿透了半边,直接拿起角落那根铁签,激动坏了。 他快饿死了。 宋昭昭究竟吃了什么,一股牛劲使不完。 “等等。”沈钰慢条斯理地抬眼,“那是我的。” 陆洲:“这还有一大块呢!” 他肠子都快绞成麻花结了,怎么还有人背着开小灶呢? 谢乘渊一抬手,陆洲的腕间骤然一轻,铁签硬生生从他那拦腰截断。 切口平整如刀割,再看羊肉,已经重新回到谢乘渊手中。 沈钰绯唇微勾,接过他递来的羊肉,浅浅地尝了一口。 “味道如何?” “好吃。” 陆洲忿忿不平往嘴里塞了好几个果子,“原本被一个人欺负就算了,现在都快成团欺了。” 谢乘渊他不敢惹,宋昭昭惹不起,沈钰被两个惹不起的供着,他心里不平衡了:“怎么没个人来给我撑腰?” 谢乘渊瞥了陆洲一眼,“没人愿意。” “心悦我的女子能排一条街。” “你想要的那个没有。” 陆洲看着他又单独给沈钰片了一块,心底骤疼。 骂人诛心。 半晌,吃了半肚子水的陆洲忍不下去,壮胆挑事,拽着谢乘渊比试去了。 宋昭昭寻水净了手,坐到沈钰面前,按着刚才谢乘渊的方式,又给她片了一小块放在旁边。 “先王妃在的时候,会经常带我们在后院烤鸡烤鸭烤鱼,她总会寻几根小签子留小份给我们先解馋,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不在,许多习惯却没有变过。” 宋昭昭笑笑,“算来,倒是许久没见他这般开心了。” 沈钰拿着那根铁签,在宋昭昭的话中,杏眸如氤氲了浓雾的湖泊。 第150章 没有阉割的公猪是这样的 从别庄回去,谢乘渊被急令传去宫内,到了京都城,一众人各分路回去。 刚拐弯,马车砰的一声被人撞了一下。 沈钰端坐着连位置都没挪,花凝则险些被撞到对面座上。 她捂着额头,气得满脸通红:“谁家驾车眼睛长头顶上,怎么还能撞到这头来?” 正要掀帘查看情况,对面嚣张的声音直往耳朵里钻。 “拐弯不吱声,你是哑巴?” “知不知道我们是哪家的?要是出了事,砍你三个脑袋都不够!” 车夫是谢乘渊的人,瞧着斯斯文文,开口毫不留情:“有本事就上,坐在这让你砍。” “嘿呦,还是个练家子。”那人啐了一口,从车上跳下来,刚从背后抽出长刀,“让你主子下来给我们赔礼道歉,这事还能过去,如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脚残影踹了出去,整个身体掉进菜筐中,脸上还盖着一片烂掉的叶子。 花凝下一刻掀帘,抱歉地笑笑:“阿婆,烦扰您了,今日的菜我们小姐都买了。” 说着递上一锭银子。 对面的车夫看傻了眼,那些菜最多十几文,这人一给就是一两,想来是个富庶人家。 若是能讹上一两二两的,他露着个板牙忽然笑了起来,目光直白裸露地划过花凝的脸。 这丫鬟长得真水灵,比他们车上那丑八怪顺眼多了。 花凝被人瞧了一眼,顿觉恶心不适。 她立刻按下帘子,“小姐别出去了,世子给的人想来能应付过来,对面不知哪户人家,行事轻浮,奴婢见了快呕了。” 沈钰淡淡:“没有阉割的公猪是这样的。” 说着闭了闭眼,指节微动,一粒圆丸从手中骤然飞出。 那车夫好不容易从菜筐中爬起,鼻子突然被异物堵住,骤然呛咳起来,像是要将血咳出来才罢休。 好容易止住,浑身突然酸软无力,重重跌回地上。 沈钰靠在车壁上,慢悠悠翻了一页书。 顿觉吵闹声断,耳边清净不少。 “小姐……小姐,你不能出去!” 对面马车似是又传来动静,有人在吵嚷挣扎,片刻,车边的窗户被人轻轻叩响。 “抱歉,是我对下人管教不力,给阁下添堵了。” 女子的语气听起来十足温软柔和,花凝掀开帘子,不见人脸,唯有一顶大得出奇的帷帽盖着。 既是对面的主子,就没有她开口和做主的份。 女子见沈钰半晌未吭声,以为是自己心不诚,立刻补充道:“阁下若有什么损坏,我愿一己承担,绝不让您伤财。” 倒是个知礼又温和的,难怪下人们个个气势凌人,巴不得爬到她头上去。 花凝侧身让了出来,沈钰视线越过车窗,落在她身上:“发卖方才那个车夫,于我还是于小姐来说,都算幸事一桩。” 赵允禾本来急得满头是汗,她第一次处理这些事,不知怎么做才合适。 也做好了对方开口要一大笔钱的准备,却没想到这般容易。 她壮着胆抬起头,车内少女撑着手肘,半倚在座上,肤若凝脂,眉眼清绝,如山间清泉的泠泠流水,让人移不开眼。 见沈钰遥遥看来,立刻羞窘地低下头,“多谢阁下指点。” 忽然一阵风乍起,吹起薄纱一角,她手忙脚乱地按了几下,没压住。 花凝离得近,瞳光骤然一缩。 她的脸…… 左半边近乎枯叶一般的烧伤大片,若细看,还能瞧见上头凸起的新肉,弯弯扭扭得像是泥里的蜈蚣。 “小姐,你怎么这般就出来了,若是被人看见……”一婆子忽然冲上前,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推着她肩膀要将人拉走。 赵允禾微微一滞,头垂的更低了。 快被搡着上车前,她似是想起什么,不知哪来的力气挣了一下,在两车前站定,“钱嬷嬷,快将这个车夫打发了。” “小姐在开什玩笑?”婆子以为自己听错:“这可是咱们府管事的侄孙。” 六代单传好不容易得来的男丁,丑八怪一介女流懂什么? 赵允禾也有些不悦:“他只是个下人。” 做错了事就该罚,她作为主子,遣退一个车夫都没资格,说出去简直贻笑大方。 况且……自己明明答应了那位漂亮姐姐的。 “下人也分高低贵贱。”婆子嘲弄道:“小姐快别想了,回头老奴让管事训他一顿,这事就过去了。” 花凝轻声道:“这些人也太猖狂了,这不摆明说那位小姐连个下人都不如么?” 沈钰抬眼看去,少女纤瘦的身形被宽大的帷帽紧紧裹住,整个背影都写着纠结憋闷。 许是面容有损,她连抬眼看人的勇气都没有。 沈钰薄唇微启:“嬷嬷这般为那车夫说话,想来是将他当自己侄孙护着了。” 她声音不大,却能清清楚楚落进每个人耳内。 钱嬷嬷抬着下巴:“那是自然。” 讨好管事,她好处多着呢。 “原来如此。”沈钰杏眸微眯,轻声笑道:“想来嬷嬷与管事有上一腿,才会对别人的家人这般上心,看来小姐不仅要发卖车夫,回去还得让你们主母好好查查,别做出什么荒淫龃龉之事,乱了家风门楣。” “你胡说什么!”婆子吓了一跳,见车架上无府牌字样,以为不过哪户富庶小姐,初来不懂规矩,冷声斥道:“我相府下人也是你这等庶民贱女能编排的?” 她是二夫人身边顶顶说得上话的人,真闹大了也不怕,就推到丑八怪身上。 长得这般模样还要出来吓人惹事,连累自己,真是晦气。 花凝得令,骤然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婆子还没回过神,‘啪’的一声,右脸重重挨了一巴掌。 小丫头有了上次夏荷的事做范例,一回生二回熟,愠怒道:“住嘴!我们小姐乃当朝县主,岂容你放肆!” 京都之中,如今的当红之人定非平阳侯之女莫属,赵允禾偷偷抬头,又瞧了那车架一眼。 真好,与她想象中一模一样,心慈而貌美。 不等婆子开口,赵允禾率先行礼:“臣女见过清宁县主。” 花凝淡淡:“县主本不愿计较,尔等却一而再再而三以下犯上,着车夫发卖回原籍,赵小姐身边的嬷嬷掌嘴三十,自行回府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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