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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不要问感情之事，也不要去碰感情，帝王家的人……谈感情会致命。”百里常叮嘱，“这话，父皇不止一次的叮嘱过你。” 百里长安点点头，“阿九都记得。” “那就记一辈子。”百里常音色微沉，“父皇不希望自己吃过的苦头，让你也体验一回。” 百里长安抬眸看他，“父皇？” “感情再好，也抵不过生死。”百里常幽幽启唇，“掌控不了生死，最后反噬的只能是自己。阿九，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只会死在自己的手里，若你没有感情，你便是无敌。” 可是没有感情的人，和工具有什么区别？ “父皇，那你后悔吗？”百里长安问。 百里常被问住了，后悔吗？ 这话该怎么回答呢？ 后悔没有早点遇见？ 后悔以那种方式遇见？ 又或者是…… “不后悔。”百里常轻飘飘的回答。 百里长安兀的笑了，“阿九明白了！” 人生在世，无悔便好。
第961章 他月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百里长安没有回公主府，而是在春波殿里歇着，今天夜里无星无月，后院里的花灯早已随着当年祁越的离去而消失。 如今这个季节，后院里没有桃花，也没有蒲公英，唯有不远处的竹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摇曳着落下斑驳之影。 百里长安靠在摇椅上，指尖轻勾着酒壶，仰头往嘴里灌酒，许是大漠里天生的骨血缘故，她的酒量胜过所有人，千杯不醉。 喝不醉也是一种罪过，毕竟太清醒的人，总会时刻记着那些翻涌的痛苦。 “主子？”紫岚摁住了酒壶，“最后一壶酒，不能再喝了，您胃不好，太医那边可都叮嘱过。” 百里长安扯无奈的皱眉，瞧着紫岚哼哼唧唧的模样，不由的笑了一下，“当年要不是你，我早就死了，可也因为如此，让那般聪明伶俐的你，变成……” “奴婢无悔。”紫岚斩钉截铁。 百里长安轻笑两声，“无悔？” 真好！ 每个人都说自己无悔，说明人这一生不需要太过拘着，只需要做到无悔便可。 “无悔！”紫岚说。 这丫头现如今是一根筋，不会思考问题，旁人兴许是哄她高兴，但紫岚……说无悔便是真的无悔。 “奴婢这条命，都是主子的。”紫岚瞧着她喝酒的模样，止不住皱起眉头，“主子，少喝点，少喝点……” 百里长安笑出声来，“知道了！” 身边有个说实话的，真好。 紫嫣在边上站着，无奈的轻叹，也就是紫岚敢从主子手里夺酒壶，且主子不会生气，也不会怪罪。 夜色沉沉。 这是祁越第一次以罪奴的身份，出现在公主府的后院，与那些奴才不一样，他比他们更卑贱，但没人会欺辱他，在公主府不存在这样的事情。 百里长安的眼里，揉不得沙子，最厌恶的就是底下人勾心斗角，拜高踩低。 入了公主府，就好好的当个尽忠职守的奴才，毕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花样的奴才，来日都有生出二心的可能，干脆一开始就摒弃在外。 “现如今，你已经不是侯府世子，但……”管家犹豫了一下，“终究是熟人一场，这屋子以后就拨给你用，只是你得记得一点，主子与昔年不同，她早就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小姑娘了。” 管家是宫里跟着来的，是看着百里长安长大的老人，很清楚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对于忠勇侯府的事情，他心里有些唏嘘，但面上可不敢表露出来。 公主府的奴才，得一心向着公主，这才是奴才的本分。 “多谢。”祁越点点头。 管家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身份不太合适，话也有些多余，便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只叮嘱了两句，“自己照顾好自己，莫要惹主子生气。” 这，便够了。 祁越俯首，算是表达了敬意。 现如今的他，早就不是意气风发的世子爷，但好歹留在了离她最近的地方。 四下黑漆漆的，没有点灯。 祁越推开窗户，瞧着外头的夜色。 无星无月，夜色正浓。 “你们可以放心了，皇帝没有食言，而阿越……定然也会兑现诺言，于她身边护她周全。”祁越低低的开口，有泪在黑暗中缓缓而下，“以后，就是孤身一人了……” 以他现在的身份，已然没资格再与她比肩而立，她成了天边的月，他成了脚下的烂泥，天壤之别，云泥之殊，跨不过的鸿沟。 “说好的，给你去摘星星摘月亮，但最后却留下你一人。”他抬起袖子，拭去面上的泪痕，“是我活该，是我的报应，阿九……我的月亮啊！” 月亮高高在上，不是谁都能触碰得到的。 可是祁越，终是不甘心啊…… 风过树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祁越站在那里，足足站了一夜，百里长安始终没有回来，大概是忘了府上还有个罪奴，这罪奴叫祁越。 他在等，一直在等，等着她召见。 可惜的是，直到百里长安回来，也没有召见他，足足半个月都没见着面，仿佛她早就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祁越倒也没闹事，也不气馁，来日方长，那便安安分分的等着便是。 出现契机是在公主府闹了刺客，府内乱成一团，紫嫣和紫岚在侧，自然无人能伤及百里长安，但不知道为什么，小公主却忽然倒下了。 祁越站在人群里，清晰的看到百里长安面色惨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瞧着极为不对劲。 紫嫣冲着紫岚使了个眼色，紫岚便没有再恋战，抱起自家主子便朝着后院的温泉池方向奔去，脚步匆匆，但又好似……早就习以为常？ “这是……”祁越眉心陡蹙。
第962章 温泉 百里长安面色苍白，死死捂着心口的位置，仿佛是疼到了极点，但她这性子，再疼也不会吭一声，是以这会也只是蜷起了身子。 “快，拿药来。”紫嫣忙道。 紫岚快速从怀中掏出瓷瓶来，“知道就是这几天，一直备着呢！” 待吃了药，百里长安便泡在了温泉池里，只是这脸色依旧苍白。 “下去吧！”她无力的低语。 紫嫣和紫岚犹豫了一下，但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当下行礼退出了温泉池，她们能做的，除了喂药和保守秘密，再无其他。 祁越悄无声息的入了温泉池，就站在屏风后面，将此前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想起了父亲此前说过的一些事情，止不住眉心紧蹙。 他忽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要吃药，为什么要泡在温泉池里。 那一刻，他的面色瞬白。 原来…… “出来！”百里长安无力的开口。 祁越倒是也没有躲闪，只是慢慢悠悠的从屏风后走出来，没有惊动外头的紫嫣和紫岚。 “你如何发现的？”祁越问。 百里长安深吸一口气，无力的靠在池壁处，“这温泉池除了我，便只剩下紫嫣和紫岚，连日常清扫都有专门的人，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轻易踏入的。你身上的气息，不属于这里。” 人有一处弱，就会有一处强。 这是必然。 “想杀了我？”她问。 祁越瞧着她，没有吭声。 “为你的父母报仇，为祁家报仇？”她徐徐合上眼眸，修长的脖颈如雪皓白，“我就在这儿，若你有这个命，只管来！” 祁越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池边蹲着，湿哒哒的中衣紧贴在她身上，极尽曼妙之能，让她这一身如雪肌肤，更显得晶莹剔透，分外娇娆。 “怎么还不动手？”百里长安偏头看他，“还是说，你对我有非分之想？过来。” 她一句过来，他便乖顺得如同捋了毛的狮子，真当走下了台阶，蹲在了她跟前，“公主觉得，我是来杀你的？” “你们害死了我的阿祁，我杀了你父母，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吧？”她自顾自的说着。 却没有察觉，祁越眼底的触动。 他下意识的喉间滚动，目光微滞的盯着她。 父亲说，他走后她便痊愈了，但却把那个陪着她度过难关的阿祁，刻在了心里，与现实中的他彻底区分开来。 一个，成了现实中的影子。 一个，成了梦境里的执念。 现在看到她这般模样，听着她回忆不曾出现过的场景，祁越心若刀割，若是当年再晚一些，再晚一些，会不会就不是这般？ 可他若无这一身的好本事，如何能与她比肩，如何能保护她？ 世上没有两全法，终究是顾此失彼，终究是…… 蓦地，她伸手抚上了祁越的面颊，眼神里满是眷恋之色，记忆里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眼眶逐渐湿润，好像是触碰到了被封存的记忆，刻在骨子里的心悸感觉。 “阿祁？”她冷不丁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拉近跟前，温热的呼吸喷薄在他面上，“不，你是阿越。” 祁越明知道，不管是阿祁还是阿越都是他，可一想到不能合二为一，便如同跟自己闹了一场，吃了自己的醋，那滋味可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更关键的是，他哑巴吃黄连，不能说出来…… 她的精神状况，不允许轻易受刺激。 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他不忍她再经历一次！ “阿越。”她说，“再不是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世子爷，是公主府的罪奴了，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要不然的话……”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百里长安忽然扑向了他。 哗然水声响起，祁越骇然瞪大眸子。 刹那间，祁越开始扑腾。 百里长安这才意识到，他不会水，所以……她忽然来了兴致，冷不丁将他压进了水底。 强烈的窒息感，让祁越止不住的扑腾的，可功夫再好的人，若是到了恐惧之处，便是什么劲儿都使不上来，何况他不能伤了她，只能承受。 “哈哈哈哈哈……”百里长安止不住笑出声来。 紫嫣和紫岚慌忙进来查看，乍见着此情此景，皆默不作声的退出了温泉池，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候着，再不许任何人靠近。 祁越好不容易探出头来，却被百里长安抵在了温凉的池璧上，眉眼间凝着嘲讽之色。 “阿越，怕水。”百里长安的水性极好，勾唇笑得凉薄，“那怎么办呢？我呀，就喜欢在水里，瞧着阿越这紧张至极的模样。” 祁越浑身都湿透了，眼耳口鼻全是水，脑瓜子里嗡嗡的，还来不及反应，便已经被她抵在了池壁上，唇上骤然一暖，鼻间满是属于她的馨香气息。 那一瞬间，他好似什么都无法思考，满脑子都是她半倚着玉石台的曼妙婀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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