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姐儿靠在谢知让肩上,带着哭腔道:“阿娘,爹爹,爷爷……爷爷是不是要回不来了呜呜呜……” “怎么会呢菟儿?爷爷好好儿的,怎么会回不来呢?” 姜蜜见菟姐儿一脸委屈,又见猊哥儿低着头不言不语,鼻头瞬间发酸。她将猊哥儿抱入怀中,眉头轻蹙,心疼道:“猊儿,可是谁欺负你们了?” 猊哥儿抱住姜蜜的腰,小声开口,嗓音中亦是带了些哭意,“今日好多人都骂姐姐是小狗,骂爷爷是大狗。他们还乱唱打油诗,说爷爷贪功冒进,要被打死了呜呜……” 菟姐儿忍不住了,彻底放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道: “我就是气不过他们这么骂爷爷……可是……可是猊儿说……他们人多,咱们打不过……我这才叫家中护卫趁着他们没人的时候把他们套麻袋打了一顿……呜呜……爷爷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谢知让心中又气又心疼,胸腔中的暴戾几乎要满溢出来。可女儿还在他怀中哭泣,他不得不压下心头的熊熊怒火,软言软语哄着菟姐儿。 姜蜜亦是拍着猊哥儿的后背,轻声安慰他。 “菟儿、猊儿,今日之事,阿娘不怪你们,是他们太过分了。爷爷在银川打仗,打仗嘛,有赢就会有输,没关系的。爷爷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谢知让亦是道:“对啊,你们阿娘说得对。今日宁夏还来信了。我们一起看爷爷写的信好不好?” 菟姐儿擦擦泪眼,小声说了句好。 猊哥儿用脸颊蹭了蹭姜蜜的腰,亦是答应。 夫妻俩抱着一儿一女,坐在小榻上,一起读着宁安侯写来的信。 一派温馨。 等读完信,菟姐儿和猊哥儿的情绪稳定不少。 只是看着宁安侯的字,菟姐儿想到什么,又有些丧气道:“今日他们那么骂我、那么骂爷爷,我实在太生气了,结果一不小心把爷爷送我的笔弄坏了。” 菟姐儿的字丑,活像蚯蚓乱爬。宁安侯一心认为是笔和纸的问题,遂给菟姐儿准备了一支湘妃竹管紫豪笔。 今日菟姐儿那一拍,刚好将笔拍在桌子边缘,拍出了几道印记。 此刻,菟姐儿心中又是沮丧又是愧疚。 姜蜜揉了揉菟姐儿的脑袋,和声宽慰道:“没关系的菟儿,爷爷不会怪罪你的。这次只是你不小心的嘛,没关系的。” “今日你们虽然打了架,但是阿娘要夸你们两个。因为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阿娘——” “阿娘——” 两个小家伙抱着姜蜜,十足依恋。 谢知让笑了一下,张开双臂,将他们三个一齐揽入怀中,却是不想遭了两个娃娃的嫌弃。 “啊——爹爹!我要喘不过来气啦!”菟姐儿揪着谢知让的衣领子,将他不断往外推。 猊哥儿亦是大喊:“爹爹你压到我啦!” 姜蜜看着他们闹成一团,笑得合不拢嘴。 那些个被打的公子哥儿,如何不知道是谢家那两个小崽子搞的鬼?可他们隐姓埋名地过来将他们打一顿,他们也没证据就说是谢家人干的。 故而一个个的,咬碎一口银牙,见天儿在家骂人泄愤。 “什么玩意儿?居然敢打我儿子?我呸——输了两场仗,有什么好嚣张的?便该和那昭勇将军一样,把这总兵之位给让出来!” “天杀的狗崽子,下这么重的手!爹不教、娘不养,果真是和畜牲一般!” 这贵妇人口中恨恨骂着,忽而便有小丫鬟连滚带爬跑过来禀告:“夫……夫人……锦……锦……锦衣卫来了!” “着急忙慌的,死了人呐!来便来了,不就是锦衣卫……” “锦衣卫?” 贵妇人登时反应过来,吓得身子呲溜一下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脸都白了。 “锦……锦衣卫来干什么?” 话音刚落,一队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便鱼贯而入,将摔倒在地的贵妇人围了起来。 谢知让没有进屋,只是站在屋外,挡住泰半日光。影子落入屋内,恰好将那贵妇人的半边身子遮挡。 他逆着光,漫不经心道:“吴李氏妄议朝纲,便跟着本官,去诏狱走一趟吧。” 躺在地上的贵妇人撑起半边身子,指着谢知让的鼻子欲要破口大骂。但她刚张嘴,却是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被吓晕过去了。 谢知让冷嗤,脚步一转,便往下一家走去。 如此专权擅断,自然又在朝堂上引起一片风波。但经历此事,陆家族学那些个口无遮拦的小兔崽子,总算是收敛了些。 外间风雨飘摇,宁安侯府在谢知让丰满羽翼的庇护下,尚且还有几分安宁。 但冷风,到底是吹进了谢家的大门。 “少夫人!少夫人!孔家……孔家来退亲了!” 第225章 孔家 姜蜜听见丫鬟的禀告,愣怔了一瞬。 都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两年前谢婉及笄,上门提亲的贵妇人和说亲的媒婆几乎要将宁安侯府的门槛踩断。 虽然姜蜜舍不得将谢婉这么早嫁出去,但女儿家的亲事是头等重要的大事,几乎等同于第二次投胎,可要万分谨慎才是。 故而姜蜜和侯夫人在一众人家之中细细挑选,最后选出了三户人家。 门当户对,家风清正,后宅关系简单,最是合适不过的人家。 姜蜜想着到底是他们自己过日子,便也叫谢婉跟着相看一番。这一来二去,谢家便挑上了衍圣公府二房的独孙孔向松。 衍圣公乃是孔圣人嫡子嫡孙世袭的爵位,满门都是读书人。 这孔家二房虽无法继承爵位,但胜在是一脉单传。若谢婉嫁与孔向松,那便既无小姑、又无妯娌,能够省去许多麻烦事儿。 而且还有一点,说起来却是有些不好听。这衍圣公年纪大了,身子也不怎么好,一旦驾鹤归去,底下几个儿子便该分家析产。如此,谢婉跟着孔向松及二房的长辈出去单住,也能省心不少。 就是这般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家,竟就这般突然上门退亲来了? 姜蜜心中惊诧之余,多了几分气愤。 这个档口上门来退亲,她心中也是有几分猜测的。恐怕是孔家害怕宁安侯接连败仗会牵连到自己家罢了。 姜蜜神色冷凝,语调平平,“孔家来退亲,来的是官媒,还是那孔家夫人?” 丫鬟轻声回道:“回少夫人,上门来退亲的,是官媒。她拿着婉姐儿的庚帖和玉佩,想将孔家公子的庚帖和信物换回去。” 话落,姜蜜眸色更冷。 这孔家,想结亲便结亲,想退亲便退亲,而且还是叫媒人来退亲,当家夫人连谢家的门都不肯登,当她家婉姐儿是什么不入流的玩意儿吗? “让那媒人给孔家传话过去,若是亲事上有什么变动,便叫那孔家的二夫人、二少夫人亲自上门来与我谈。否则,别怪我不给他孔家面子。” 姜蜜此刻眼若寒芒,往日温和的面庞都多了几分锋利棱角,分明是一副生气到极点的模样。 丫鬟垂着脑袋,不敢多瞧,只轻轻应了一声,而后出门传话去了。 …… 消息传入韶光院时,谢婉正在做女红。 当初孔谢两家定亲,姜蜜和谢知让想将谢婉多留几年,便说等谢婉二十岁再嫁。 但孔家念及衍圣公年纪大了,生怕他有什么不好,便想叫二人早些成亲。 一番商议,两家决定,等谢婉十八岁二人便成亲。 今岁谢婉已经十七,明年开春便要嫁人。此刻,她正在给孔家的各位长辈绣见面礼,却是不想听见孔家来退亲的消息。 谢婉愣了一下,锋利的针便冷不丁刺入指腹,流出一点鲜红的血。 片刻,她回过神来,擦了擦手,便将手中那条缝到一半的抹额随手丢到了地上。 “阿婉。” 谢婉骤然抬头,连忙起身,惊诧道:“婶婶?您怎么来了?” 姜蜜笑着握住谢婉的手,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和声开口:“怎的?我还不能来看看我家婉姐儿了?” 谢婉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靠在姜蜜肩上,“瞧婶婶这话说的。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姜蜜笑了笑,轻轻摩挲她的柔软秀发。 片刻,姜蜜微微收敛笑意,低声说道: “阿婉,想必你也知道今日孔家来退亲一事了。我怕是我小人之心,还叫你三叔去打探一二。孔家,确实是因为你祖父打败仗才来退亲的。” “此事,你心里怎么想?” 谢婉沉默着没说话。 过了许久,她才幽幽道:“婶婶,我都知晓的。” “祖父如今退守红山堡,若再败一战,不说是什么千古罪人,可那些不怀好意之辈绝对会因此咬上咱们谢家。” “孔家不想沾染麻烦,想同咱们家划清界限,我都能理解的。可他们今日,”说着,谢婉坐直了身子,目光直视姜蜜,满眼都是认真,“不该这般折辱我、折辱谢家。” “亲事可以退,但不该是由孔家来退。咱们谢家的脸面,容不得旁人撕下来扔在地上踩。” 姜蜜见谢婉这般坚决,又是欣慰又是心疼,连忙将人揽入怀中。 “好阿婉,当真是咱们家的好姑娘,是他孔家有眼不识珠,没福气得很!” 谢婉叫姜蜜这话逗得发笑。她抱住姜蜜柔软的腰肢,小声道:“我哪里就有婶婶说的那么好?” “当然有!”姜蜜斩钉截铁道,“我家阿婉,便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姑娘!” 谢婉在姜蜜怀里笑弯了腰。 片刻,姜蜜低声开口,声音中带了几分歉疚,“对不起阿婉。这孔家落井下石,想来家风也不如传言说的那般清正端庄。是婶婶没有挑好……” 话还没说完,便被谢婉突然打断。 “婶婶!”她看着姜蜜的眼睛,态度是难得的强硬,“分明是孔家的错,哪里就是您的不好?难道你便这般将我当做外人吗?” “当……当然不是……”姜蜜磕绊道。 “既然不是,那便不要再说什么抱歉的话。一家人,哪里需要说这些的?” 姜蜜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忽然热了眼眶。 她的阿婉,真的是一个顶好顶好的姑娘。 “好,婶婶不说了。” 二人说了会儿私房话,姜蜜便离开韶光院了。 谢婉见姜蜜的身影彻底消失,笑意渐落。她走到窗边的梳妆镜前,打开妆奁,取出一只海棠绒花簪。 这是孔向松去江南游学时带回来的。 绒花,即是荣华。 簪子,即是正妻。 这是他送她的定情之物。 谢婉伸手摸了摸光洁细腻的海棠花瓣,眼中水光一闪而过。 片刻,她扬声吩咐丫鬟取来一只红木盒,将这只海棠绒花簪放入木盒中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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