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让清晨出门早,一回来便被叫去上房,倒是不知其中还有这番曲折。 姜蜜又道:“父亲也是疼你的,只是他不善言辞罢了。他听闻你坠崖时,眼睛都红了,险些摔倒呢。” “你没去过父亲的书房,你肯定不知道,你小时候练武用过的木刀、弓箭,都被他好好放着呢。” “还有你养伤那段日子,他不好意思来看你,便总是问我你的情况。” “你想呀,你对阿邈便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你让他去跪祠堂,不还是默许我去给他送吃的、送药,给他垫垫子?你小时候,父亲母亲也是这样的呀。父亲打了你,然后叫母亲来安慰你,都是一样的。” 说到这儿,姜蜜仰头想了一下,悄悄道:“但他有时候不分青红皂白打你,也不好。不过日后你有我呀,我疼你。父亲要是再想打你,我帮你挡着。好不好呀夫君?” 谢知让笑着捏捏她的后脖颈,“你这身嫩皮子,我随手摸一下你就喊疼,要真挨了老头子的打,可不得掉眼泪?你是想剜我心不成?” “哪里就这么娇气了?”姜蜜嗔怪,而后顶着谢知让笑吟吟的目光,害羞地把脸埋进他怀里。 夫妻俩正笑闹着,忽而听丫鬟急匆匆来报: “世子!世子夫人!不好了!王家大姑娘自戕,二公子得了消息跑到王家去了!” 第111章 反抗 话说回王宜真这一头。 当年谢家来提亲,她满心欢喜以为与她结亲之人是谢知言。待到下聘那日,她偷偷去瞧,才发现竟是谢知让。 当年的镇国公府门庭煊赫、权势滔天,哪由得她说换人便换人、说不嫁便不嫁的?王宜真心都要碎了,却不得不顺从。 后来谢家先世子、谢老太爷相继过世,谢知让有孝在身,婚事一拖再拖。王宜真既为谢知言失去亲人而伤心,却也有几分庆幸。 等谢知让好不容易脱了孝,谢家又遭重创。挂了多少年的镇国公府的牌匾,说摘便摘,改换为宁安侯府。 那时谢家自顾不暇,自然顾不上王宜真。王家亲长已经打了退堂鼓,想去退亲。 王宜真知道,若这门亲事退了,父亲母亲一定会压着她马上嫁人。她放不下谢知言,好说歹说之下,家中长辈才歇了退亲的心思。 直到去岁,两家再次商讨完婚之日,一道圣旨将远在江南的姜蜜同谢知让绑在了一起。 也是那日之后,她和谢知言死灰复燃。 可是她的亲事被一拖再拖,如今已是二十一岁的老姑娘。家中为她日日相看,却难寻乘龙快婿。 近些日子,家中好不容易为她寻到一门亲事,自是想让她赶紧嫁人。 可王宜真同谢知言郎情妾意,哪儿肯就这般嫁给他人?她日日哭、夜夜闹,三不五时便装病发作一通,可她实在抵不住了。 在父母逼问之下,她说她心仪谢知言,却被父亲怒斥。他们更是将她关在家中,不许出门。 她求了母亲许久,才求得跟去南苑春猎的机会。可她没想到,谢知言没去。她实在没办法了,情急之下才写了那封信,托谢知让交给谢知言。 然家中长辈,却一直不休地逼迫她。 “你到底嫁不嫁?”永顺侯负手而立,沉声怒斥。 王宜真抬头看着父亲,满目决绝,“我不嫁!我说了,倘若不是谢家二郎,我便是绞了头发做姑子,也绝不嫁!” 永顺侯伸手指着她,脸颊上的肉不住颤抖。 “你你你………你不知廉耻!有哪家姑娘和你一般,整日将外男挂在嘴边?那些个《女则》《女诫》,你通通都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宜真对这些话充耳不闻。 “我说了我不嫁。父亲若收了他张家的信物,那女儿便只能一具尸体嫁过……” “啪——” 王宜真话没说完,便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她偏头,白皙的脸颊骤然红肿。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你是在威胁我?” 王夫人见女儿被打,自是心疼坐不住,一把推开永顺侯,斥道:“说话便说话,你动什么手?” “全是你惯的!你看看你教出来个什么样子的女儿!”永顺侯气急,连着王夫人一起骂。 王夫人不敢忤逆他,抱着女儿直掉眼泪,嘴中嘟囔着什么。 永顺侯见她这样子,再不说话,愤愤甩袖离去。 “真儿,疼不疼啊?” 王宜真双眼含泪,扑进母亲怀中,摇了摇头,“娘,不疼。” “哪里会不疼的?你爹爹这人,做什么打人?”王夫人心疼女儿,叫丫鬟去拿药过来。“真儿,你就这般死心眼儿,认定那谢家二郎了?” “娘,当年阴差阳错之下,我同谢世子定亲。碍于谢家权势,我认了。可这么多年,我都放不下他。我就想再试一次。” “傻孩子,你在家里为了他,这么和爹爹娘亲闹。他呢?他若不来提亲,便是你一厢情愿。不值当呀真儿。” 王宜真微微发愣。 说实话,她都不知道那封信到底有没有交到谢知言手里。 谢世子坠崖,是否把那封信弄丢?他在生死之中走一遭,是否会把这件事忘掉?还有谢知言……他愿意再努力一次吗? 王夫人苦口婆心地劝说: “那谢家是好,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可你曾经是他三弟的未婚妻,这身份,谢家长辈定然介意。他愿意为了你,和他们去争吗?” “那谢家二夫人在各种场合相看儿媳妇,早已不是秘密。说不得那谢二,已经有了如花美眷。” “不会的!”王宜真下意识地反驳,“子信不会的。” 王夫人轻轻抚摸王宜真的脸,道:“真儿,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托那谢家世子给谢二送信?信送出去了,他可有给你回信?真儿,娘不会害你的,忘了他吧。” 王宜真拼命摇头。 大滴大滴眼泪从眼眶中接二连三落下,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倔强道:“我不要,不要……” “真儿,你再好好想想吧。” 王夫人摸摸女儿的脑袋,起身离去。 待回到寝室,一早便坐在那里的永顺侯出声问道:“怎么样?松口了吗?” 王夫人摇头,“没呢。但我想着,也快了。” “那臭小子送来的信呢?” “我收着呢,可不敢叫真儿看见。替谢二送信的那个,我寻了个由头发卖出去了。她这么犟,无非是觉得谢二会来娶她。只要一直没回应,她总会松口的。” 原来在谢知言去找谢知让帮忙之前,他使了银子,叫王家下人帮他将信送给王宜真。他久久等不到回信,心急如焚,便想请姜蜜亲自将信送到王宜真手上。 他没想到,那信根本就没到王宜真跟前,直接被永顺侯和王夫人给拦了下来。 “这事儿得捂紧了,不能叫真儿知道。” “我晓得的。”王夫人点头答应,眉目间是化不开的忧愁,“那谢家的门,哪是那么好进的?当初许给弟弟,现在又要嫁给哥哥,传出去,那些唾沫星子便能淹了真儿。” “即便真能嫁过去,她婆母能不膈应?那世子和世子夫人又能不膈应?当家作主的是他们,我真儿岂能有好日子过?她怎么就不明白我们的一片苦心呢?” “哎!” 王宜真和父母僵持两日。 永顺侯和王夫人本不想逼女儿逼得这么紧,却不料张家那边有催促之意。 王宜真已经二十一了,再拖下去,便更难嫁人。永顺侯犹豫一番,答应了张家。 消息传到王宜真耳旁,她面无表情地在床上枯坐一整夜。第二日,她从衣柜中翻出三尺白绫,上吊自缢。 第112章 求娶 却说姜蜜听闻王宜真自戕,衣裳都来不及换,紧赶慢赶,总算是追上谢知言。 “二哥,无论如何,你不能去。” 惯来温和的谢知言,此刻绷着脸,双目之中有熊熊火焰在燃烧。他朝着姜蜜怒吼,脖颈处青筋暴起。 “宜真出事了,我必须得去看她!” “二哥!”姜蜜拔高声音喊他,“今日你贸然登门,明日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王姑娘有私情!更何况,二哥以为,永顺侯府会让你进门吗?” 谢知言后退一步,眼眶猩红,喉间发出低沉呜声。他捧着自己的脑袋蹲下,闭眼。一滴豆大的泪砸在地上,开出水花。 姜蜜他这悲痛欲绝的模样,放缓语气,“二哥,你若信我,便叫我去看宜真姑娘。” 谢知言倏地抬头,眼中泛着水光,一叠声道:“元娘,你……你帮我看……看她……帮我……” 谢知言泣不成声。 “二哥放心。” 姜蜜使了个眼色,命下人将谢知言搀到马车上,自己则转身往永顺侯府走。 王宜真已经被救下,大夫说无甚大事。此刻她正昏睡着。 王夫人正陪在王宜真床前。听下人说宁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来访,她沉默片刻,低声叫人将她请入府中。 姜蜜是宁安侯府的世子夫人,更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嫡妻。无论如何,永顺侯府得给她这个面子。 但她心中到底有气,将人晾在花厅晾了好一会儿。 姜蜜自然知道这是永顺侯府在给她摆脸子。她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坐着,不时喝口茶。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王夫人姗姗来迟。 姜蜜一见她,立马起身,真切问道:“王夫人,令嫒情况如何?” 王夫人顿了一下。她以为姜蜜怎么着也得兜两圈才能道明来意,却不想竟直接开门见山了。 “尚可。”王夫人淡淡回答,施施然走到主位坐下,“世子夫人既然直说了,那我便不同你绕圈子。无论你今日是为何而来,我王家都不会将姑娘许配给你们谢家的。若你有这念头,那便请回吧。我女儿还躺在床上,我实在没心思同你闲话。” 姜蜜并不在意她的态度。 王夫人既然来见她,那便说明王宜真已经脱离危险。只要王宜真没事,那便万事好商量。 姜蜜露出一点笑,轻声道:“宜真姐姐没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今日这种情况,我本很不应该来打扰的。但一则,宜真姐姐的事儿到底同我二伯哥有关;二则,一家有女百家求,加上宜真姐姐又是那么出挑,我家长辈实在很担心轮不上我那二伯哥,便叫我特意来跑这一趟。” 王夫人原还有些脸色难看,但听姜蜜这一番好话,眉头、嘴角都渐渐舒展开。 王宜真年纪大了,实在是很难挑夫婿,只剩下别人挑她的份儿。这一点,两家心知肚明。 抬头嫁女,低头娶妇。别人家对王宜真挑挑拣拣,王夫人心里不是没有气的。 此刻姜蜜将姿态摆得极低,便是给足了他们脸面。王夫人便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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