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还传来谢厌的辩解, “我会让人去找。” 很快,少女便消失在了朦胧的雾气中,谢厌轻叹了叹,似也觉得此时棘手,故而平添几分烦躁,他不自觉地摸了摸放在怀中的玉佩,隔着衣料摸到了玉佩的轮廓。 许是丢过一次,他特别怕再弄丢了。 子书岁原本是要直接用轻功飞过房顶,回到幽兰苑中的,可待她踩上幽兰苑屋顶的瓦砾时,却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本该黑灯瞎火的庭院里,灯火通明。 武宁侯府各院都静悄悄地沉睡在黑夜中,只有幽兰苑,夹杂着名为危险的气息。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子书岁转身落脚在了幽兰苑外的小丛中,此处漆黑且无人,没人会瞧见她。 她忽而想到了头上还戴着小白花,于是伸手将白花摘下,扔在了花丛中。 然后才若无其事地漫步朝幽兰苑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打着哈欠,双手环抱着臂膀,似乎是被寒风冻到了一般。 寒风呼啸,冬意正浓。 子书岁甫一走进院中,就看见容露和银杏两人在廊下跪着,冷风吹打着她们瘦弱的身躯,她们低着头噤若寒蝉。 “你们跪着做什么?” 子书岁走至廊下,无辜且疑惑地发声。 容露和银杏霎时抬头,露出两张被冻得毫无血色的脸,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吓的。 看见少女出现的一刹那,她们如遇救星,却不敢回答子书岁的话。 容露心思活络些,眼珠子转动,暗示子书岁房中有人。 子书岁其实在看见两人罚跪时,就已经心有猜测,明白了自己今夜出门被发现了,可她不能慌,并且要继续装无辜。 她假装没有看懂容露的暗示,皱眉,“谁叫你们跪在这里的?大半夜的,吓唬谁呢?” 语毕,就听“吱嘎”一声,身侧卧房的门被打开。 子书岁的脑袋微微低着,眼帘中出现了那双云纹金丝黑靴,屋内的暖意与廊下的寒凉相融,可却让子书岁感受到了威压和沉重。 这份压迫,仿佛比寒风更冷冽。 她还未抬头,便听身侧上方传来男人阴沉的质问—— “深更半夜,你去了何处?” 第117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偷人去了呢! 子书岁知道萧必安是个多疑的人,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痛失双亲”的柔弱少女,半夜消失在了房中,不知去向,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可疑的事。 虽然最近萧必安对她的态度良好,甚至两人在一起时隐隐有些暧昧,超乎普通的表兄妹之间该有的亲昵,可这并不会让萧必安完全失去分寸。 眼下,府中频频出现贼人,再加上尚方宝剑的丢失,更是让武宁侯府的人变得敏感。 子书岁抬头,对上萧必安沉沉的那双黑眸,他眼底似暗藏风暴。 她却仍是一脸无辜,脸色由起初的迷茫不解变成了几分委屈,“表哥怎么这样看着我?吓唬我做什么?” 萧必安的眸中透着狠戾,并不被眼前少女撒娇似的语调所迷惑,如审讯般地再度开口,“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哦,那表哥在我房里做什么?”子书岁瞪大一双眼睛,发问。 明明说的是他问,她答。 结果她还问起问题来了。 萧必安瞥了她一眼,目光如刀,让人不寒而栗。 子书岁似被他神色恐吓到一般,吓得她蓦然收回大胆的目光,而后低下头,极度不满地小声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偷人去了呢。” 嗓音虽轻,却准确无误地落入在场几人的耳里。 少女说得云淡风轻,可跪着的容露和银杏皆是一脸震惊地仰头看向她。 萧必安闻言脸色更沉,“你胡说些什么!” 紧接着,他伸手,一把将少女拽进房中,动作一点都不温柔。 子书岁被他拽进房中,而后房门一关,将容露和银杏的目光阻挡在了外头。 萧必安站在她身前,目光复杂,“不许胡说。” 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偷人这种话哪里是可以随便说的。 “是你,是你吓唬我。”子书岁假装被他唬到了的样子,懵懵懂懂地低下头。 “你去了哪里?”萧必安并没被她带偏,执着地问道。 两人对峙着,房中气氛愈发紧张,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子书岁目露忧思地小声叹气,这回没有转移话题,吊足了他的怒气和疑问,才幽幽道:“方才做了噩梦,我睡不着了,就出去走了走……” 因为无法确定萧必安是何时来的,所以她没有说明具体的时间。 萧必安还想问她具体去了哪里散步,薄唇微启,还未说出话来,就见少女蓦然抬起头,她白皙的小脸上突然闪过一道喜色,眸中星芒耀眼极了。 子书岁仿佛是突然记起了什么,“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方才天色突然放烟花了,你看见了吗?可美了。” 她的态度转变很快,刚才还说一脸忧色,此刻仿佛全然忘记了烦恼。 轻快的语气,似是真的想与他分享喜悦,甚至都没在意他前一瞬还在阴沉地质问她。 萧必安此时的情绪有些复杂,他看着眼前少女的笑颜……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干坏事的人。 怎么看,都是个未完全脱去稚气的天真柔弱少女。 萧必安又觉得自己多虑了,他的质疑似乎对她太过残忍……此时见她粲然一笑,笑容中没有一丝心机与算计。 他那未出口的问题,显得那样不合时宜,也彻底断送在了喉咙里。 方才紧张压抑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子书岁见他一直不回答,便有些失望地道:“表哥不会没看见吧?好可惜。” “看见了。”他动了动嘴角,低沉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他没说的是,他只匆匆看了一眼。 烟火人间,人间烟火,这些,他从不在意。 或许儿时是在意的,可如今再看那些,心中已不会起丝毫波澜,只觉得这人间烟火都与他毫不相干。 “是不是很好看?今日一定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才有人放烟花。”子书岁猜测出声。 他那双黑眸,在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才移开。 他心底泛起点点波澜,面上仍是一脸冷色,“违反了律例,会被抓起来。” 除了特定的节日,平日里都不许燃放烟花爆竹,即便要放,也要提前于官府登记,官府通过了审批才能燃放。 否则,便是违反了律例。 更何况还是在深夜里燃放,虽然离城内有些距离,声音也不算很响,但也算是扰民了。 子书岁听着萧必安不解风情的下定论,她的笑容淡了几分,“哦,反正也不抓看烟花的。” “表哥,容露和银杏是无辜的,她们……” 她扯了扯萧必安的衣袖,却被萧必安撇开。 他皱着眉,打开门,“往后半夜别往外跑,若是出了事,无人知晓。” 子书岁老老实实地点头。 “下不为例,早些休息。”留下这句话,萧必安打开房门。 她乖巧二点头,“知道了。” 房门一开,冷风又灌了进来。 萧必安看见少女瑟缩了一下,肃着脸道:“穿这么少,你是想明日称病逃避入宫吗?” 子书岁这次不点头了,她摇了摇头,小声否定,“不是的。” 门外两个可怜的丫头还跪着,萧必安越过她们,大步流星地离去。 子书岁将容露和银杏扶起,待两人相携离去,她才松下一口气,进屋关上房门。 她环顾房中一圈,细细地观察了每个角落,确认自己不在时,萧必安没有乱碰过什么,才脱衣去了床榻上。 或许是因为突发的情况而心有忧思,后半夜,子书岁果真做了个噩梦。 梦中,真正的戚岁来了燕京,并顺利来了武宁侯府,告诉所有人她才是真正的表小姐,而子书岁是假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质疑地看向子书岁。 真假表小姐,傻傻分不清,最后戚岁与萧必行对上往事,才得以定论。 萧必安被欺骗多月,怒不可遏地要将子书岁置于死地,子书岁最终逃出侯府,却未能顺利俘获萧必安的真心。 第118章 报丧 躺在床上的少女蓦然睁开眼,她从梦中惊醒,并未起身,而是盯着床顶的纹路看了许久。 于子书岁而言,真正的噩梦不是自己死去,而是死去之前,大仇未报。 她顶替戚岁的身份进侯府,无异于深入虎穴,她妄图与萧必安谈情,等同于与虎谋皮。 但她不惧。 若是单纯地报仇,那很简单。 就如昨日让崔焕死去那样,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直接灭了沈勤美,杀了周氏、杀了沈令宜。 沈令薇身在皇宫,杀她的难度高了些,但也并非全无机会。 还有嵇家的大公子,虽然杀他谈不上轻而易举,但也并非难事,暗杀一次不行就有两次、三次,但他的命只有一条,是不禁杀的。 至于昏君,待定阳王军攻入燕京的那天,昏君必难逃一死。 可这样的复仇,未免太给他们痛快了,这份痛苦不及母亲、姐姐、京氏所遭受之万一。 子书岁觉得,真正的复仇,是要让这些恶人失去所有在乎的东西,让他们也感受被至亲背叛、抛弃,被构陷,然后从云端跌落,痛苦疯魔……最后,才是皮肉之苦!背着所有的债,听着百姓们的指指点点,下地狱。 这样,才是复仇。 如此,才算复仇。 子书岁在侯府的这段日子,深深感受到萧必安的六亲缘淡,他似乎对所有人都秉持着同一种态度,他对萧家的人负责,仿佛只是出于一种使命和责任,而并非情感。 让萧必安爱上她,本身就是对萧必安的一种惩罚。 而萧必安身居要职,他的手上掌握很多证据把柄,也有皇帝给予的特权。 子书岁要利用他,让他能成为她的刀,她才能更顺利地将这把刀砍向别人。 因为沈令宜的缘故,子书岁能够感受到萧必安对荣信侯府产生了不满,只要再添一把柴火,这火便能烧到荣信侯身上。 等到荣信侯府失去帝心,开始走下坡路后,子书岁的目标就会对准嵇氏。 嵇氏与萧氏本就是平分秋色,若是对上,两败俱伤是最好。 待嵇家那位大公子自顾不暇之时,就没有时间去管宫里那位,如此,沈令薇便失去了助力。 子书岁的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所以每一步都不容有失,不能失败。 不管戚岁在哪里,不管戚岁会带来什么未知的风险,子书岁都不能后退一步,计划没有成功之前,她绝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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