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子书岁盯着的床顶越来越亮,这时门外响起银杏与容露交谈的声音。 “容露姐姐,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呀,昨晚还那么凶,今天就给小姐送衣裳?”银杏的语气十分不解。 容露意味深长地笑笑,“许是怕表小姐不高兴吧。” “啊?”银杏迷茫。 容露点到为止,笑而不语。 而后,房门被敲响,容露在外头道:“表小姐,世子送来了几套衣裳。” “进来。”子书岁整个人都窝在被褥里,除了脸露在外面。 她出声后,房门便从外被推开,容露和银杏先后捧着新衣裳走入房中,将新衣放在子书岁床榻边的小桌上,如此更方便子书岁选择。 几套叠着的衣裳颜色各异,有浅蓝色、深蓝色,还有粉色、青色……子书岁上下扫了两眼,发现唯独没有白色。 怎么回事?这府里谁不知她“钟爱”白色啊?这萧必安送来的衣裳竟没有一件是白色的。 奇怪。 子书岁有点郁闷,她一直觉得萧必安喜欢沈令薇,所以会爱屋及乌地喜欢白色。 可这……难不成他喜欢的女人穿白色,他就不让子书岁穿了? “怎么没有白色的?”子书岁眉头都皱了皱。 容露笑了笑,“方才远侍卫送来的,奴婢也问了,他说世子特意交代了不要白色的,说表小姐年轻该多穿鲜艳的。” 这是什么道理? 还不让人穿白色了?她偏要穿。 寒气弥漫在空气中,前院萧必安又在等待中。 子书岁出现在前院时,穿着厚实的纯白大袄,领口和袖口都饰有细腻的银色绣花,显得高贵柔美,她的脖子上被一层绒绒的毛领包裹,暖和极了,大袄下是一条粉色的绒缎长裙。 她额上围着一圈柔软的加绒抹额,两侧垂挂着两串小珍珠,随风轻轻摆动,抹额中央镶嵌着一颗和田白玉石。 这独特的抹额也不知萧必安是从哪里弄来的,既能御寒,还将少女衬托得愈发灵动娇憨。 萧必安见她出现,身上仍旧穿了那件旧的大袄,眉心不着痕迹地皱了皱,但到底没说什么,“走吧。” 昨夜星光闪烁,今日阳光明媚,果然有星星的夜晚就会有太阳。 冬日的阳光照在子书岁身上,将她抹额上的绒毛照得锃亮,看着像是会反光一般。 也不知是萧必安等的不耐烦了还是心情不好,他长腿一迈,走得很快。 子书岁在后面小步子慢悠悠地,还故作体弱跟不上了一般,“表哥,你走慢些。” 前面的人也没有放缓步子。 两人一前一后朝府外走去。 忽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从远处踏来,由远及近,最终停至在侯府门前。 马上的男人焦急忙慌地跳下马,举着崔家的令牌冲进了武宁侯府,侯府的护卫见他慌张的样子,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几瞬间,拿着崔家令牌的崔姓家奴已经奔入府中,差点就要撞上萧必安。 “站住!”萧必安本就隐隐有些不悦的心情更加不爽,双眸都透着阴郁。 崔姓家奴看见萧必安,立马停住脚步,甚至来不及畏惧,张嘴哭嚎着—— “萧世子,我家公子……我家四公子昨夜没了!” 第119章 天可怜见,进个宫早膳都没吃 闻言,萧必安的眸光一震,他的眉心拧了拧,直勾勾地盯着那崔姓家奴,似是在确认这人是否作假,待看清这位崔姓家奴手中的令牌纹路时,他的脸色逐渐平静下来,同时也相信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昨日,崔焕还上门拜访,而今日却已经没了。 崔姓家奴声音哽咽,“府中乱作一团,老夫人哭了整整一宿,眼见天亮了赶紧让小人来告知大姑奶奶一声!” 崔家的大姑奶奶也就是武宁侯府夫人崔氏——崔毓,崔毓是崔家老夫人的长女,也是崔焕的姑姑。 而崔焕虽在崔府小辈中行四,但因前头三个都是女孩,故而崔焕是被崔家着重培养的嫡长孙,从小就被寄予厚望。 眼下突然死了,崔家老太爷、老夫人可不得伤心欲绝吗! 萧必安尚有诸多疑问,若说人是病了,那也不能这么就没了。 思及此,他低沉的声音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时,子书岁已经慢慢走了上来,默默地站在萧必安身侧,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对话。 崔姓家奴的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他的手抖得厉害,仿佛还没从震惊中走出, “昨夜府中走了水,公子他……就在书房里被活活烧死了!” 走水,烧死了? 这倒是萧必安没有想到的,这种死法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若说普通人家走水死亡还算合理,可一个高门大户,上下里外都是仆人,甫一着火就能发现,哪能到被烧死都来不及救的地步? 身侧的少女仿佛也是十分惊讶,她惊讶地张了张嘴,不可置信中带着一丝恐惧,“什么?崔家表哥……这怎么可能!” 子书岁的声音细微颤抖着,仿佛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紧接着,她站得更靠近萧必安一步,小声喃喃,“这,这可怎么办呀,白发人送黑发人,崔家老夫人定然十分伤心了……” “崔府无人救火吗?”萧必安的话语间不带一丝感情波动。 那崔姓家奴听闻,如实告知,“公子在书房不喜被人伺候,屏退了左右,昨夜事发在子时,书房隔壁几个院落值夜的下人都瞌睡了,都没在第一时间发现火势,等赶过去已经晚了!” 子时瞌睡,听着好像是合理的,可萧必安却听出些不寻常来。 难道就没有一个下人是清醒的?太过巧合了。 显然是有问题的。 萧必安还想继续询问,此时武宁侯夫人崔毓赶了过来,她的面上毫无血色,望向崔姓家奴时颤抖着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方才崔姓家奴说了第一句话后,萧必安就给府中下人使了眼色,去请来了崔毓。 崔毓腿脚都不利索了,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震惊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崔焕是崔毓嫡亲的侄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又是她娘家比较出色的青年才俊,不论是哪一条,崔毓都不希望听见这等噩耗。 那崔姓家奴再次跪倒在地,哽咽着重复着崔公子的死因。 崔毓若非有丫鬟搀扶,几乎就要跌倒在地。 经过片刻的惊慌失措,崔毓终于缓过神来,连忙吩咐人备车马,她要回娘家。 崔毓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回厅堂,她知道今日萧必安和子书岁要进宫,她也没功夫管他们。 萧必安今日确实是要和子书岁进宫的,皇后召见的是子书岁,萧必安只是自发地陪同。 若是崔姓家奴慢两步,萧必安都上马要出发了。 可问题是,崔姓家奴赶在了萧必安走之前,到了侯府。 面对着横生出来的变故,萧必安未经思考便已做出了判断,或许是因为崔焕之死的疑窦,萧必安的面容在此刻显得更加冷峻。 他对子书岁说的话,更像是发号施令,“你先进宫。” 只是四个字,可子书岁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萧必安要去崔府。 子书岁装出害怕的样子,紧紧挽着萧必安的袖子,娇声说:“表哥,我……我从未进宫过,我害怕。” 那一双眸子中除了刚才的惊恐,此刻还充满了依赖和期盼。 她极尽可能地表现出自己的软弱和无助。 见少女眼角微红的模样,萧必安竟破天荒地怀疑自己的决策是否正确。 崔焕一条命,于萧必安而言并不重要,即便崔焕是崔家嫡长孙,也和萧必安无关。 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崔焕的死因。 他想知道,崔焕的死,和本该死去的沈永安有无关系。 昨日在京畿司内,萧必安就同崔焕说过,若是沈永安还活着必然不会放过崔焕,那时候崔焕还不以为然。 思虑之时,他的袖子被少女轻轻扯动,她总是这样扯他的衣角或袖子,仿佛这般就能带给她安全感似的,萧必安也不阻止。 可他犹豫之后,却还是没有改变决定,“我去看一眼,便进宫寻你。” 他想说,很快,可他还是没有说。 他觉得,他不需要这样哄着她,他是武宁侯府世子,没道理总是对个小姑娘做承诺。 子书岁闻言,攥着他衣袖的手没有松开,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安,“我知道表哥的事情很重要,我知道崔家表哥的事情很突然,我只是很害怕。” 说完,她缓缓松开了萧必安的衣袖,就像个强迫自己懂事的孩子一般,不再对他纠缠。 可湿润泛红的眼眶,却将她的恐惧和委屈悉数泄露,一切不过是故作懂事的坚强罢了。 萧必安眉头微皱,“我会让人照料你。” 虽然语气依旧淡淡的,可比起前头的话,这句已经算是极尽温柔了。 至少在萧必安的语录里,还从未对谁这般温柔过。 子书岁没再说话,清丽的面容上不知是难过多些,还是对未知的担忧多一些,她转身朝府外走去,一步一步蹒跚地好似要去什么狼窝。 落寞的背影,因这白色的衣裳,显得更为孤独了,就像是被人抛弃了一般。 萧必安目光复杂,心头竟生出几分不忍来,他发现自己总是容易因为她有情绪波动,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打着萧氏印记的马车渐行渐远,子书岁坐在褐色的皮质软座上,擦掉欲落不落的眼泪,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包桃酥来。 天可怜见,她早膳还没用呢! 第120章 乱点鸳鸯谱 曾经贵为郡主,去宫里想吃东西就能吃得上,可如今这个身份,估计去了皇宫也不会有人特意给她准备吃的。 还好带了桃酥。 进宫不能带丫鬟,所以马车内也只有她一人,她大口地吃起桃酥来。 正北大街人流汇聚,马车通过时速度缓慢,约莫过了两刻钟的功夫,才缓缓停下。 宫门处,站着一位圆领袍的内侍太监,他的身侧还有一名宫女,两人甫一瞧见四周刻着萧氏印记的马车,便朝马车走去。 子书岁还在马车内,便听见外头传来恭敬又尖锐的嗓音—— “戚小姐,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迎接。” 子书岁掀开车帘,瞧见圆领太监那客气而疏离的笑,她也十分亲和地回以一个天真的笑容。 看这太监的服制,显然不是凤仪宫的总管太监,但品级也不低,大小是个掌事。 虽然“戚岁”的身份是萧皇后的表外甥女,可到底是远亲,能让皇后派个掌事来接,可见皇后亲和。 绿衣宫女低眉顺目地跟圆领太监身后,身份明显在太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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