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着与“戚岁”的表亲关系,正大光明地喊她表妹。 “孤没有听清。” 他执着地看着她。 子书扶暨脸色的笑容都透着克制与隐忍。 子书岁垂眸,烦闷地抿着唇瓣,眸光中闪烁着抗拒的光芒。 不知僵持了多久,属于少女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单名,一个岁字。” 子书岁将坠子拿在手上,硬生生的扯开了锦簇结,而后打了个普通的结扣。 每一个字眼的音调,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她的不愉。 可子书扶暨却仿若未察觉般,他就像久旱逢甘霖,神色都透着平日里没有的柔情和关切。 同时,又带着不易察觉的谨慎和矜持。 子书岁低头,她心头也分外复杂,如今被子书扶暨发现了身份,是意外。 八年前,他只求自保。 而今,她也不奢求他能帮助她,只盼望他不要给自己惹上麻烦。 但愿在她身处武宁侯府的这段时日里,他还值得她信任一次。 忽而,听见头顶上传来男人的隐忍压抑的声音,声音轻得仿佛是怕惊扰了她一般—— “原来,是岁岁。” “孤记住了。” 第127章 表兄如此,毫无风度。 子书岁抬眸,水波流转的眼眸中,倒映着子书扶暨的身影。 他低头,与她相视时,抑制情绪的嘴角抑制不住地牵扯出笑意。 凉风阵阵,将少女的几缕发丝吹散,顺着风的方向拂在脸上。 子书扶暨下意识地伸手,想要为她拂开碎发。 华贵的白狐裘随着他长臂的动作而微动,就在他的修长的指节即将碰到少女的脸颊时,却见少女朝后退了一步。 子书扶暨这才惊觉自己的举动不妥,可面对少女下意识地避让,他那双透着温情的眸子在这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的心底酸涩到无以名状。 “殿下,请自重。” 少女双眼满是认真,声音带着微微不满。 子书扶暨的手抬在半空中,就如同僵住一般,迟迟没有落下。 他深深地望着面前的少女。 此时。 御书房外,萧必安远远走来,修长的双腿在今日迈动的频率加快,似是有急事一般。 匆匆地穿过层层宫廊,半刻钟后,萧必安踏上宫道的那一刻,看到了远处醒目的一幕。 一众宫人站得远远的,宫道的中央是一对男女。 往日清冷的太子殿下,此时正站在少女面前,与少女相隔仅仅半臂距离,抬起的手欲落不落,看着倒像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两人皆是一袭白色,看着很登对。 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这画面……简直是难看极了! 萧必安的脚步戛然而止,目光在不远处的那对“璧人”身上徘徊。 那拢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萧必安的头顶如同飘过乌云,照的他的面上也是一片阴霾之色。 内心的波涛汹涌,他说不清究竟是凭何而来。 也许是因为,少女自己说的不愿嫁给太子,可如今又同太子这般亲近。 在萧必安眼中,如此便是很亲近了。 这股不爽的情绪笼罩着心头,让他的脚底如灌千斤。 他倒要看看,远处的那对“璧人”会做些什么! 而后,只见少女低头,不知与对方说了些什么,下一瞬,少女扭头,与萧必安的脸色对上。 萧必安的表情并未有所好转,他面目阴沉地看着,紧接着,便见少女惊喜地朝他挥了挥手,他嘴角扯着冷笑,并未有所回应。 “表哥!” 少女清脆地喊着,嗓音中透着无尽欢喜和依恋。 子书岁挥了挥手后,无视了子书扶暨的孤寂落寞的神色,只身朝萧必安的方向跑去。 粉色的裙摆和洁白的袄子在风中交错摆动,她的步伐坚定又轻盈。 身后,子书扶暨望着子书岁渐行渐远的身影,落寞的神色越发显得他孤寂,形单影只。 子书扶暨的耳旁还回荡着方才少女刻意压低音调与他说的话—— “这一次,请你依旧袖手旁观。” 少女决绝的请求,使子书扶暨那从未痊愈过的伤口,再次被揭开。 八年前,他还年少,却被父皇猜疑打压,为求自保整日称病,咸阳公主府落难之时,他只能袖手旁观。 他知道,她一定是怨他的,怨他没有护住她,怨他不能护住她。 怨他,怨他…… 而这一次,她不再需要他的帮助了。 她不仅不信任他,甚至觉得,他是她的拖累。 子书扶暨从未觉得人生这般挫败,自己的太子之位显得如此可笑。 父皇不止猜疑他,也猜疑咸阳长公主,他知道皇家亲缘淡薄,所以,他要让岁岁学骑马,他告诉她,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为了防止燕德帝心狠,不给咸阳长公主留任何余地,为了让岁岁有自保的能力。 子书扶暨亲自指给她看,谢氏据点在何处……谢笺虽是反贼,却心有大义,谢家老少皆是为国捐躯,谢家忠魂英烈无数,即便谢笺最后谋反了……可子书扶暨知道谢家比皇室更有人情味。 至少不会滥杀无辜。 后来,咸阳长公主府陷入通敌案中,子书扶暨也希望她们一家都可以平安,最终他也不知道岁岁活着还是死了,不知她有没有逃离苦难。 他每日都盼着,她若是离开了,便永远都别再回来。 离开这个令人恶心的肮脏之地,去过她自己想过的日子。 直到今日,时隔八年,他才知道,她还活着,如今还健健康康地出现在他眼前。 只是他不再了解她,对她的八年经历也一无所知。 望着少女毫不犹豫奔向别人的背影,子书扶暨的耳边仿佛一直徘徊者少女的话。 “请你,袖手旁观……” 他的心脏仿佛被陈旧的回忆攥住,那些日日夜夜里,他都曾痛得无以复加,在这一刻所有的痛苦都叠加在一起,让他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或许,他永远都原谅不了,那个袖手旁观的自己。 宫道很长,子书岁跑了很久,跑到最后越来越慢了,步子也迈地越来越小。 她知道,以她“孱弱”的身子,不该再跑下去了。 她抬头望去,便看见萧必安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只是冷冷地望着自己。 子书岁无语地皱了皱眉,停下身,急急地喘着气,一副站都站不稳了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还见萧必安没有动作,她再次挥了挥手,语气也是不太愉快,“表哥!还走不走了?” 只要出宫,就必须走这条道。 所以萧必安无论如何,都是必须要走过来的,那子书岁又何必非得跑到他身边去呢? 不是白跑那么多路么。 而后,子书岁便见萧必安的身子动了起来,他稳步朝着自己走来。 准确地说,不是朝自己,而是朝着她脚下的路。 稍微近了些,子书岁便愈发能察觉到不对劲来,他的周身都仿佛被无形的煞气缭绕,这股气不知是冲谁去的。 难不成……子书岁心中略有猜测,难不成他被皇帝骂了? 所以那么不高兴? 越想,子书岁越觉得自己猜到了正确答案。 这厢,萧必安已经稳步走到她的身前,却仿佛是没有看见她一般,无情地朝她身侧经过。 那张冰冷的臭脸,就像是她得罪了他一样。 子书岁跟在他身后,萧必安走起路来也不会顾她的感受,不会像子书扶暨那样刻意放缓步子,所以孱弱的女子真的很难跟上萧必安。 没走几步,子书岁便开始娇声抱怨,“表哥,你就不能走慢点吗?” 萧必安不理会。 子书岁就慢慢地与他拉长了距离,她抬高声音问他,“表哥,你就算被陛下骂了,也别把脾气发我身上好不好?你这样一点都不绅士的。” 虽然距离拉开了些,但萧必安还是没有忽略身后的动静,他第一时间听见了少女的抱怨,他的嘴角扯出冷笑弧度,仍是没有理会。 这世上,还没有人会评价萧必安是个绅士。 他确实不是。 与普通世家子弟都不同,他从不绅士,不论是对男人还是对女人,他都没必要对不在意的人谄媚,在他眼里只要权力等级的区别。 能让他表面低头的,只要权力阶级比他高的人。 就比如此刻,萧必安无法避免地走到了子书扶暨的面前。 子书扶暨一直站在方才与子书岁说话的地方,他的眸光追随着少女,目睹了萧必安将少女甩在身后的模样,子书扶暨的眉间紧皱。 哪怕一惯对萧必安分外宽容的太子殿下,也难得地对萧必安有了几分不满之色。 子书扶暨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这笑浮于表面,任谁看了,都知道不是真心的。 “太子殿下。”萧必安站定,与子书扶暨相对而立。 萧必安站着的位置,正是方才子书岁站着的方向,只不过萧必安离子书扶暨更远了一小步。 闻言,子书扶暨的余光却还在留意着正苦着脸走来的少女,他眉心不悦地轻拢,看向萧必安—— “表兄如此,毫无风度。” 第128章 萧必安:我自然不如太子殿下温柔似水 “我自然不如太子殿下温柔似水,”萧必安脸上是化不开的阴郁,“但殿下的温柔,该给您东宫的姬妾们。” 说着,萧必安似有所指地朝子书岁看了眼,见少女还没走到眼前,便看着她的方向,压低声音道—— “表妹年岁小,经不起男人诱骗,也正是怀春年纪,最是容易对男子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子书扶暨也不知萧必安是出于什么立场说这话的,但不论什么立场,他都觉得刺耳极了。 毕竟,若论亲戚,岁岁是他的表妹! 若论男女之情,那也是无论如何,轮不到萧必安的! 子书扶暨心中不屑,却并不浮现在表面,因为他不能给岁岁带来麻烦。 岁岁如今顶替戚岁,显然是为了接近萧必安……不管是什么计划,什么目的,子书扶暨都不想突然打乱了她。 就如她方才所说,帮不上忙就袖手旁观,不给她添麻烦。 子书扶暨相信,岁岁绝不可能喜欢萧必安。 萧必安既不是岁岁的表哥,也不是岁岁心仪之人。 所以眼下的三人,只有萧必安被蒙在鼓里……这般想,子书扶暨心中莫名地舒畅了。 子书扶暨笑意加深,正想对萧必安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可他欲张嘴的模样,落入不远处少女的眼里,却如敲响钟声般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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