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两个护卫相互对视一眼,夜色中虽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却都能默契地感受到对方的嘲讽不屑。 “侯府哪来的叫花子亲戚,你再乱攀扯关系,小心你的皮!”护卫嘲讽道。 少女不死心,“我真的是!我叫戚岁,我娘是武宁侯的堂妹!” “呵,”另一名护卫嗤笑出声,“表小姐如今正在府中,你要假冒身份也该提前打听打听吧?” “什么?”少女惊愕地睁大眼,似是没有想到会被冒充,“她是假的!我才是真的!我要见表舅!请你们为我通报一声!” “滚滚滚,还通报?你当我们的皮不是皮啊!”护卫烦躁地挥手驱赶,“且不说侯爷已经睡下了,我就问你能拿出什么凭证来?证明你自己的身份?” 少女听闻,面色惨白,她一路找上京,身上哪还有银钱?也没有任何首饰…… 本以为认亲之事会很顺利,哪料到会如此艰难,若早知如此,她便该去陇川的,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少女眸光黯淡,护卫见状又是嗤笑一声,“这年头什么都敢冒充了,快滚!” “大过年的当差已经很烦了,别来烦我们!” …… 同一轮明月之下的荣信侯府,在此时又是不同的光景。 晚间,在吃除夕团圆饭时,沈令宜突犯恶心,头晕无力,周氏心有猜测,悄悄找了大夫前来诊脉。 结果与猜想一致,是沈令宜有了身孕。 此刻,沈令宜悠悠转醒,虚弱地躺在闺房的床榻上,窗前是周氏与侍女们担忧的目光。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小腹,得知自己怀孕她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但或许是出于女人的本能,她的眉眼柔和,有了几分母性的慈爱。 “宜儿,你有喜了。” 周氏心中五味杂陈,一则是觉得女儿命运多舛,二则想到自己要做外祖母了,多少有些欣慰。 沈令宜轻轻点头,“娘,让人悄悄去找陆玮,他是孩子的爹,需要知道。” “哎!”周氏应下,“娘明白,你们这婚事也拖不得,必须得马上成亲。” 赐婚的圣旨早就到了,只是并未定下近期的婚期,但沈令宜既已怀孕,便是一月都等不得了。 周氏焦急忙慌地朝外走去,准备给陆府捎信,可一见已过二更天,便想着明日再捎信。 哪里知道,到了正月一日这天,沈令薇便从宫里捎出一封信来,只说是皇帝欲让陆家去前线打仗,半月后便要出发。 这事,还只是燕德帝在除夕当晚紧急将相关官员召进了宫,与萧家、陆家通了气,并未明下圣旨,所以荣信侯府还不得而知。 沈令宜一听,便慌了。 打起战来谁也不知要多久,可沈令宜的肚子哪里等得起?若是让全京城都知道她怀孕了,岂不是更要平添笑柄了? 思及此,一大清早,沈令宜便披着一身斗篷,坐着马车悄悄来到了陆家后门处。 从前与陆玮相见,她都是被三请四请的那方,哪里会想到还有如今这副上赶着的时候! 可眼下显然不是拿乔的时候,陆府的小厮进去报信,沈令宜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陆玮。 一见面,沈令宜便怨愤地瞪了他一眼,“你要出征了,为何不同我说?!” 陆玮哪见过她这般为自己伤心,当下就心疼了,两步跑到沈令宜身前,“我也是昨晚才知道!哪会故意瞒着你?你这是怎么了?” 美人含怨嗔怪的模样,陆玮禁受不住,他倒是想将美人抱在怀中安慰,却又怕亵渎了她。 “我……我怀孕了!”沈令宜抬眸,娇嗔道。 一句话,便让陆玮面色大变,一时顾不上心疼,“你那日回去没喝避子药?!” 沈令宜哪里会说是故意没喝,只轻声细语地道:“我,哪里懂这些……” 陆玮一时沉默,他是怎么也没料到沈令宜会没喝药,沈令宜不懂,难道家中长辈也不懂么? 他的面上一阵青白,他此前根本没想过沈令宜会怀孕,可如今该怎么办?难不成他还得替那老光棍养孩子? 想起那老光棍,他心中便是郁闷至极,那日庐山回来后,他派人去寻老光棍,却怎么也寻不到此人。 连住处都被搬空了,俨然是一副人去楼空之象。 陆玮本想杀了老光棍泄愤,却不料对方也有些脑子,竟火速地跑路了,让他寻也寻不到。 沈令宜眼见着陆玮的脸上没有分毫喜悦,没有半点要当父亲的欢喜,她的情绪也跌落谷底,声音也不如刚才娇气,“你不要这个孩子?” 要这个孩子?陆玮神色奇怪地朝她看了眼,他以为沈令宜只是心慌来找他想办法,却没想到沈令宜是想留下这个孩子…… 陆玮心中犹疑地想:她全然不在意孩子的父亲是个卑贱之人么?难道这就是为母则刚?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当真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陆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沈令宜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不是说负责吗?如今圣旨都下了,你想反悔不成?” 陆玮一噎,“令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愿意娶你,可这个孩子……” “你出征之前,我们必须成婚,”沈令宜固执地看着他,“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不希望他成了私生子。” “……”陆玮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心爱的女人,他沉默着,内心挣扎着。 良久,他似妥协般低头,“好。” 沈令宜见他这般模样,只觉得陆玮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心里很是不快,转身坐上马车离去。 陆府后门处,陆玮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内心无力又自觉可笑。 他爱沈令宜,但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为别人养孩子……可若非因为他的粗心大意,沈令宜又怎会横遭侮辱。 就当他欠她的吧,只要能娶她,养一个孩子,就养了吧。 内心的挣扎在他下定决心后淡去。 但彼时置身于马车内的沈令宜却不这么想,于她而言,这是一种屈辱。 刚才陆玮的愕然之色,她都落在了眼里,这让本就怨恨陆玮的她,心中更为屈辱不甘。 丫鬟小清目睹了刚才的一切,此时也忍不住埋怨,“这陆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今小姐怀了他的骨肉,他竟还这般拿乔。” 沈令宜垂着眸,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若有选择,她也不想给陆玮生儿育女。 这一切都是拜戚岁和陆玮所赐,尤其是戚岁。 可戚岁有萧必安相护,沈令宜一时间无法报复,但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思及此,她的眼中闪过毒怨的光。 恰此时,马车一阵颠簸,似撞上了什么人,颠得沈令宜差点摔倒,她下意识地护住肚子。 马车外头传来喧闹声,以及粗狂的男声—— “跑呀,偷了我的肉包子你还想跑?” “钱拿出来!不然抓你报官!” 这些话,听得沈令宜与小清纷纷皱眉。 小清将车厢门打开,只见马车前,一个衣着褴褛的少女摔倒在地上,少女一手捂着腿,一手还往嘴里塞着最后一口包子。 第136章 你若是戚岁,那武宁侯府里的那个是谁? 车夫仍还坐在马车上,一脸无辜地对沈令宜解释,“小姐,是她自己撞上来的,不是我撞的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这位衣着破烂的少女偷了包子,被摊主追赶,结果却撞上了沈家的马车。 这一撞,便被摊主抓个正着。 沈令宜心情本就不好,这么一闹心情更是糟糕透了,周围这么多眼睛瞧着,沈家的马车撞了人,她自然不可能一走了之。 她一贯是要好名声的,于是起身弯腰,走出马车的一瞬间,面容上便挂着淡淡的温柔笑意。 马车前,两个包子摊的摊主正将破烂少女团团围住,问她是交钱还是报官。 破烂少女交不出钱,想到这些日子的遭遇和胆战心惊,忍不住啜泣起来。 这时候,沈令宜在小清的搀扶下,走上前,轻声细语地问道:“姑娘,你可有事?” 破烂少女抬头,只见对方穿得如同仙女一般,而自己却像个乞丐,于是哭声更大了。 沈令宜眉间不露痕迹地闪过嫌恶之色,又很快地掩饰起来,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一吊钱,亲自走上前递给少女。 “姑娘,今日马车冲撞了你,你记得去医馆看看伤,若是不够,来荣信侯府寻我便是。” 那少女一听,没接过钱,眼睛却是一亮,“荣信侯府?” “是的。”沈令宜面色不改。 少女犹如看见黎明曙光,“那你可认识武宁侯?” 摊主见少女迟迟没有接钱,便直接拿过了沈令宜手中的钱,从中取出几个铜板,算是抵了肉包子的钱,而后将剩下的那串铜板扔在了少女身上。 少女的目光一直期盼地望着沈令宜,并未被两个摊主所惊动。 沈令宜见她清秀的五官上满是脏污,疑惑地问,“自然是认识的,姑娘此言何意?” “我是武宁侯的表外甥女!漂亮姐姐,你帮帮我吧,我要见他一面!”少女正是戚岁,此时腿脚还疼着,戚岁爬着上前就想抓住沈令宜的裙摆。 沈令宜见状,立即朝后退了两步。 小清当即挡在沈令宜身前,皱着眉看着眼前少女,“又是哪门子的亲戚,你怎不自己去武宁侯府!” 这年头,哪个权贵高门没几个打秋风的亲戚?就这种拐了八拐都攀不上关系的亲戚,也好意思称亲戚? 沈令宜脸上还带着假笑,“姑娘,做人还是脚踏实地得好。” 说罢,便转身欲走。 戚岁觉得沈令宜善良,将沈令宜视为唯一的希望,自然不肯放她走,于是哭道:“求你帮帮我,只要与武宁侯见一面就好,我真的是戚岁。” 听到最后两字时,沈令宜眼神一凝,脚步顿住,她重新朝少女走去,这一次脸上笑得更温柔了些。 周围并无太多关注的人,方才的两个摊主也已经走了。 沈令宜蹲下身,亲切地靠近少女,轻声道:“你方才说,你叫什么?” 戚岁愣愣地说,“戚岁。” 沈令宜嘴角的笑容加深,“你若是戚岁,那武宁侯府里的那个是谁?” “我不知道……”戚岁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但我真的是戚岁,我才是真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沈令宜眼底闪着疯狂的光,若非是在大街上,她当真想要笑出声来。 这老天爷,当真是开眼啊! 她想要什么,便送上了什么! 一旦证明武宁侯府中的那位是冒名顶替的冒牌货,那都不用她做什么,萧氏绝不会放过那个假货! 思及此,沈令宜的动作愈发温柔,她将戚岁扶起,“你若想夺回自己的身份,便要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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