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白扭着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殷稷脸色铁青:“你们确定是她?” “不能出错,当时在蛇群附近发现她们主仆时薛司正就觉得不对劲,派人跟上去了,人证物证都有……就是这叫不醒,怎么审啊?” 殷稷拳头握得咯吱响,他以为萧宝宝虽然任性骄纵,骨子里却还是有一点良善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做出这种事来。 恶毒,狠辣,毫无人性! “泼醒她!” 苏合连忙求情:“皇上恕罪,娘娘不是装的,她真的发烧了,一睡下就烧起来了,奴婢去请过太医,可是太医都不在,您不能泼水,她会病得更厉害的。” 萧宝宝发烧了? 真可笑,重伤撕裂的没发烧,他这新受外伤的也没发烧,萧宝宝一个作恶的,竟然发烧了? 钟白忍不住嘀咕:“这算不算畏罪发烧啊?” 殷稷瞥他一眼,钟白连忙闭了嘴,可不过短短两个呼吸就又忍不住了:“皇上,这到底怎么审啊?这也没出人命,要不……” 殷稷拧眉就看过去,唬得钟白连忙捂上了嘴:“臣不说话了。” 殷稷懒得理他,可“出人命”那三个字却说得他心惊肉跳,如果真的出了人命,他该怎么办?这世上就一个谢蕴,谁能赔给他?! 他脸色彻底冷下去,看向苏合的眼神凌厉凶悍:“纵蛇的罪,你和你主子,认不认?” 苏合浑身一抖,殷稷这么问就是不打算给萧宝宝时间缓冲了,如果自己主动揭发,兴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但那条路她不能走,萧家势大,想要对付她的家人易如反掌,所以她只能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如此一来她虽然活不了,可家人会被萧家厚待。 可她也才十八岁,正是最好的年纪,就这么去为别人死,她心里也是不甘心,也是畏惧的。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她只能砰砰磕头,试图为自己挣一线生机。 殷稷却丝毫怜悯也不曾施舍,他看向钟白:“她不肯认罪,你来说。” 钟白捂着嘴眨了眨眼,殷稷额角一跳,抓着奏折砸了下来。 钟白连忙左跳一步躲开,举手投降:“别生气别生气,她认不认罪无关紧要,禁军什么都听到了,来人……” 他击了击掌,两名禁军并排走进来,跪地候着。 钟白:“来,说说你们听见了什么。” 禁军一抱拳道:“回皇上,小人亲耳听见悦嫔娘娘说蛇是她们引来的,说想要弄死谢姑娘。”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是,小人也听见了,这丫头还怂恿悦嫔娘娘去和萧参知求救。” 苏合脸色煞白,当初萧宝宝让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定会被查出来,拼尽全力想要说服萧宝宝,可惜毫无用处,最后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她来自滇南,那地方蛇虫鼠蚁横行,谁都知道一些驱虫引蛇的法子,她便只放了一丁点药粉的量想着糊弄萧宝宝,没想到被萧宝宝发现了,亲自添了剂量,以至于将事情闹出了那么大的阵仗。 这件事情,萧宝宝才是罪魁祸首,她只是不得不为,就这么顶了罪太过冤枉,可还是那句话,她根本不敢往萧宝宝身上推,哪怕事实就是如此。 她瘫软在地,了无生气道:“奴婢认罪,是奴婢看谢蕴姑姑不顺眼,所以才想对付她,和主子娘娘没有关系……” 钟白忍不住皱眉,这丫头是不是傻?禁军都说了,听见悦嫔亲口说了这件事,她还往自己身上揽。 他摇了摇头:“不顺眼的人多了,哪用得着这么恶毒?你套个麻袋揍一顿不就行了?你赶紧说实话,我还能替你求求情。” 苏合却仍旧一口咬定是自己干的,钟白正要再劝一句,萧敕忽然怒骂着闯了进来:“贱人,让你伺候悦嫔,是给你的体面,你竟然敢背着她做这种事?!简直是该死!皇上。” 萧敕一抱拳:“您一定要严惩,臣建议,这样的人一律凌迟处死。” 苏合身体抖了抖,却一个字都没说,萧家的人亲自出面栽赃,她果然是逃无可逃。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着最后的宣判。 然而营帐里却迟迟没有动静,殷稷没开口,钟白没开口,萧敕想开口却又怕过犹不及,便也跟着安静了。 可时间越久,对苏合来说就越难捱,死不可怕,等死才最恐怖。 她承受不住似的狠狠一叩头:“皇上,奴婢认罪,都是奴婢干的,求您赐奴婢一……” 一声尖叫忽然打断了苏合的话,萧宝宝“腾”地坐了起来,她竟然在这档口醒了。
第161章 萧宝宝和谢蕴的恩怨 萧宝宝憎恨谢蕴。 起初只是不喜,那时候谢蕴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第一回 见谢蕴,是在宫里的年宴上。 大周朝的规矩,每到年底,宗室朝臣和命妇,都要进京向皇帝皇后朝贺然后参加年宴,萧家自然也不例外。 那时候她仰慕京城的繁华,吵着嚷着要跟萧夫人进京,身为萧家唯一的嫡出女儿,她从小就是众星拱月的存在,一向要什么有什么,那次萧夫人自然也答应了,可这次进京,她却被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那些头一回见面的各家夫人,不止没有如同家中长辈一般给她见面礼,热情地迎接,甚至态度还十分敷衍。 往常族中长辈夸起她来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可到了宫里,命妇们竟只十分简单地说了一句文静清秀就去和旁人寒暄了。 萧宝宝顿时察觉到了冷落和敷衍,心里很是委屈,好在萧夫人及时开解说在宫里都是这样的,要点到即止,她这才释然。 可没多久萧夫人这善意的谎言就被打破了,因为谢夫人携女入宫,命妇们一改之前的矜持,乌压压都迎了上去,甚至连萧夫人也裹在了人群里,称赞声更是不绝于耳。 比之宗族长辈称赞她还要热情真挚。 彼时谢蕴刚刚十四岁,却已经生得端庄优雅,即便周遭一圈都是久居高位的金枝玉叶和宗室命妇,她却仍旧是最显眼的那个。 萧宝宝看着瞬间空了的身边,又看看被人群围着却不见丝毫怯场,处处透着从容大方的谢蕴,心里一股异样的情绪生了出来。 如果说那时候的情绪还可以称之为不喜,那之后听说稷哥哥和对方定亲之后,不喜就变成了讨厌。 那个对她比谁都温柔,从没拒绝过她任何要求的稷哥哥,怎么能娶别人呢? 她哭过,闹过,想让家里取消这门婚事,可萧家一改之前的态度,谁都没有答应她。 后来她的稷哥哥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女人,甚至为了她常年住在京城谢家的家学,不止不能再和以前似的陪着她,甚至人都小气起来,连她看上的一个玉球都不肯给她。 那是她头一回被殷稷拒绝,从那一天起,她对谢蕴就从讨厌变成了厌恶。 再后来,殷稷出事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攀上了高枝,把他刺成重伤撵出了谢家,萧宝宝一开始还是高兴的,高兴殷稷又是她的了,但眼看着他奄奄一息间还喊着谢蕴两个字,厌恶就成了憎恶。 这情绪持续到她进宫,她本以为能将那个女人狠狠踩在脚底下,出一出这些年受的委屈。 可殷稷却一次次为了那个女人警告她,责骂她,她的憎恶终于控制不住的变成了憎恨,她恨这个女人,哪怕她救过自己,她也想让她消失。 所以在发现苏合打算对谢蕴手下留情的时候,她毫不客气地将药粉都撒了进去,她知道蛇有多可怕,可她就是要让谢蕴恐惧,就是要狠狠教训她! 只教训还不够,她还要亲眼看见谢蕴是怎么在恐惧之下狼狈逃窜的,是怎么绝望痛苦却无人理会。 所以,哪怕她也怕蛇,哪怕明知道这样会暴露自己,还是带着苏合偷偷摸了过去。 她支走了戒备的禁军,躲在草堆后面,远远看着谢蕴营帐里的动静。 可随即她就吓坏了,蛇,很多很多的蛇,虽然药粉是她亲手放进去的,可眼前的情形还是出乎了她预料,她没想到那么一点药粉竟然能引来这么多。 她被吓得紧紧缩在苏合身后,生怕那些蛇会跑到她面前来。 苏合见她如此畏惧,劝过她离开,可她还没听见谢蕴的惨叫,她怎么甘心呢? 所以她死撑着留了下来,却怎么都没想到,她等来的不是谢蕴的狼狈,而是更加恐怖的场景。 谢蕴硬生生撕裂了那条头蛇! 蛇的内脏喷洒出来的时候,萧宝宝浑身都凉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也会是那样的下场。 她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颤抖,后来殷稷来了,苏合拼了命地想拽她离开,却死活都没能拖动。 她已经完全吓傻了,谢蕴这个人竟然如此可怕,和自己见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如果对方知道自己要害她…… 她陷在恐怖的幻想里不能自拔,身体抖如筛糠,直到禁军将这里包围,她们在火把的映照下无所遁形,她才不得不回神。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营帐,苏合说了什么,自己又说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缩进了被子里,身上一阵阵地泛着寒意,后来她仿佛睡了过去,却越睡越冷,在她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条蛇。 而她这幅蛇的身体,正被谢蕴抓在手里,下一瞬,她就会被生生撕裂! 她瞳孔骤然一缩,尖叫出声:“啊!” 她猛地坐了起来,脑袋一阵阵发晕,直到被熟悉的声音唤醒,眼前竟是萧敕的脸。 “悦嫔娘娘,你怎么了?” 一看见萧敕萧宝宝就想哭,她张了张嘴正要诉苦,却先一步看见了殷稷。 她再顾不上萧敕,爬起来就扑了过去,流着眼泪就要往殷稷怀里钻:“稷哥哥,吓死我了,你把谢蕴赶走吧,我再也不要看见她了,她太可怕了……” 做了一晚上噩梦的恐惧和委屈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她急需要殷稷的安抚和怀抱,可温暖的怀抱没有接纳她,反而是一只结实有力的胳膊将她狠狠推开了。 萧宝宝跌坐在地上,被这样粗暴的对待弄懵了,她满眼含泪地看着殷稷:“稷哥哥,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殷稷眼底却毫无柔情,反而是她全然陌生的冷漠和排斥:“萧宝宝,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萧宝宝一愣,显然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可现在比起认错,更重要的是给她安慰。 她挣扎着爬起来,巨大的后怕之下她没能站起来,就这么膝行着往殷稷跟前去,声音里都是祈求:“稷哥哥,先不管这些,我好害怕,你先抱抱我,然后就把谢蕴赶走好不好?我再也不想看见她了,你把她赶出宫,赶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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