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本王,对你有何好处?” “我没有……”撄宁小声反驳。 谁知道他又撒什么癔症,难不成是享受当她债主作威作福的滋味?照这混账的性子,倒是可能性极大。 两只锯嘴葫芦,在统共两丈长的马车里打起了哑谜。 宋谏之最后也没理会那张飞钱,而是抱臂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不搭理她了。 撄宁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但人家不收,她也没办法硬给,于是只能稀里糊涂的把飞钱收起来。 大不了,等晋王殿下想“奴役”自己的时候,再把飞钱甩到他脸上! 撄宁暗暗下定了决心。 此事居然就这么揭了过去。 —— 撄宁来泸州的路上因为贪嘴吃了大亏,回京途中在客栈落脚,都要小心翼翼的等到宋谏之先动筷子才敢吃。 宋谏之把她那点小心思全收在眼底。 有回晚上落脚,他借口不饿,眼睁睁等着撄宁自己吃。 看着她的眼神在菜品间来回打转,馋到快要流口水,一副想吃又不敢的模样。 宋谏之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尊口。 “敞开你的肚皮吃吧,他们不会在路上动手了。” 撄宁闻言雀跃的动了筷子,美食下肚才后知后觉的想要解释:“我……我主要是担心你饿。” 她三根指头一并作发誓状,不打自招道。 宋谏之斜她一眼,没有应声。 撄宁有些心虚的扯起了闲篇:“你为何知道他们不会再动手了?” 她打量一下四周,压低声音凑到宋谏之耳边,追问:“太子落在你手里的把柄太多,所以直接放弃挣扎啦?” 宋谏之眯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唇角挂起一点轻蔑的笑:“他哪里舍得放弃,不在路上动手,自然是有后手。” 一语成谶。 他们一行人刚回到晋王府,大门还未进,宫里的人便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为首的监礼态度恭敬:“泸州路途遥远,晋王殿下辛苦了,皇上召您入宫有事相商,烦请您跟奴才去一趟。” 撄宁初时还没当回事,可直到半夜,宋谏之都未回府,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第93章 九十三 撄宁倒是没有等宋谏之回家的那份乖觉。 她这几日呆在马车里, 除了吃就是睡,哦,还有就是陪宋谏之胡闹。 进京前, 她刚趴在软软的银狐皮子上睡足两个时辰, 睡得脸蛋都压了印子, 下马车听旨时, 她就顶着那滑稽的睡印子。 撄宁回府的第一件事, 是打开库房大门, 细细盘数了一遍自己的嫁妆, 这一数就数到了申时。她之前忘记了还有嫁妆这回事。出嫁的时候, 因着家中不大和善的氛围,和对未知的恐慌, 也没有心思去看嫁妆单子。 眼下仔细一看, 这厚厚的嫁妆单子, 她阿爹阿娘大约是把姜府库房搬空了大半。 何况,她自己身上还揣着张五千两的飞钱。 重归阔佬儿行列的撄宁, 喜滋滋的把嫁妆封好,又跟明笙她们玩起了叶子牌,一直玩到戌时末。 还是明笙困得打个哈欠, 问了一句:“王妃, 王爷怎得还未回府?他走之前可有同您说过何时归府?” 回到燕京, 她对自家小姐的称呼又变回了‘王妃’。 撄宁顶着满脸的纸条子, 懵懵的抬起头:“他没和我说过啊?” “那不应该啊,至少也会遣人传个信儿回来……”明笙欲言又止, 把后半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吞回肚子里。 撄宁站起身提起襦裙, 蹭蹭蹭跑去窗边,探着头看外面的天色。 夜色成了凝冻的墨块, 月亮星子一并隐匿了踪迹,黑压压的令人喘不动气。 确实是很晚了。 宋谏之之前也不是没有回府晚的时候,刚成亲那一阵,撄宁常常连着几天瞧不见他身影。 她当初并不觉得纳罕,甚至心中隐隐窃喜,只觉没了父亲的严厉管教,又不用应付晋王殿下喜怒无常的情绪,很是过了一段逍遥日子。 现下,撄宁却莫名生出了一点心慌。 不多,但足以让她没心情继续打叶子牌了。 可能是因为在泸州,她和宋谏之整日整日的待在一起,鲜少有分开的时候,叫她养成了抬眼就能看到人的习惯。 这样不好,不好。 撄宁摸了摸自个儿的小胸脯,想把在胸□□蹦乱跳的那只兔子摁住。 这一幕落在几位侍女眼中,就是王妃为王爷担忧的不行。她们极有眼力劲儿的把桌案收拾干净退下了,明笙拿了件披风给自家小姐披到肩上。 “王妃莫要着急,王爷可能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顾不上传信儿回来。” 燕京的天儿比泸州要冷些,撄宁手中攥着披风带子,打个寒颤,小声反驳了一句:“我没有着急。” 她抿着嘴走回案边,从莲花瓷碟里拿了块奶汁角塞进嘴里,念叨着:“炸物不经放,再放下去就不脆了。” “王妃不若先安置吧……” 明笙看出自家小姐的口是心非,刚要再劝慰一番,十一恰好从外头匆匆赶过来。 他未及正堂,在门口单膝跪地行礼道:“回禀王妃,殿下被皇上扣在了宫中,暂且无法脱身。王妃切莫挂念,过几日等案子查清,王爷便能被释放了。” 事出突然,撄宁愣了一下:“他,他下大狱啦?” “并未,”十一摇了摇头,神色却十分严峻:“只是暂时留在宫中,有人看押,吃穿用度无虞。” “因为何事?” 撄宁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宋谏之那句——‘他哪里舍得放弃,不在路上动手,自然是有后手’,难不成这就是太子的后手? 十一极轻的叹了口气,解释道:“属下不知,皇上只招了众皇子和谏议大夫去御书房议事,属下无法探听消息。” 实际上,他出宫前同自家王爷见过一面,但王爷并未交代事情缘由。 他甚至疑心自家王爷是故意要引王妃着急……但他作为影卫,只能照主子交代的传话。况且,照他瞧着,情势确实严峻,众人从御书房出来时,只有太子一人表情略轻松些,皇上甚至当场就把王爷扣下了,问题严峻可见一斑。 撄宁这下听明白了,她呆呆的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十一低头行完礼退下了。 明笙面露担忧的看向自家小姐,只见撄宁一面发呆一面咬了口手中的奶汁角。 白糖混着牛奶酿出的流心馅,热烫烫的淌进喉咙里。 本该令她愉悦到眯起眼睛的美味,眼下却没了滋味。撄宁好似被流心馅儿黏住了嗓子,一堆话翻涌上来,却迟迟没有开口。 半晌只挤出一句小小声的“好困,我要睡了”。 明笙暗暗叹了口气,给自家小姐铺好床榻便退下了,只留嘴上说着‘好困’的撄宁,躺在宽敞的床榻上,翻过来覆过去的熬到了三更,最后盯着头顶的床架子默默出神。 晨起时果不其然的挂了两个大黑眼圈。 卯时正,上朝的时候,撄宁带着从泸溪买的菱粉糕和糖蒸酥酪,匆匆上了马车,目的地是贤王府。 她昨晚把所有事情挨着捋了一遍,进京的人应该有三波,首先是何仲煊等人,进京补缴去年账目上亏空的七十万捐输,其次是南城楼子里为太子和盐政司办事的人,最后是她和宋谏之。 南城楼子里的人是被囚车押来燕京的,虽早出发了几日,但脚程未必有他们快,出岔子的,十有八九就是何仲煊他们。 撄宁前两年来燕京后,一直被姜太傅拘在府中,鲜少参与的雅集诗会,只是去充当个边角料,况且了解此事内情的人并不多。当下遇见事情,她也只能想到找邹莹探听消息. 没成想,她刚到贤王府,邹莹正好预备出门。 “我刚要去找你,”邹莹见到撄宁从马车下来,明显松了口气,她暗暗打量一圈四周,拉着撄宁的手轻拍两下:“先跟我进府再说吧。” 撄宁点了点头,也不耽误,叫下人把马车牵去一旁,跟着邹莹进了府。 贴身婢女上完茶点,在邹莹的眼神暗示中默默合上门退出了正堂。 室内只剩下她们二人,邹莹这才低声说起了正事:“王爷都同我说了,晋王殿下被扣在宫中,事情没有定论前,约莫要扣一段时日。我生怕你着急,今日莽莽撞撞的进了宫,再闹出乱子来,父皇如今心情不好,你可憋屈触他霉头。” “我不会去找皇…父皇……”撄宁老实的摇了摇头,临时转变话头,扭捏的挤出父皇二字。 她和崇德帝实在不相熟,在被指婚给宋谏之前,甚至都不知道这位‘父皇’长什么模样。她一个外人,总不能去问崇德帝为何要把自己儿子扣下吧?她撄小宁又不傻。 邹莹抬手抚了抚撄宁鬓角的一缕碎发,嘴里说着开解的话: “你这么说那我便放心了,前朝的事你我无法插手,但晋王殿下总有办法的。” 照理来说,她该唤宋谏之一句“九皇弟”,但碍于宋谏之的性子,满皇宫,即便是太子妃都不曾这么唤他,是以只能含糊的称一声“晋王殿下”,竟也成了习惯。 “我不知能不能问,”撄宁有些纠结的咬了下嘴唇,她知道宫里讲究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她虽然摸不清,但也不好意思大咧咧的直接问,于是先提前打好补丁:“姐姐你若不知道或者不方便说,摇摇头就好了。贤王可有同你讲过,宋谏之是因为什么被扣下的?” 邹莹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解释道:“这我确实不知。王爷昨日戌时末才回府,他平日也不大同我讲前朝的事,只说晋王殿下怕是有麻烦了……” 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有件事,我不知和晋王殿下是否有关。” 她没打关子,抬眸看向撄宁的眼睛,声音压得更低:“前日,泸州盐政三位总商入京补缴捐输,上午刚面完圣,下午便横尸街头。有消息说是晋王殿下没有查案,只逼他们补缴捐输,但泸州盐政司压根没银子,盐政司史又意外离世,三位总商东借西借才勉强凑够了银钱,不然只怕家小性命不保…说晋王这是把人往死里逼……” 邹莹说到后面默默叹了口气。 倒不是她消息有多灵通,此事闹的沸沸扬扬,那位何总商是在西直街街口撞墙自尽的,自戕前还疯疯癫癫的念叨着‘逼死人了’。 西直街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不计其数,如今只怕满燕京都知道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3 首页 上一页 84 85 86 87 88 8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