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真真神色凝住,江书砚朝她轻摇了下头。 现下官场并未听到过此名,十几年前的人更是需要时间去查寻,江书砚思索片刻,开口道:“以此人为线索你们可有发现什么?” “并未。”金安阑替他回答,当年聂晁初来和平帮时整个人萎靡不振,行动就如行尸走肉一般,还是父亲当时的一顿毒打把他从魔障里打醒。但他终究年岁太小,等有能力去查的时候,当年的蛛丝马迹早被人抹的干干净净。 “这些年我走南闯北,也未能找到符合他口中的那个人。” 江书砚眉心皱了皱:“从刑部入手应该会比你那边好查一些,待回燕都后我就开始查找,主要找到这个人,顺着蛛丝马迹,总能找到那夜的真相。” “你说,祖母有没有可能知道什么?”霍真真喃喃道,神情有些飘忽:“我是不是回去后该问问她?她怎么会那么巧那夜去救你。” “我曾问过老夫人。”聂晁忽然开口,他眼中有夹杂着抹伤心:“她说…她是受父亲所托…只是那封信到她手上太晚,待她赶到时已经晚了。我从没想到,那夜父亲走的时候似乎已经知道他的结局。” “其实,我有时候也怀疑过,那日他求救的不是霍将军,甚至过去也被抹杀,会不会是他做了什么谋逆…” “晁哥!”金安阑斥责道,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这种话不能随便说,一旦被人传出去,又岂止是一条人命的事情。 “不会的,若真是那般,祖母不会放任我来此,也不会让父亲亲自带聂猗长大的,将他送到一个普通人家不是更好的安排?” 聂晁愣了下,蓦地嘴角勾起抹浅笑,这世上还有人听到那些猜忌后能第一时间选择相信父亲,聂晁是真的心底有一股暖流涌出。 过往坚持的日夜,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我自然也希望父亲与那事无关,可那日,霍将军被调离出京,等他赶回来的时候,早已经一片狼藉,是当今陛下举着圣旨坐在那个位置上。” “我只知道,他后来自请前去边关镇守,一去就是十几年。”聂晁语气无奈。 “霍将军的离开和那夜脱不了干系。”江书砚捏了捏眉心,正色道:“其中事情只能等他返京之日才能知道,陈华这个人暂时我来想办法,但现在首要的是,你们那些官银究竟是什么情况?” “事情已经上报的刑部,陛下此次本就派了其他官差前来,我和郡主来此只是春游,若是冲撞起来,得不偿失。” 江书砚将此行最重要的事情说了出来,这趟春阳山之行原是他的计划,但意外被人横插一脚,如今陛下派的另一个人来此处理,恐怕会惹出乱子。 金安阑嗤笑一声,嘲讽道:“春城知府给上面报的是我们盗取官银?” “我父亲好歹曾是霍家军的斥候,他最不屑干偷鸡摸狗的事情,这和平帮也是为了给无家可归的人一个家。” “那批官银根本与我们无关!” 金安阑越说越愤怒,他们和平帮向来遵守本分,从未烧杀抢劫过,兢兢业业二十年如今被安上这种罪名。 他眸中似有火光闪烁,一脸怒意:“那日是他们故意在我们必经之地等我们,那天是山庄正常的采买日,几个兄弟一同下山,途径那处管道歇息的时候那群官差莫名其妙就和他们吵了起来。” “帮里兄弟说,原本想要息事宁人,可那些人越吵越凶甚至直接动起手。我和平帮素日不与人结怨,但也不是软柿子任人宰割,兄弟们不可能坐着等欺负。到最后不过是动完手就立刻离开,他们所谓的官银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没有官银?”江书砚皱眉。 这与春城交上来的奏章不符,那么其中定有人在说谎。 “可他们为何挑了你们?”他疑惑道。 金安阑也不清楚,这群人到底是为何突然拿和平帮开刀,他们从来没和春城的官府打过交道,更何况,这些年本本分分。 “近期你们可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江书砚提问。 金安阑摇头不语。 聂晁突然出声:“上个月山庄接到一个任务,看押一个物件去历城。但是我们也有查看过,那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或许?他们有什么特别要求吗?”江书砚提醒聂晁。 只见他眼神忽然沉了下来,喃喃道:“唯一特殊的就是,此行他们不光有东西,还有他们的人,相当于是他们一半人,我们一半人,这是我们头一次和人共同看押东西,而且也是轮番看守。” 江书砚:“所以验货并不是只有你们,你的人手最后一次验货是什么时候?” 聂晁愣怔一秒,沉声道:“是,他们有个规定,验货只能是对方的人在场,而且,我们一次,他们一次,在进城前最后一次是他们验货,在那之后,我没办法接触到货物。” “但是...我们验货的时候也只是普通的粮食,若是其他东西要怎么藏....” “可粮食需要这么多人手用这种办法去看守吗?”霍真真突然开口提问。 至少在她的眼中,粮食虽然贵重,但不值得用这么多人去看押。 聂晁哽住半响,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批货物是历城何人让你们看押的?经手过程你都遇到过什么人?”江书砚眸光凝重,语气严肃:“管事的人面部特征?口音?或者身份什么的你都知道多少?” 聂晁按了按眉心,沉思片刻,开口道:“上家是谁我们没有直接见到人,但这送货的人是金叔认识的老顾客,所以这次要求奇特也就没有特意去追究。” “我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当时交货时有一个人脖颈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并且带着眼罩,只有一个右眼是正常的,身形高大魁梧,皮肤黝黑。” 当初同意这一单的时候,他其实有犹豫的,但那人拿出是老顾客的说辞,他不愿得罪顾客,又看到只是普通吃食,实在是大意了。 “现在就差人先去历城打探,这个就交给你们了,可以吗?”江书砚看向聂晁和金安阑。 两人点了点头。 “你放心,这交给我去办,我一定查清楚到底运的是什么东西。”金安阑神情认真。 “陛下派来的人该如何?”霍真真拧着眉心。 “这个我来想办法。”江书砚淡淡道:“出京之前,我从陛下那里要了一封手信,为的就是以防万一,现下刚好派上用处。” “我随后差人将这封信送至张大人手上,他就会理解陛下用意,之后只会在春阳山转一圈做做样子。” “届时,你们切记,不要真的和他动手,安排好帮派里的人好好的在山庄不要出去,他们在外面围上约莫一天就会离开。” “好,如果他不动手,我们自然不会如何。”金安阑点头答应。 “二当家不好了!二当家!” “山下被官兵围了!” 外面忽然传来几道喊叫声,四人目光相对,眉心微微皱起。
第37章 失控 金安阑率先冲出房间,嗓音里是明显的怒意:“立刻带我过去,真当我和平帮是吃素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门当软柿子捏,他金安阑可以忍,但是整个山庄的兄弟是绝不能被这些人一再侮辱。他可以息事宁人,但倘若对方真要冒犯,就算用牙咬也定要给他们撕下一层血衣。 “聂公子先拦住金五,我去看看来的是哪位,切记不要冲动!”江书砚对聂晁交代一遍,又对着霍真真点了下头:“郡主在此等候。” “我和你一同去。”霍真真毫不犹豫的跟上去。 江书砚顿了下,看着她眸中闪烁着坚定的神采,嘴里想要拒绝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迈着大步朝那几人跑去的方向飞速疾行。 待几人追上金安阑的时候,他正神色古怪的看着山下的一角。 霍真真伸长脖子朝下看了看,这三三两两、稀稀拉拉的人,确定是燕都派来的军队? 四眸相对,眼里全是问号。 直到霍真真耳朵里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他?李琮! 糟了,霍真真心底叫苦,定是春兰没能安抚好那些人,她想着的是,让周平吓唬吓唬那些公子小姐,下山之后应该全都老实躲在家里,至少几日之内不会来这座山附近。 这现下这个局面,霍真真心里发虚,她想起她的那个化名,和之前伪装的委屈的过去,实在是…难以向江书砚说明。 那岂不是要她丢死人? “这就是你们派人来攻打我们和平帮的?”金安阑眸光疑惑不解,阴阳怪气道:“这几个虾兵蟹将,这到底是给我们打牙祭,还是来剿我们的?” 霍真真眼底闪过一抹尴尬,嘴张了又合,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一口下去,她的面子里子全都要没了。 江书砚眯起眸子,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偏过头,凑近她的耳边,气息拂过她的耳朵,霍真真只觉得一阵发痒,脑海中响起他清冽的嗓音:“郡主知道是怎么回事?” 从方才开始,她的表情就一变再变,向一只干了坏事的猫咪,既害怕人发现,又想伸出爪子碰碰。 更何况,江书砚从一开始就看到,站在人群里的春兰和周平再配上她那变化不断的表情,哪能不知道其中的猫腻。 霍真真缩了缩脖子,朝后挪了一步,扬起一个讨好的笑脸,嗓音软了两分:“江大人,我…我有一事情需要说明。” “嗯?”江书砚挑眉。 霍真真眸光朝他身旁的两个人扬了扬下巴。 江书砚嗓音夹杂着抹笑意,朝那两人道:“郡主有事需要同我商议,下面的那些人二位不必担心,稍后我们一同离开自会将人带走。” “暂时按今日商讨的情况进行,联系方式就照素日金五的寻我的办法。” “可那….” 聂晁一把拉住还想要再理论两句的金安阑,浅笑道:“那便劳烦两位。” “干嘛,我话还没说完!” “阿阑….” 等到这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江书砚黑眸微眯,勾着唇,提醒道:“说吧?” 霍真真清了清嗓子,红着脸抬起头,断断续续的说:“你…先答应我,不准生气、也不准笑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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