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的意思我明白,”程宁道:“不过立场到底不同。” 明知卫宴洲会有危险,她却什么都不做,程宁自认自己做不到。 可若是有一日,她的父兄也如此呢?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她一样会对卫宴洲动杀心的。 虽说李氏一族的死是众望所归,坏事做尽,沉疴已久。 可是站在程宁和李飘的立场,她们都是为人儿女的,难不成至亲之死,可以无动于衷? 若是李飘真有什么动作,周阔倒是佩服她。 不管成不成,也起码成全了孝道。 他是真以为程宁不会插手,若是卫宴洲出事,他如今没有子嗣,继位的只可能是雍王。 而要从雍王手上救程家,要比在皇帝手上容易的多吧? 程宁不是没想到,可是她深知自己和李飘不一样。 如果她是李飘,不会放任李氏走到这一步。 但她是程宁,程宁也不会放任程家走到这一步。 她呼出一口浊气:“周大人,你觉得陛下如何?” 陛下?卫宴洲么? 周阔想了想,道:“手段暴戾,成效甚著。” 这两个词本不该用在一起,一个贬,一个褒。 可是用在卫宴洲身上又不算违和。 听周阔这么说,程宁就知道他一先也不看好卫宴洲当皇帝。 她点头,小道上伸出一枝荆棘,拦住了去路。 周阔伸手替她拨开了,等她先走过去才跟上。 “我也与你是相同看法,甚至到如今,我还是不觉得他是最适合当皇帝的人。” 程宁的声音放的轻轻地:“可是斩除吏治沉疴,他的手腕确实够,他也有不受世人唾骂影响的笃定。” 卫宴洲做的够好了。 心机和手段或许很难让人认同,可是目的总是打到了的。 周阔的表情变了几瞬,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在你的事情上也一样,周老大人的福荫沉寂已久,他却是听了你的名姓,就愿意启用,代表他心中愿意用纯臣。” 这点倒是确实。 周阔凝重地点头,还朝程宁作了个揖:“微臣明白娘娘的意思。” 为臣者不疑君。 程宁能抛开程家的事,公正地看待卫宴洲,周阔又有什么不能的。 他说到底只是臣,这一点,就方才的揣度而言,于程宁是种侮辱。 周阔有些惭愧:“若是微臣有娘娘的心襟,想必就不会总琢磨这些小事了。” “其实跟心襟无关,我也常常有想不通的事。” 一开始是想卫宴洲为什么对程家这么狠,现在想的是卫宴洲为何对从前的事情偏偏要隐瞒。 想不通的时候也睡不着。 周阔看见程宁的侧脸,她脸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他并非未经人事的少年郎,可是程宁这样子,叫他心口莫名有些堵。 “娘娘——” 程宁眸光一肃,眼底霎时淬上一抹冷:“嘘!” 周阔原本迈出去将要踩上一段枯枝的脚硬生生收回来。 密林的另一边,传来谢之云的声音。 从绿叶掩映处望过去,周阔的脸色突然一白。 因为跟谢之云说话的那人,他方才见过! 程宁见他面色有意,用眼神询问道:怎么了? 周阔手一指,是指那个褐色衣裳奴仆打扮的人,用口型道:大理寺。 这人是大理寺的人? 程宁脸色也变了。 “丞相放心,都安排好了。”那人一脸的谄媚相:“不会出差错的。” “确定好就行,”谢之云的声音传来:“照计划行事,去吧。” 那人领了命,迅速跑走了。 谢之云等人走远了才出去,显然是为了避开怀疑。 立在原地的程宁和周阔一脸肃穆:“他们合计什么?” 第89章 他后悔了 如果那人不是周阔恰巧见过,那没有什么好合计的。 可是大理寺的人,方才还在与人商议李氏余孽的事,转眼又跟谢之云站在一块儿。 这代表什么? 谢之云口中的计划,是不是跟李飘有关? 恰巧这时春华跑回来,比方才放松了不少:“王公公调动了御前,往陛下那儿去了,大理寺卿于冕也加急在核实李飘潜逃是否属实。” “不,李飘潜逃不用查了,我现在怀疑这中间还有别的关窍。” 谢之云不会这么巧就跟大理寺的那个差役相识,他们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弑君? 难不成借着春狩,光明正大地反不成? 可是不应该,如果谢之云这么极端,还费尽心思将谢轻漪送进宫来干什么? “备马,”程宁越想越不对,厉声道:“备马!” 见她突然激动地往外冲,周阔和春华都变了脸色:“怎么了娘娘?有守卫们在呢,狩猎之地是皇家重地,就算李飘当真潜逃,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李飘是没有这个能耐,可是谢之云有! 程宁不顾阻拦,恰巧迎面一排巡逻的守卫策马过来,看见程宁,放缓了速度。 “熹妃娘娘,这——” 程宁将人一拽,不顾手腕疼痛,将人拽下马来:“借马一用!” 随即她动作迅速自然,脚一蹬就上了马,一夹马腹,入一道利刃出鞘,冲了出去。 “驾——!” 春华大惊失色,根本来不及阻拦:“娘娘!” “这、这是怎么了?”那个被拽下地摔了个屁墩的侍卫反应不过来,直接傻眼了:“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快叫你的人追上去!陛下那儿恐怕要出事,娘娘身子骨也不好,快追啊!!” 侍卫长一听卫宴洲要出事,哪里还敢耽误,手一挥:“追!追上去!” 春华根本不知道她走后发生了什么,但是眼下情形分明危险的很,她又不会骑马,不知怎么办才好。 程宁的马扬起一片尘土,冲向了密林深处。 红色身影一晃而过,不少人吃了一口尘,看清是程宁,又都难掩吃惊。 “熹妃?熹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方才御前也往那处去了,是陛下出什么事了?” “各方听令,都前去看看!” 谢之云原本在营帐喝茶,坐等计划成功。 听见骚乱,掀帘出来,又听见程宁快马往卫宴洲那儿去了。 他盘算一番,觉得不对劲。 心腹走到面前,躬身道:“相爷,熹妃这——” “大理寺那家伙办事不谨慎,我怀疑程宁有所察觉,但是决不能让她将事情引到我们身上来,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心腹眼底闪过一抹阴毒:“明白,相爷决不能与大理寺有过牵扯。” “去办吧。” 等心腹远去,谢之云老态龙钟地捋了一把胡须,眼中多有得意。 箭在弦上,你程宁马跑的再快又如何。 “驾——!” 太久没有骑马,腿被磨得很疼,手腕也钻心地扯着痛。 但是程宁停不下来,她只要想到卫宴洲可能会有危险,脑子里就一片空白。 甚至她分辨不清自己这是什么心情。 卫宴洲的守卫上千,即便李飘真的来了,也未必能动他分毫。 你在紧张什么程宁? 为什么会心急如焚,连核实都没有,就一马当先往这里冲。 明明还有别的细节要交代,谢之云看见她这样大张旗鼓,即便是有计划,也会想方设法将他自己摘出去。 太冲动了。 冲动的都不像程宁。 可是程宁停不下来,她对地形和守卫分布向来敏锐,几乎按推测就能知道卫宴洲此刻在哪个方位。 傅佑廷今日纳闷得很。 原因是不管他走到哪儿,卫宴洲都会神出鬼没在他周围。 将他看准的猎物先一步射走。 他忍了几次,心想事不过三,如果超过三次就不是巧合,是故意了。 但是接连七次,在他又要将一头山猪收入囊中时,嗖一声,另一支箭又比他快了一步,直中山猪的脑袋。 谢轻漪骑着小马驹娇笑着拍掌:“陛下好箭法!又中了呢!” 傅佑廷忍无可忍,差点将手中的弓箭扔了,怒视着卫宴洲:“我说陛下,这个山头这么——大!您非要在我这儿抢是什么意思?” “抢了你的?”卫宴洲从箭筒里拔出一支箭,不屑地嗤笑:“这野猪身上写了傅佑廷三个字?” 倒是没有,可他的行为就非常故意! 傅佑廷气笑了:“那我往东走,陛下你自便!” “巧了,朕也往东。”卫宴洲看向谢轻漪:“听闻东边有锦鸡,打一只给爱妃做毽子可好。” 谢轻漪喜不自胜:“那先谢过陛下。” 经过一上午的狩猎,她对卫宴洲越发动心不已。 这样好的样貌已经不可多得,偏偏卫宴洲射箭还百发百中。 路过傅佑廷,看着他青黑的脸色,谢轻漪笑道:“傅将军怕是要有负熹妃姐姐的希望了呢,都落后陛下良多了。” “惠嫔娘娘也不用高兴太早,既然你们要去东边,那东边就让给你们。” 傅佑廷觉得自己够能屈能伸的,又忍不住轻嘲:“不过不论输赢,熹妃押注不是南熵就是微臣,倒是从未考虑过陛下呢。” 卫宴洲的本来就对此一肚子气,当即沉了脸:“你真当你能赢过朕?” 已经快到晌午,方才守卫来报,差不多该收拾回营,待午后再比。 傅佑廷目空一切:“陛下敢不敢离臣远一点?” 他好歹也是常胜将军,难不成真输给卫宴洲? 丢脸。 别说他本来就不服卫宴洲,身上又有程宁的赌注在,当然不想让程宁输。 “好啊,朕去东边,你往西边,一个时辰为界,瞧瞧谁笑到最后。” 傅佑廷霎时打马往西去。 见人走远了,谢轻漪目视四方,远处晴空朗朗,四处隐约可见守卫。 谢之云跟她说过,这些守卫里有他们谢家安插进去的人。 日头到最顶上的时候就是行动的时候。 西南方向会射出第一箭—— “累了?”卫宴洲见她停在原地没动,出声道:“累了就着人送你回去。” 他后悔了。 第90章 是自戕还是杀人灭口 原本以为带着谢轻漪,能气程宁一番。 但是程宁气不气他不知道,他快被烦死了。 射中一只猎物谢轻漪就在一旁夸赞一声,一回眸就是她满是崇拜的眼神。 活像他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若是程宁.....她这人向来不服输,只会射中一只比他更有分量的猎物向他炫耀。 ......但是如今的程宁的已经拉不开弓了。 谢轻漪还当卫宴洲是体贴关心自己,笑开了花:“臣妾不累的,能陪着陛下打猎,臣妾开心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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