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问道:“前两三年,国库空虚困难,军饷总有怠慢的时候,但是西北军从未有这个问题,背后是不是你?” 这人实在是个举一反三的主,不大有东西能瞒得住。 卫宴洲想说是,又不想承认是。 被程宁灼灼的目光看着,他直起身要退开。 但是程宁的反应力也不容小觑,她双手一围,圈住卫宴洲的脖颈便拉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做出如此主动的动作。 两人鼻息相贴,几乎连唇都碰到一起。 一怔,似乎用力过猛了,程宁又微微放开了些:“是你吗?” 她仿佛偏要问出一个答案来。 而卫宴洲的呼吸已经有些粗喘:“现在是在色诱朕么?” 天地良心,程宁没有这个意思。 可是她确实主动伸出了手,满屋的烛光落在眸底,像是星子缭绕。 她避开卫宴洲灼灼的目光,罕见地有些难为情:“不说算了。” “是。” 卫宴洲终于痛快承认:“为何西北军的军饷从不耽误,因为朕每每抓着户部,先将你那的预算留出来。” ......为什么? 听见真相,程宁并没有觉得心底好受。 反而有一种怪异的,难以抚平的悲呛:“为什么?” “不知道,可能闲的。” 卫宴洲没好气道,但是其实不是。 政事日理万机,户部上下要打点的东西太多,也不可能只盯着西北军看。 但是他那时候就觉得,程宁在西北,风吹日晒,已经很辛苦了。 若是还要为了将士们的粮饷发愁睡不着觉,那他更睡不着。 因此有那么大半年,户部尚书看见他就躲着走。 至于傅佑廷的南疆军? 他才没空管。 程宁也知道不是,没有一个人会闲的给自己找麻烦。 涉及国库军饷,一个弄不好就可能会被指摘。 但她说不出别的话来。 一个人总是瞒着你做很多事,却从不想寻求回报。 即便仇恨横亘在面前,他宁愿亲手加诸伤害在她身上,也不愿意开口透漏一点。 程宁自认自己没有错,但是卫宴洲又何错之有? 想了想,她说:“卫宴洲,气血不足会耽误房事吗?” 第134章 谢府 卫宴洲浑身都变得很僵硬。 不会,当然不会。 耽误房事的又不是她身子虚,是她有着身孕。 可是程宁睁着这样一双疑问的眼看着他,会让卫宴洲产生一种感觉——她知道什么了么? 是在试探他? 否则以程宁的性子,她怎么会说出如此类似试探的话来? 是她发现了什么? 不,怎么可能。 程宁在自身身体上向来迟钝。 他不认为她会有这方面的敏锐。 思绪飞快,想了许多,可也不过是眨眼之间。 迟一些给程宁反应,她定然要更为怀疑。 于是卫宴洲敛了心神,道:“程宁,你现在是在跟朕求欢吗?” 将问题抛回给了程宁。 果真,程宁是不会理会这种问题的。 她在卫宴洲的面前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我困了。” 涉及骄傲,涉及别的,程宁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背影孤冷,就像在说:你做梦。 卫宴洲咽下一口难言的浊气,将被子又给她拉高至肩膀。 然而程宁并不买账:“拉高拉低都是你,能不能不管我?” 卫宴洲难得的:“......” 怀了身孕的女人都如此难伺候么? “朕亲自为你操劳,不高兴也憋着。” 这次换成程宁:“......” 屋内终于恢复了安静,安神香的气味淡淡地萦绕了一室。 卫宴洲一直以同一个姿势看着程宁,直至她呼吸渐渐平稳,似乎睡熟了。 春华没听见屋里的动静,进来查探了一番。 见着的便是皇帝陛下侧着身子,替娘娘将烛火的灯都挡住了,他自己却睁着眼。 若是没有前面诸多事情,程家不是现在境况。 那春华真要以为陛下情深似海,与娘娘宛如世间最般配的爱侣。 纵使放得再轻,她的脚步声也瞒不过卫宴洲。 对方只是严厉地朝她一瞥过来,似乎警告她放轻动作。 又示意她将灯的灭了。 春华一一照办,将殿内的烛火灭到只剩一盏,弓着腰退出去了。 卫宴洲这才躺下来——依旧侧着身子,只是这次伸出手,缓缓圈住程宁的身子。 昏暗的光柔和了陛下的表情,显得有那么一点小心翼翼。 程宁浅眠,她或许很容易就会醒。 但是今天没有,大约是真的倦了,她在睡梦中感觉到触碰,蹙眉动了动,变换了个姿势。 方才还在说不需要他盖被子的人,此刻或许是觉得春夜寒冷,于是自然地靠近热源。 ——她拱了拱,浑身贴进卫宴洲怀里。 鼻尖那枚小痣也非常可爱地隐入了卫宴洲的颈边。 呼吸清晰可闻,撩人而不自知。 卫宴洲于是便只能僵着那么一个动作,任由程宁贴在怀里,重新呼吸均匀。 他重重叹了口气,认命地当暖炉。 窗棂外传来一声似乎是花花的鹰哞,很短促,似乎被发现制止了。 夜重新静下来。 许久许久后,连卫宴洲也陷入了深眠。 而他怀中,本该已经熟睡的程宁却睁开了眼睛。 夜黑沉沉的,子时已过。 春日的院子里,即便有人专门清理过,可依旧有初夏到临的势头,传来虫子的吱吱声。 程宁一动也不动。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卫宴洲平静的睡颜,他鲜少露出这样的沉静。 刚进宫的时候,程宁总是睡不着,心里压着的事太多了。 但是若叫卫宴洲发现她醒着,又会惹来更多的不满和欺负。 因此她总是闭着眼装睡。 久了,也攒了一些假睡的经验,知道怎么能装的最像。 不仅春华看出来,卫宴洲和孟歆应当也都看不出来。 除了这个,她也无数次在卫宴洲睡着的时候睁开眼睛凝视他。 很多时候他睡着都蹙着眉,似乎总有放不下的事或梦里难以释怀的人。 ——到现在,变了一些。 再睡着的卫宴洲,竟然很平静,没有那么多的不开心了。 程宁想伸手碰一碰他的眉宇,可也只是想想。 她但凡动一动,卫宴洲搭在腰间的手臂就能感知到,同样是个浅眠的人,又怎么会这么容易被对付过去。 夜太黑了,倒映了程宁眼底散不去的大雾。 她知道很多东西都已经改变。 从欧阳曦的那一块糕点,从孟歆垂眸以为藏的很好的安抚。 从卫宴洲克制着退开的回避。 她认命地闭上眼,陷进一片混沌难言的荒唐情绪。 * 谢府。 回廊深深,亭台楼阁隐约传来阵阵水声。 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跟在管家身后几步往主院去。 主院里头灯火通明,尤其是书房,夜明珠散着白炽的光。 管家停在门外,轻叩门扉:“相爷,人带来了。” “进。” 推门进去,谢之云刚好放下手中的笔,将桌面一封密笺不动声色地藏了起来。 管家后头的侍卫躬身行了个礼,道:“相爷。” “事情办的怎么样?” 那人邀功:“都安排妥当了,咱们的人向来安插的隐秘,即便是深查,也查不出什么的,相爷要何时动手?” “查不出最好,查出来,连累的就是家里的老小,”谢之云又敲打了一番:“准备好了就动手吧。” 管家有些迟疑:“相爷,当真要如此——陛下知道了,恐怕会震怒。” 都知道陛下对程家的事一拖再拖,明里暗里猜测他心思的无数。 女儿家才总抓着儿女情长,依管家看来,却是卫宴洲别有用心。 他若是根本不想处置程家,只是放出一根鱼线,那相爷轻举妄动,岂不是—— 谁知谢之云面色一变,狠狠扫了他一眼。 那眸中的深沉怒意,令二人都生生冒出一股寒气。 谢之云不常如此发怒,这次看来,是气狠了。 “纵观种种,本相也以为咱们这位新皇陛下,是当真有意栽培谢家。” 谢之云手中上好的狼毫被他一只拇指便折断了。 ‘啪’一声,如烧柴时细小的爆裂声。 管家不敢悖逆,不过谢之云这么说,倒是点醒了他。 都道大姑娘入主东宫,相爷荣升相位,谢家似乎在这位新皇手上有崛起之势。 但其实,半年过去了。 新皇整肃了世家,令相爷不敢冒头,虽亲封了皇后,可皇后如今与冷宫弃妃也无不同。 看似高位在握,可是相爷失去的呢? 第135章 是不是怀胎快五月了 作为世家之首,公然站队新皇。 而新皇本就有意铲除世家,李氏一族被灭门的时候,谢之云反应过来。 死对头死了,可是他又落到什么好? 剩余的那些世家,不会再信任他,看似他一家独大,可都知道他是卫宴洲的那边的。 纯臣本就对他不满,也不可能归顺于他。 所以看似他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也不过是个被孤立的位子。 这便算了。 皇后之位落于谢家,又有何用? 谢念瑶看似是自食其果,可他这个嫡女本就是心无城府,胸无点墨的典型。 她连龙床都爬不上去,难不成不是卫宴洲的步步算计和诱导吗? “你们以为老夫真要对付程家?”谢之云越想,眼中越是怒火熊熊。 管家斟酌道:“相爷的意思是.....?” “谢念瑶不中用,阿锦一条腿断的莫名,老夫更是在朝堂左右不是人,可程家却毫发无伤。” 只是被落了狱,可就连那陈意礼都能怀着身孕全身而退。 他要是再被卫宴洲的障眼法骗过去,那就说不通了。 谢之云就这么一个嫡子,往后是要继立他的衣钵的。 可现在断了一条腿,正室日日要找他拼命! 他难道不气? 若是再不采取一些行动,程家昨日的牢狱,就是未来他谢氏的牢笼! 管家更是心惊:“相爷的意思是,这些都是陛下故意的?难怪大姑娘和二姑娘进了宫,都是盛宠,却也总不见子嗣!” 原本想着,只要这两个肚子,有一个生出子嗣就好了。 谢念瑶生的就最好,那是名正言顺的嫡子。 若是谢念瑶真的不堪大用,那谢轻漪的也行。 左右只要能生出来,他就能想办法扶正为未来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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