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程家。 可程家已经如日中天,反而是他自己,这些年随着年纪渐长,手腕渐软。 他的权力被分去太多,卫宴书,卫宴洲,世家朝臣。 即便真相戳破,他也对付不了程风绪了。 “朕就是、就是的变成厉鬼,也会恨你、恨卫鹤羽到死!你们都、都该下地狱!” 卫祺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从枕下拿出一道明黄的圣旨,扔在卫宴洲身上。 “程风、绪不是不会让你当皇帝吗?卫鹤羽不是不让你面对人前吗?” “朕偏——不!朕要你当皇帝,看你如何被、被程家蚕食、被世家剥去人皮!” 程风绪那么不希望卫宴洲上位,他一直栽培的是卫宴书。 而程宁,他也是打算嫁给卫宴书的。 这样的话,就算卫宴洲拿着圣旨也不会有人信。 不会信的话,就有反抗,卫宴洲终究会变成引战的中心。 所有卫宴书党和程家一党的人,都会恨不得他死。 一定会很热闹的。 卫鹤羽若是在天上看见,会气的再死一次吗? 那就太好了,所有人都疯了就好。 他躺在床榻上,瞪着卫宴洲:“云华恨不得你死,朕也恨不得你死,但你不能死的太轻易,你得死的惨一点。” “否则怎么对的起她?” “卫宴洲,流着卫鹤羽的血,你就是这个皇城里最肮脏的人。” “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大概谁都不会想到,先帝死前,竟然是这样句句恶毒。 咽气前的一瞬,卫宴洲看着他,缓缓开了口:“那我做错过什么?” 星也迢迢: 第147章 死透了 往事明灭。 卫宴洲双手撑在桌上,剧烈地喘着气。 王喜不敢发出一点响动,因为上一次陛下如此勃然大怒时,程家入狱,先帝驾崩。 而这一次——是程风绪的死。 皇陵里快马加鞭传回来的消息,地陵突发石崩,埋了十几个做工的苦力。 程风绪和程颐都在里头。 但是沙石太厚,挖出来时,已经晚了。 死了。 程风绪死了。 他作为这世间还存在的,唯一一个卫宴洲能恨的活人,却死在这样荒唐的石崩。 “查,给朕查,这石崩究竟是人为还是天灾?!”卫宴洲的嘶吼声在大殿内回想:“查!” “陛下!”王喜噗通跪了下来:“看守的人都在近处,可也被埋了三个,侥幸逃出来的那个已经审过了,说都发生在一瞬间,头顶的地道突然就落石下来,毫无预兆啊!” 卫宴洲不信,他迈步往外走,森寒如阎罗:“备马!” “陛下要亲自去?”王喜急忙起身跟在后边:“皇陵人多眼杂,陛下三思,三思啊!” 但是卫宴洲只是冷冷瞥过他,一字一顿:“备、马。” “是,奴才这就去办!” 此时关乎程风绪,关于程宁,王喜做事仔细,开了大殿的门就换了一副表情。 依旧是那个不动如风的御前内侍。 他吩咐了备马,严令隐瞒卫宴洲的行踪,尤其是要瞒着后宫。 卫宴洲上马,森然地下令:“朕今日出宫去向,若是熹妃知道一个字,尔等提头来见!” 快马扬起一阵风尘,迅速消失在巍峨的宫门外。 皇陵依山傍水,占地极广,皇家守卫森严。 远远见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守卫迅速进入了戒严状态。 弓箭手都挽起了箭。 而跟在卫宴洲身后的侍卫急声呼停:“是陛下!放下弓箭!” 快马一个顿儿都没打,直接冲入了皇陵。 守卫军被疾风撩起汗巾,吹在脸上,眨眼之间,却连脸都没有看清一个。 瞿少陵接到消息时,卫宴洲已经翻身下了马,停在那几具被草席卷裹的尸体前。 白布盖着脸,只能看清底下是人形。 有一具露出半只手在外,手指竟然被山石压扁,血肉一片模糊,掺杂着泥沙,辨不清本来面目。 “陛下!”瞿少陵带人跪地行礼:“不知陛下驾到,卑职们有罪!” 话虽这么说,可瞿少陵骨子里带着对卫宴洲的不服。 这人一上位,先是将主帅程宁下狱百般折磨,后又将他发落在这修什么鬼的皇陵。 而今日地道发生崩塌,死了几个人,他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想不明白卫宴洲此时过来做什么。 难道死的人有蹊跷? 当时将程家一干人等塞入皇陵,本就是严加保密的事。 何况工场里苦力众多,瞿少陵不可能一一关照。 崩塌事发突然,人挖出来死了就白布一盖,还有几个活的送去了营地,他跟过去看情况。 谁知这个当口卫宴洲就来了。 “陛下,坍塌事宜已经派人去核实,是由于泥土松软,那一处又常处低洼水沟处,所以土松了,石块承重不够,才......卑职尽快善后!” 说完,瞿少陵等着卫宴洲的发落。 不管如何,皇陵如今是他的管辖,出了事,死了人,就是要担责的。 但是他根本没有等到卫宴洲的回答,而是被卫宴洲带来的亲卫隔绝在外。 “瞿将军,此时暂由影卫接手,您不用管了。” “不用管了是什么意思?” “坍塌原因,死者安抚,我们都会进一步再查。” 意思是卫宴洲全权接手。 他不信他查出来坍塌原因? 瞿少陵还想问,但是影卫已经抬了尸体转移阵地。 卫宴洲擦身而过时,低沉道:“不该你管的事,少管。” 到了皇陵行宫,卫宴洲亲手一块块掀开白布。 第三具,程风绪绛紫的脸印入眼帘。 狼狈,凌乱,僵硬。 死透了。 卫宴洲瞳孔一缩:“继续。” 程家的旁支他不认得几个,但是除了程风绪,没再看见别的眼熟的脸。 最后一具。 影卫掀开,是程颐那张任何时候都带着书卷气的脸。 偏偏公子,落得狼狈,肮脏,尝尽了底层的苦。 但是脸色不对。 不同于其他几个死了有一段时间,浑身僵硬青紫。 他只是苍白。 而左手掌处鲜血淋漓,第四根手指缺失,似乎是被什么钝器生生锤断似的。 卫宴洲怒喝:“找太医过来!” 太医来的很快,见卫宴洲的神色,差点腿软下跪。 但是卫宴洲不用他跪:“治,治不活你一起去陪他。” “陛下饶命!” 但是号脉,程颐确实还有微弱的脉搏。 他忙塞了一颗救心丸进去,也不管程颐满口泥沙。 接着施针,插满了程颐的头脸。 身子因为害怕抖的厉害,手却不敢抖。 不知过了多久,程颐仓促地咳起来的,身子猛地翻坐起,大口大口喘着气。 随即又晕死过去。 “呼——” 太医抹了一把冷汗:“陛下,喘过气就好了,他胸口被巨石砸过,出现了窒息的情况,微臣定当竭力医治。” 说不清是为什么,卫宴洲原本沉重如山的肩膀一松。 脸色也没那么吓人了。 像是后怕。 ——怕程颐死了。 他曾经无数次用程家人的命威胁程宁,但是真的死在他面前,他又害怕。 如果死了,程宁会更恨他的。 本来就恨,怎么能忍? 很奇怪,他曾在清和殿门口,恨不得将程风绪万箭贯心。 可是真死了,他又一点快感都没有。 门外有影卫进来。 这里头都是他的人,可以放心报:“陛下,重新查了一番,地道坍塌时,曾有苦力目睹地面有装重物的石车经过,下头正好是坍塌的处。” 他拿着一张石车的草图。 皇陵修建,最常见的就是石车泥车,从何处经过都不会奇怪。 卫宴洲只扫了一眼:“查到卸车点了?” “查了,那辆石车停在子陵的第三入口,属下将参与卸货的人员召集,发现共卸下八十三石石料,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 超重运送。 这若是放在平常,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放在程风绪死了的当口,由不得卫宴洲不多想。 ——有人要置程家于死地,而且瞄准程宁的至亲下手。 卫宴洲神色急剧一变,喝道:“派人去陈意礼的宅子!” 第148章 闯入相府 影卫接手了程颐,层层加密下,送去了别处。 卫宴洲则快马去了他当时命人安置陈意礼的宅子。 但是同样晚了。 陈意礼的院子本就位置较偏,人也不多。 除了平日里照看她的丫头婆子三人,还有两个暗处的护卫。 不过未免她发现,护卫轻易都是不现身的。 她又不爱出门,尤其显怀之后,只爱在院子里溜达,照顾花草什么的。 因此日常不会有什么危险,也没人知道她是谁。 邻里都只当她是个寡妇,丈夫死了,她独自要将孩子生下的可怜母亲。 今日也与往常相同,她用过了早膳就在院子里缝肚兜,给小孩子做衣裳。 邻居的婆婆进来送肉时,护卫没当回事。 因为这婆婆眼熟,也是寡居,常来陈意礼这儿串门。 婆婆带着块肉:“今日集市里热闹得很,还遇上宰牛的,我给你捎了一块。” 侍女忙去接,陈意礼也起身感谢:“谢谢婆婆,阿四,拿钱给婆婆。” “不用不用,没有几个钱,只是你这身子太瘦弱了,多吃些才是真的。” 侍女接过荷叶包着的牛肉,送去了厨房。 陈意礼身段本就瘦,心里又压着事,睡不好也不大有胃口。 因此怀着五个月的身孕,反倒是比从前瘦弱许多。 她扶婆婆落座沏茶,谁知这时厨房里传来婆子的一声疾呼。 “娘、娘子!” 声音颤抖又恐惧。 惹得陈意礼和婆婆好奇,纷纷去厨房瞧怎么回事。 就是这一眼—— 荷叶里头包着的是新鲜牛肉不假,可是牛肉中间,竟然有一根惨白的,生生被什么钝器切下来的断指! 而那断指上,戴着一枚陈意礼再熟悉不过的玉戒。 是陈意礼当初还在程府时,找了玉匠上门,她自己一点点磨出来送给程颐的! 程颐的手指/......... 被生生截断,毫无生还迹象的手指! 她两眼一黑,肚子此刻发出剧烈的疼痛来,呜咽地往地上倒。 “娘子!” “陈娘子!” 护卫此刻才知不对,匆匆现身,却也只来得及请大夫过来。 只是悲呛太过,刺激太大,又本就坐胎不稳,陈意礼很快就出现了流产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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