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纪玄不会懂这些,她沉默着没说话。 纪玄看她又不说话了,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儿,一副逆来顺受模样,莫名觉得烦躁,“我找人再给你从蜀地捎一匣子,不,两匣子。” “真的吗?”木槿眼眶红红地抬起头来。 纪玄冷哼一声,没理她,转身欲走,见她不动,又回过头来,骂道:“滚进来睡觉!” 忽然,他想起什么,回过头来盯着她,“话说,你这一匣蜀地的土,是谁帮你拿到的?” 纪玄目光灼灼,木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便闭上了嘴。 纪玄看她这幅模样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讥诮道:“是纪成?” 木槿听到纪玄直呼大公子的名讳惊讶了一瞬,很快又觉得正常,这才是五公子的作风。 纪玄的表情不太妙,她不想把大公子牵扯进来,于是连忙解释道:“是奴婢求大公子帮忙的,大公子只是心善而已。” 纪玄已经回转过头去了,木槿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空气中围绕在他身边的沉闷气压。 就在她以为纪玄虽然不高兴,但是会就此放过这件事的时候,他忽然道:“把你这个扔了,不许再拿进来!” 木槿一惊:“为什么?” “万一里面有老鼠尿怎么办?” 她仓惶解释:“不会的,那只老鼠在里面应该就呆了一小会儿,应该不会……” “你都说了应该不会,那万一有呢?”纪玄冷笑,“万一要是它还在里面藏了老鼠屎,你到时候撒在你外祖父坟前,也不怕弄巧成拙,反倒干一件不敬不孝之事!” “这……”木槿还想再求求情。 纪玄下了最后的命令,“你要是再不把它扔了,那你就抱着这匣子土在外面站一晚上吧!” 说着,他便冷嗤一声进了屋,仿佛真的不再理会她了,任她自行决定自生自灭去。 木槿站在门口,咬着唇,最终把那匣子土放到了远处竹林边上。 心想着,等他走了以后,自己再去拿回来好了。 她轻轻推开木门,蹑手蹑脚走进去时,纪玄静静地平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她脱下外衣,也钻进地铺被窝里。 地板邦硬,她以为自己皮糙肉厚,吃惯了苦头,睡哪里对她来说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躺在地上,她还是感到了些许不适。 或许是因为地板太硬,也或许是因为屋子里有别人的呼吸声,尤其还是个男人,总之,她失眠了。 她蜷缩着,背朝床的那一边,安安静静地侧躺着。 时间静静地流淌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声。 第12章 他发烧了 木槿听到了掀开被子和穿鞋的声音。 她身子一僵,心里有点紧张。 他要做什么? 难道是要出去? 可是,这么晚了…… 五公子绝对不会是那种怕打扰到别人所以才轻手轻脚的人,那他故意控制起床的动静,只是因为不想让她发现,他难道又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木槿心中疑团重重。 但她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仍然装作自己已经睡熟了的样子。 她害怕,纪玄如果知道她此时醒着会大发雷霆,甚至会像他威胁她的那样,让她小命不保。 没一会儿,他穿好鞋子轻手轻脚开门出去了。 一阵冷风刮进来,冻得木槿哆嗦了一下。 他甚至都没关门。 连门都不关的人,再怎么都不可能会是怕吵醒一个丫鬟,影响丫鬟睡觉的人。 木槿更加确信他这趟出去势必有鬼了。 但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为人奴婢这么多年,她深谙一个道理,知道得越多死的越快,五公子做什么不是她能置喙的,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罢了,该装聋作哑的时候就装聋作哑。 忽地,她听到一阵“哗啦哗啦”的舀水声。 门没关,因此院子里的声音传过来尤为的清晰。 深夜又安静,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 她绝不会听错,那就是舀水的声音。 这么晚了,五公子舀水干什么? 她盯着灰扑扑的老旧天花板,猜不出原因。 没一会儿,她听见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连忙又闭上眼睛。 纪玄仍然是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然后脱鞋上了床,大概是重新躺回去了。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 乌云散开,月光从窗外撒进来, 她看见了地板上的脚印,潮湿的,还沾着泥土的脚印。 很久没下雨了,院子里的土都是干的,哪里去踩得湿的黄泥呢? 不对,有一个地方的土是湿的。 她今晚打水时,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撒了小半桶在井边,浸湿了水井边的黄泥。 他去了水井边? 是去打水? 一个又一个疑问从她脑子里蹦出来,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五公子不会是渴了,偷偷去舀了一瓢井水喝吧? 这个猜想很快便被木槿自己否定,五公子怎么可能做这么掉价的事情呢?以往他都是喝千金一两的名茶,岂会半夜三更悄悄出去舀凉水喝? 但是,万一呢? 木槿回想起晚上他一把挥开她端着的瓷杯时,脸上的躁郁表情。 突然觉得自己的猜想要是,是真的的话,那五公子似乎也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暴戾和不近人情。 反倒有点……孩子气。 一怒之下,让她拿走不喝了,还挥手打翻了茶杯,但是半夜被渴醒,渴的睡不着,实在忍不了了,所以偷偷摸摸爬起来,去院子里舀井水喝。 这不是强撑面子的少年心性么? 她又想到一件事,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她刚刚听到他起身的声响时,心里那巨大的紧张,忽然一下子就变得有点多余和可笑起来。 算了,等明天看看打水的木桶和葫芦瓢还在不在她原本放的位置上就好了。 到时候,她就能验证自己的猜测了。 脑海中思绪纷纷,木槿东想一阵儿,西想一阵儿,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 翌日,下起了小雨。 天空灰蒙蒙的,密密麻麻的雨丝织成一张大网,将整个破败小院儿笼罩在其中。 长满青苔的水井石台上,放着一只黄色的葫芦瓢,瓢柄朝着门口的那一方。 木槿打水洗脸时,看到葫芦瓢明显变动了的方向,心中有些微妙之感。 她好像…… 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杯子打了,没杯子,五公子昨晚十有八九就是用这只瓢喝的水。 她看着这只瓢,眼皮抽了下。 这只老旧的葫芦瓢,又比她的那只杯子好到哪里去? 当木槿从小厨房领回早饭后,纪玄还没睡醒。 她将早膳放到旧木桌子上。 尽管她已经求厨房的大娘多给她盛一些了,但作为两人份恐怕还是不够,即便五公子一个人吃,估计都够呛。 她看着一碗清可见底的白米粥、两个大白面馒头、一碟子干咸菜,心里有点发愁。 木槿坐在桌边等了好一会儿,饭都要凉了,五公子还是没醒。 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她虽然动作很轻,但进进出出这么多次,一点也没吵醒五公子,而且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会睡得这么沉? 她走近床边,将视线落在他脸上。 纪玄盖着被子,脸色仍然是惨白惨白的,也不知道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好像在梦里都蹙着眉,睡得并不安稳。 她小心翼翼探手去摸,额头滚烫。 她大惊,下意识退了一步。 发烧了,这可如何是好? 若放任不管,万一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十条命都不够给五公子赔的。若请丹枫院管事的来,那五公子身受重伤的消息暴露了呢?五公子醒了以后一定饶不了她! 木槿心中一番权衡,管还是要管的,只是暂且先不寻求丹枫院下人的帮助。 纪玄既然顶着这么重的伤也不愿意回去,反而待在她这里,就说明丹枫院的下人并不可靠。 纪府下人每个月都有一次可以出门的机会,这个月的机会,木槿还没用。 想到这里,她收拾一番,脱下纪府统一做的丫鬟衣裳,换了件家常衣裳,锁了门,朝丹枫院管事住的地方去了。 五公子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锁了门是防止别人进去看到他,倘若他真醒了,即便门锁了,也困不住他。 . 半个时辰后, 木槿出现在了一家偏僻的小医馆前,医馆里只有一位坐堂的大夫。 她脚步轻,刚进去那坐堂的郎中和抓药的学徒正低声说着话,没发现她。 她听见他们说, 郎中问:“今儿怎么来了一群官爷在查买止血药的?” 学徒显然是个消息灵通的,讳莫如深道:“李郎中,您不知道么?听说啊,是知府大人府上昨夜出了刺客。” 郎中捋着山羊胡,摇摇头,感叹:“胆子也太大了!连知府大老爷的府邸都敢闯,不要命了么!” 木槿听到这里,冷汗直流。 第13章 他抓住了她的手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刺客十有八九就是五公子! 木槿意识到,今日这止血药恐怕是买不成了。 学徒一抬头看见木槿站在门口,于是招呼了她一声。 郎中捻着山羊胡须问她,是看病还是抓药。 木槿答:“家里人昨日不慎落水,今早便发烧了,想开一副驱寒降温的药。”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纪玄的真实情况绝对不能暴露,她只能对郎中这样说。 治疗风寒引起的发烧和治疗外伤引起的发烧虽然很不相同,但是也能起到一定作用。 郎中又问了几个问题,木槿一一答了,他唰唰地便开了一张方子。 木槿拿着抓药去了。 . 抓完了药,她又去买了一个煎药的炉子和煎药的陶瓷罐子,以及两个杯子。 出了门,想了想,还是转头回去,买了一个烧水的陶壶。 五公子身上伤重,又发着烧,喝冷水多少有点不合适。 她提着大包小包回丹枫院的路上,遇到从前认识的还算说得上话的婢女同她说话,木槿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往日里她扣扣搜搜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对方看她买了这么多东西,竟一脸稀奇:“木槿,你今天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哟!这还有药,”对方奇怪地打量她,“木槿,你病了?” 木槿连忙咳了两声,回答:“对,没盖好被子,最近染了风寒。” 木槿演技逼真,像是真的病的不轻,脸都咳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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