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请姑娘去一趟。” 她有点疑惑,“大公子有说什么事情吗?” 如今她已经是五公子的通房丫鬟了,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大公子应该不会贸然要她过去。 丹青回答:“是之前姑娘托公子办的事情。” 她顿了下,自己托大公子办的事情,就只有那一件。 看来是事成了。 木槿心中一喜,放下针线,“好,我现在就跟你过去。” . 木槿跟在丹青后面,刚走出了丹枫院不远。 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穿青珀色衣袍的身影笔直地坐在凉亭里。 无论何时,那道身影仿佛都如大雪压不倒的青松一般,笔挺地屹立着。 丹青停下了脚步,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然后自发到旁边守着去了。 木槿踩在石板路上,慢慢走进凉亭。 她心中有点惶恐,“大公子怎么不在青松院等着,还专程过来一趟?” “我左右待着也无事,便当是读书读累了,走两步活动活动身子,”他笑着说,“坐。” 木槿摇了摇头,“奴婢是下人,怎可与公子同坐。” 纪成的笑容几不可见地失落了一瞬,但还是没有勉强她。 他身后的小厮怀里抱着一个灰布包裹的木匣子。 纪成招招手,小厮将木匣放在了石桌上。 木槿意识到什么,目光紧紧追随着这个匣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打开看看吧。” 木槿颤抖着双手打开了这个木匣。 里面是满满的一匣子泥土,还带着干燥的泥土芬芳。 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纪成道:“我有友人正好在蜀地游学,我便托他从梁州苇县孟家村挖了泥土捎回来。” 木槿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了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木槿没齿难忘!”她忽然起身,要往地上跪去。 纪成连忙拦住她。 “不过顺手为之罢了,能全阿槿一片孝心,我就很高兴了,不需要你行这么重的礼。” 少女看着那匣子泥土,已经泪流满面。 她外祖父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落叶归根,回到蜀地老家,可惜无法实现这个心愿。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她在祖父病床前哭着许诺,总有一天,会送祖父的尸骨回到蜀地老家。 可惜,还没等她完成这个诺言,就被自私冷血的父亲卖进了纪府。 她没有能力带祖父回家,木槿便一直牵挂着,想取一匣老家的土撒在祖父坟前。 但蜀地距此千里之遥,她连纪府都出不了,何谈去蜀地呢? 在得知纪成有办法后,她便托纪成帮忙,没想到这么快就拿到了。 木槿眼眶绯红,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少女衣容素净,身姿单薄,像一只随时都会被大风刮走的枯叶蝶。 美人落泪,谁会不心疼呢? 纪成着了迷,下意识取出帕子想给她擦眼泪。 木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瑟缩了一下。 纪成意识到自己有点越界了,手忙脚乱地收回手,慌乱地转移话题,“他……对你还好吧?” 木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五公子。 她点点头,“挺好的。” 有吃有喝,住处冷清,不必与太多人打交道,她很满意。 纪成看着她明显瘦了一圈的下巴,明显不相信,他喉咙里干涩得说不出话来,便沉默下来。 如果他当时没有在外求学,他当时在家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她,是不是就不必遭受这些,不会成为五弟的通房丫鬟了? 第9章 木槿要吓死了 木槿是不知道他这些想法的,见对方没有话要说了,她低下头,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子。 她红着眼眶,诚恳地道谢:“多谢大公子帮忙了,这是酬劳,还请公子替我转交给你那位朋友。” “不不,不用给酬劳的!”纪成连忙摆手,“我那位朋友是个热情旷达、不拘小节之人,他知道你是为了全一片孝心,很乐意帮这个忙的。” 木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温柔而倔强。 她心中清楚,不给酬劳,消耗的便是大公子的人情了。人情债最难还,她欠大公子已经很多了。 纪成最终还是收下了那锭银子。 木槿身上总有一些倔强的坚持。 当他觉得她柔弱、任生活和苦难为所欲为时,她总在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坚韧地守着自己不可变更的原则。 . 丹枫院, 木槿抱着一匣子泥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天已经快黑了。 她将木匣放在床头,然后出去打水洗漱。 收拾完,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她借着月光,打开匣子静静地盯着里面泥土瞧,不禁露出了一个得偿所愿的笑容。 好像这里面装的不是土,而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一样。 她将木匣放在床头,看了又看,实在困得熬不住,这才沉沉睡去。 “簌簌——簌簌——” 夜里刮起了大风,吹得林间竹叶簌簌作响。 忽然,“通——”地一声, 木槿被这响声惊醒。 怎么回事? 是房上的瓦掉了,还是什么东西倒了? 紧接着,“哐嚓——”一声,破破烂烂的窗户被风吹开了一扇砸在墙上。 窗外的月亮不见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木槿被这声音吓得一抖,她颤颤巍巍披衣起身,去点煤油灯。 刚点亮了昏暗的煤油灯,拿着灯往后一转,就看见了窗边好像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煤油灯“砰——”一声落在地上,风一吹,熄灭了。 木槿要吓死了。 她本能地想要尖叫,却被那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闭嘴。”一道低沉的气音扑在她耳朵上。 似命令,又似恐吓。 这个声音一出来,她立刻就认出来了。 是、是他! 她颤抖的身体镇定了不少,捂住她嘴的大手松开了。 “五公子?”她哆哆嗦嗦地问,“您怎么会在这儿?” 遮住月亮的乌云散开了一些,皎洁的月光从外面撒进来,照亮了木槿面前的黑影。 她看清了他的模样—— 半边脸被鲜血染红,肩膀上的衣物也大片被鲜血晕染,暗红的血顺着他的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浑身杀气,仿佛地狱里归来的修罗。 “唔——”她刚想尖叫,又自己手动捂了回去。 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瞧见她被吓坏了的模样,窗边站的人冷嗤一声,“有止血的药没?” 木槿呆若木鸡地摇了摇头。 纪玄还没说话。 她反应过来,慌慌张张道:“我、我给公子叫大夫去!” “站住!”纪玄呵斥。 木槿一抖,停下了脚步。 她脑中闪过什么,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 他似乎……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了。 不然,他不会深夜偷偷摸摸翻墙进来,更不会翻进她的屋子里。 以五公子在府里金尊玉贵的地位,往日里摔着碰着都是要兴师动众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受了这么重的伤,连大夫都不让她叫。 为什么不能叫大夫,又为什么深夜一身伤从外面翻墙进来? 他今晚这样子,分明像是……杀了人。 他、他他杀了人?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瞬间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不敢再深想下去。 不、不会的。 五公子只是性情顽劣了些,怎么可能做这么可怕的事情。他应该只是跟朋友玩耍时,意外受了伤,刚跟夫人吵完架冷战之中,不想让府里的人知道。 对、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 除了杀人放火,玩什么能整这一身血啊? 木槿完全说服不了自己,心底里反而更害怕了。 她战战兢兢转过身,像个木头柱子似的杵在那儿,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纪玄捂着肩膀上的伤口,鲜血顺着他结实的胳膊缓慢地流着。 或许是因为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他声音有些嘶哑,“止血的纱布有吗?” 纱布? 时下止血的纱布大都由上等的绢帛制成,她哪里会有这种昂贵的东西? 木槿摇了摇头,“没有。”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怎么什么都没有? 纪玄染了鲜血的脸苍白地像一张纸,此时此刻,渐渐浮现出一些不耐烦的神色。 察言观色是作为奴婢最基本的能力,木槿当然能看出来现在情况不妙。 她试探性地问:“棉布可以吗?” 纪玄伤得严重,一阵一阵地,疼得喘不过气。 闻言,下意识瞥了她一眼。 她连忙补充道:“崭新的,干净的!” “去拿。”纪玄忍着痛,哑声吩咐道。 有总比没有强,起码是棉布,不是粗麻布。 . 木槿把干净的白棉布拿进来。 他闭着眼睛,表情似是十分痛苦,“打盆冷水进来。” 木槿端着木盆,出去打了一盆水进来。 她把水放在纪玄面前,知道纪玄是准备清洗伤口,还放了一块新的帕子在旁边。 纪玄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外衣刚脱到肩膀处,就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他一抬头,发现木槿还失神地站在那儿,好像看傻了一样。 他斥道:“愣着干什么?滚出去!” “是、是!” 木槿后知后觉自己一时走神,做了多么引人误会的傻事。她站这儿不出去,就好像是等着看五公子脱衣服一样。 五公子本来就一直认为她别有用心,她还这么不避嫌,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她连忙转身,慌不择路出去了,出去时还差点撞到门。 已至深秋,夜里渐渐凉了起来。 她的住处偏远,乌漆嘛黑看不见灯火,只有月亮撒下了一点光辉,才不至于让她伸手不见五指。 风声呼啸,吹得她衣袍猎猎作响,让人心里总感觉毛骨悚然的。 她穿得有些单薄,站在门口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手脚冻得冰凉,她忍不住哈了几口热气在手心里,勉强缓解一下。 但还是冷,好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听见让她进去的声音,木槿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跨进屋子,把冷风隔绝在外,一下就暖和多了,好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她一抬头,看见五公子已经包扎好了伤口,脸上的血也洗干净了,还……还坐在了她的床上。 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 第10章 他都被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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