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巧这时冯玄自宅外回来,这月该采买的物什已全都补齐。 他前儿遵左珩之命,去左梵山那里做了汇报。 将郑薇一事从头讲到尾,把“责任”都推到许宛头上。 道他帮许宛调查郑薇的烂账,都是许宛假传左珩指意,忽悠他去做的。 左梵山特别镇定,像是在听谁家的家常,对郑薇并未表露出多少关心。 又赞冯玄事情办得不错,他就该为左珩排忧解难。 倒是主导这件事的许宛,左梵山略过不谈,连问都没问一嘴。 左珩伺候义父多年,早猜到他会这样,没有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打击郑薇,是左珩不顺从左梵山的开始。 左梵山清楚,他老了,已震慑不住义子。 “许姑娘,今儿清闲不?”冯玄掏出刚买的热乎糖糕,送给许宛。 大家都知道许宛贪吃,谁去外面碰见好吃的,都惦记帮她买回来。 许宛接过糖糕耸耸肩,“我哪有清闲的时候。” “宅内诸事,许姑娘放一放无甚大碍。倒是外面的田庄、铺子,得尽早出去查验一番。” 冯玄明显话里有话,许宛嚼着糖糕点头,“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你带我去转一转。” 许宛打发众人去后院瞧朱伍媳妇儿,她自己则随冯玄走出左宅大门。 果不然,马车还没等坐稳当,冯玄已滔滔不绝讲起来。 左珩身为位高权重的太监,封赏俸禄自然很多。 碍于他臭名昭著的声誉,也是为了方便管理,外面很多产业都冠上旁人姓名。 冯玄要带许宛去的那几家铺子,正是用了郑薇的名字。 这些铺子平日里疏于管理,他们只按时向宅内纳银。 “如今郑薇倒了,许姑娘你得重新抓起来才是。” 话犹未了,马车停在“文曲纸砚铺”门口。 许宛挑帘抬眸,不由地扑哧一笑,“大人知道他自己有家这么高雅的铺子吗?” “厂公常年执笔,台阁体、瘦金体、行书、楷书样样精通。”冯玄自豪地夸耀起左珩,许宛太小瞧他们主子! “他那手……” “厂公的手不仅仅能提刀。” 许宛无法想象左珩在案前挥毫泼墨的样子,他哪里像个斯文的读书人? 她不动声色地迈进纸砚铺中,被店内琳琅满目的笔墨纸砚勾住眼睛。 “这块砚台可是上等货,许姑娘你看这里……” 冯玄刚要拿起来,为许宛细细介绍,那砚台已被旁边一女子夺走。 许宛转头瞥去,竟是个熟人,她二妹许纭。 许纭趾高气扬地摆弄手中砚台,“你也配用这么好的东西?” 她自幼与许宛抢夺东西抢惯了,许宛永远是她的手下败将。 今日在此遇见她,算许宛倒霉。 “我当是哪来的野狗,上来就抢人家东西。” 许宛瞧许纭穿得花红柳绿,猜许家这段时间应缓过劲儿来。 许汝徽那老犊子,定在职位上没少捞银子。 真该让左珩查查他爹,和传闻中樊昌的遭遇一样才好,剥了他那一身人皮。 “你的东西?许宛你好不要脸,这砚台上刻你名字了吗?”许纭仗着丰盈身形,往许宛肩头狠狠一撞。 “不要脸的是你,我亲眼看见是许宛姑娘先瞧上的这块砚台!”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自身后传来。 许宛回首瞥望,只觉这女子很眼熟,貌似在哪里见过。
第28回 上赶着找打 “你是谁,竟偏袒许宛这个贱人!” 在许家,无论爹娘、弟弟,还是全家下人,统统向着许纭欺负许宛。 不管许纭怎么凌辱许宛,都是非常正确平常的小事。 相反,在一家人眼里,许宛连呼吸都是错的。 许纭和她娘孙桂兰一样,哪怕许宛前段时间风风光光回了趟家,她们也认定她早晚会死在左珩的红帐中。 那女子没有许纭丰盈,却比她高挑许多,长一张白皙的鹅蛋脸,满身贵女装扮。 披一件云水蓝轻绸通袖褙子,髻插金丝步摇,颈上挂一条紫晶坠子。 与许纭那一身艳俗土气的穿着,形成鲜明对比。 “敢在丰都大街上肆意谩骂,工部许大人真是教女有方!”女子款款走到许宛身旁,做好替她出头的架势。 “你,你……”许纭哪吃过这种亏,“你既知道我父亲是谁,还敢这样对我讲话!” 女子挺直腰身轻嗤一声,“我父亲乃丰天府府尹黄仁雍,若真论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许纭登时没了底气,都怪她爹没本事,让她在外人面前跌份儿。 许宛抬手抚了抚女子臂腕,侧身啐向许纭:“少在这丢人现眼,赶紧滚,莫脏了我的铺子!” “你的铺子?许宛,别巴结上高门贵女,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大太监的恶心玩物!” 许纭不敢得罪丰天府府尹之女,又转头攻击起自幼的手下败将许宛。 “我做厂公对食,觉得恶心你也得给我受着!谁叫咱俩是一家人呀!” 许宛倏地抢回那块砚台,往地下一摔,旋即给冯玄使个眼神。 冯玄立地唤来店内管事和众伙计,“这位是厂公的对食娘子,咱们这些铺子以后都由她来接管。” 店内管事早闻许宛其名,赶紧机灵表态:“大家伙早就等您来呢,库房里有的是砚台,您想摔多少就摔多少。” 许纭完全傻眼,凭什么许宛能有这么大的谱儿? 许宛理应过得无比凄惨,就配跪在她脚下,给她当使唤丫头! “许纭,你听清楚,姐姐我记仇。你今儿抢我一块砚台,我明儿让你十倍奉还。” 许宛本打算安置好左宅后院后,再腾出精力回许家攻讦除恶,兑现对原主的承诺。 是许纭自己上赶着往前撞,那么许家的好日子,就此到头! “砚台是你自己夺走打碎的,休要赖我头上。” “你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我还没嫌你脏呢,陪太监睡觉的贱胚子!” 许宛扬手就甩许纭一个大耳刮子,“没教养的狗东西。” “你竟敢打我?” 许纭顿时懵然,自小便是她闲着没事打骂许宛解闷儿。 从没想过有一日,许宛敢还手殴打自己。 “你再提厂公一句试试?”许宛忽又打了她另半边脸。 许纭两边脸蛋肿得一样高,咧嘴大哭:“我跟你拼了!” 没等许纭冲过来,就被店内众伙计给拦下。 “回去找爹娘告状,看他们敢不敢来教训我!” “许宛……” 许纭的婢女好说歹说地劝阻,她才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离去。 许宛收起凛冽神情,冲为自己出头的女子盈盈一拜:“兵部尚书府一别已有多日,许宛谢姑娘相助。” 许宛想起来她是谁,是那晚在尚书府饭桌上,坐在旁边帮她夹肉的那位小姐。 “小女黄妙英,见过厂公娘子。”黄妙英大大方方还礼,朝许宛眉眼弯弯地笑笑。 “你们那天都猜我能活到几时呀?”许宛冲黄妙英做了个可爱鬼脸,又挽起她在店内重新逛起来。 黄妙英一脸讳莫如深,“有说三五天,有说一二个月。我说……” “你说啥?” “我说你能长命百岁。” 许宛不懂黄妙英为何会这样认为,“托你吉言,但愿,但愿。” “你别谦虚,厂公对你什么样,丰都这两日早传得沸沸扬扬。” 许宛孤陋寡闻,不可名状地呆望黄妙英。 “听说厂公公开你的身份,带着你到处吃喝游玩。这不,家产都让你接管啦!”黄妙英如闺阁少女般,与许宛说起悄悄话。 许宛尴尬颔首,怎么还闹到路人皆知了呢? 黄妙英又严肃解释道:“不过我刚刚那么做,倒不是巴结你,是真气不过许纭那副嘴脸。” “你可是府尹之女,论巴结也得是我巴结你呀。” “当朝多半官吏都得仰仗厂公过活,我爹……”黄妙英欲言又止,不想把话说得太明。 许宛心领神会,选好一块新砚台,送到黄妙英掌中。 “这算是我谢黄小姐的礼物,不要拒绝我。” 黄妙英开心收下,“改日请你去吃肉,我知道一家特别地道的馆子。” “随叫随到。” 黄妙英又与许宛畅谈多时,方走出纸砚铺。 一场不大不小的插曲后,许宛终忙起正经事。 冯玄带她接连去了四五家铺子,明账上均没什么问题。 按郑薇的习性,能不在这些铺子身上做文章? 左珩这日回来得早,恰在房里看书。 原先在西正房里的书籍,被许宛都摆放到东正房中。 搞得左珩让书香气包围,老不由自主地去翻阅。 “大人,我能进来吗?”许宛回到宅邸,便跑来找左珩。 “进。” 许宛袖里好似藏有什么东西,反反复复掐了掐,“大人,我找你商量点事。” “受欺负了?”左珩放下手中书,不露声色地问话。 见许宛没什么反应,又道出三个字:“纸砚铺。” 许宛啧啧两声:“大人真厉害,才发生多久的事,你就知道了?” 校事厂的人在纸砚铺附近办差,赶巧看到那一幕。 都是眼疾手快的厂卫,几乎同一时间就传到左珩耳朵里。 “难受吗?” 许宛摇摇头,“你难受吗?” “我为什么会难受?” 许宛坐到左珩身前,一手托腮目视他,“外人既仰仗你又嫌弃你,太监也不容易哈?” 左珩长指抠动书角,“因我被骂,恨吧?” “我也因你得到了实惠,今儿‘仗势欺人’确实很爽,难怪世人都爱权。”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这么点事,不劳您大驾。”许宛算计得明白,搬左珩出面这种举动,得用在刀刃上。 左珩眸色深敛,刚刚那份温柔消散不见,“找我何事?” “放在郑薇名下的那些铺子,你过给我呗?”许宛兴冲冲掏出藏在袖子里的房契,财迷相外露无疑。 左珩白眼都快翻到头顶,“不如把这宅子也一并过给你!”
第29回 口嫌体正直 许宛仔细思考片晌,方严肃回绝左珩:“你这宅子空有其表,过给我没啥用,又不能钱生钱。” 左珩扯过那些房契,往许宛头顶轻轻砸去,“你钻钱眼儿里了!” 许宛嬉皮笑脸地点首,拿过纸笔给左珩算起账来。 左珩懒得听,没对许宛的生财之道抱以期望。 即使苏春风陆续向他汇报,许宛是如何大刀阔斧改革、治理家宅的。 今天搞岗前培训,明天做绩效考核,连各种契约都做了标准化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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