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天起帝没让黄妙英侍寝过几次,因为他对后宫态度一贯如此。 赵燃没什么事,就去找黄妙英玩乐,二人可算回到小时候的状态。 “黄美人天天想着皇兄,您再忙也得给后宫分点时间啊。”赵燃凑到天起帝那边,“太后她老人家已开始催促龙嗣了。” 天起帝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生那么多皇子有什么好,让他们以后为争夺皇位自相残杀? 一盘棋局很快定胜负,赵烁意料之中地输了。 “去后宫见见母亲吧。”天起帝没说“淑太妃”,反而用了“母亲”的称呼。 赵烁和赵燃一同退出宝相殿,赵燃有些无奈道:“听说左老公公快不行了,到底是左珩的父亲。” “左珩被支出丰都,是不是皇兄有意而为?”赵烁也有种爱莫能助的感觉。 “咱们欠左珩和许宛的人情,这么不管不顾不太好吧?” “左老公公的名声和左珩一样臭,冤杀多少大臣,滥加爵赏剥削百姓,这些也都是事实。” 赵烁和赵燃心里明镜儿,那些见不得光的活,没有天起帝指使,左梵山没胆量去干。 天起帝刚继位时,百废待兴,国库空虚,不用点非常手段根本支撑不过来。 现如今局势稳定,天起帝当然不会承认,更不愿再次被提起,这也是他为何迟迟不下令彻查的原因之一。 天起帝破天荒来到黄妙英宫中,黄妙英受宠若惊,手忙脚乱跑出来接驾。 天起帝见她在案几上练字,便走过去瞧了瞧,“龙飞凤舞一手好字。” “万岁谬赞。”黄妙英羞赧地低下头。 天起帝又与她随便闲谈两句,忽地调转话锋,“左珩那个对食叫什么来着?” “许宛。” “她最近没来宫中找你和如宁?” 黄妙英讶然否认,“不得公主召唤,她怎好随便进宫?” “左家闹出这么大的事,左珩又不在丰都,她就没来宫里跟你们求求情?”天起帝别有深意地斜睃黄妙英。 黄妙英瞬间就给天起帝跪下来,“万岁,臣妾和公主虽与许宛有些交情,但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还是分得清的。” “别紧张,孤只是随便问问。”天起帝将黄妙英扶起来,“那你们觉得左家父子是好人还是坏人呐?”
第106回 悲凉地谢幕 黄妙英巧妙地避开这个问题,知道现下不是替左家说话的好时候。 她极力撇清和许宛的关系,甚至帮赵燃遮掩,就是不希望天起帝对左家有什么负面想法。 黄妙英进宫以后,多得左珩照拂,派到她宫中的太监宫女,皆是左珩信得过的人。 黄妙英算是进来这批秀女中,发展最顺利最平稳的。 但她没有骄傲自大,凡事小心谨慎,深知宫廷斗争远险于后宅内斗。 当娘娘成为她的事业,眼前的皇帝就是她最大的上司。 这样一来,样样都做得出色的黄妙英,兴许可拥有一切,唯独不能与皇帝产生真挚情感。 好在黄妙英不太在乎,她更在乎自己能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 许宛和左珩对黄家有恩,黄妙英时刻记在心头。 此刻左珩义父遭难,她和赵燃、赵烁都想为左家做点什么。 只是依眼下局势而言,他们不说话反倒比说话强,天起帝的疑心病太重。 看到黄妙英的态度,天起帝非常满意,当晚便宿在她的寝宫里。 用晚膳时,恰是被左珩点拨过的那几个内侍伺候在左右。 黄妙英给几人暗暗使了眼神,几人心领神会,故意记不住皇帝的习惯,频频出错。 黄妙英赶忙斥责他们几人一顿,顺便借题发挥:“万岁,还是请元公公来伺候您吧,臣妾身边这几位实在蠢笨。” 司礼监里少了左梵山和左珩,元执成为临时管理者,早被积压成山的奏折缠身,没法子时刻伴驾。 若元执那几个太监闲了,天起帝就得起早贪黑埋在案牍里。 “不必,都是小事,他们也不是故意的。”天起帝为几个内侍说话,彰显他宽厚仁慈的一面。 黄妙英深知其中原因,仍装得一脸懵懂,“元公公是伺候皇上的老人,老人用着舒坦。” 她不提左梵山半个字,却风轻云淡地带过“老人”二字。 天起帝不免呆愣一下,是啊,都记不得左梵山陪伴他多少年了。 在他还不是天起帝,而是不受重视的王爷赵焰时,就与左梵山结下深厚情谊。 左梵山会帮他留好“文溢阁”的门,让他沉浸在皇家藏书的海洋里。 会帮他挑好书籍类别,甚至会帮他做好相应的笔记。 会辅助他完成太傅留下的作业,更会引导他多听多看多学。 左梵山是赵焰成长道路上的半个良师,老太监比一般的大臣更有学问和见解。 左梵山从不像其他内侍一样阿谀奉承,对赵烨是什么态度,对他也是什么态度。 在冰冷无情的皇宫里,左梵山是他少有的一抹暖色。 左梵山没有参与上一届夺嫡,自始至终没支持过哪位皇子。 先皇驾崩就服侍新皇,他的眼里只有皇帝主子一人。 赵焰上位后,左梵山不战而胜,成为那一批太监里的唯一幸存者。 赵焰也给予他最大的权力,让他一跃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 老太监帮他下过最狠的决定,也帮他处置过不该处置的人。 现如今他老了,也该退位了,借他一具尸体用用不过分吧? 身为皇帝没有卸磨杀驴,已让他安安稳稳度过一生,只要他死,很多陈年旧账就可随之封存。 天起帝想到这里,仰头饮下一盏酒,却不知为何觉得十分苦涩。 黄妙英知道皇帝动了情,她的话点到为止,再多就会引起反感。 她按部就班地服侍天起帝,预想侍寝的全部流程。 毕竟才经历几次,确实不熟练,且天起帝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她甚至连呼吸频率都得控制一下。 就在黄妙英苦思冥想之际,天起帝蓦地从床榻上站起身,“回宝相殿。” 闻言,黄妙英反而轻松起来,“万岁这是?” “孤有要事得处理,美人先睡吧。”天起帝搪塞一言,便摆驾回去。 黄妙英低眉垂首恭送走天起帝,回头对两个内侍笑道:“陛下是想起左老公公的好了吧?” “不知厂公何时归来,要是他能赶回来,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其中一个内侍低声轻叹。 黄妙英款款走回宫中,“外面都传左梵山父子恶贯满盈,为何你们和我却都觉得他们是好人呢?” 另一个内侍随声附和:“小人们不懂什么大是大非,只知这些年若没有老祖宗和厂公的照顾,真活不到现在。” 天起帝刚回到宝相殿前,就见到太监邓金言匆匆跑出来接驾。 他是司礼监另一秉笔太监,沉默寡言稍显木讷。 平素干活最多,常常留在司礼监里熬通宵,却没得过什么像样的奖赏。 “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天起帝蹙眉不悦,“元执呢?” “回陛下的话,元公公已下值出宫。”邓金言躬身答话,“元公公也累了两天两夜。” 天起帝轻嗤一声,左梵山一把年纪昼夜奋战四五天也没有说累的时候,左珩甚至能一面在外打杀,一面把内务监十二衙门的事都处理妥当。 元执还是差得太远。 “陛下,宝相殿内进来位熟人,小的不敢不跟您说。” 能这么轻易进宫的人还能有谁,天起帝心知肚明,“孤知道了。” 天起帝走进宝相殿后室,一众内侍宫娥都退到殿外。 避在宽大纱帐后的左梵山慢吞吞走出来,费尽巴力给天起帝跪下,“罪奴见过陛下。” 天起帝凝望行动迟缓的老太监,心中一阵恻然,“起来吧。” 殿外,邓金言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他很清楚里面要发生什么。 元执下值意味着陶麟也出了宫,没有邓金言做内应,怎么会避开那二人? 连陶麟给左梵山下毒的那盏茶,都是邓金言帮着调的包。 他不止一次问过师父左梵山,非得这么做不可吗? 左梵山语重心长地告诉他,私心为左珩,公心为大家,不能让一众宦官都不得好下场。 元执陶麟那种害群之马,总会有机会解决掉,让他踏踏实实做事,上苍不会辜负有心人。 邓金言不知自己坐以待毙到底对不对,他甚至不敢想象该如何面对左珩,可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宝相殿后室的殿门是三更天才打开,左梵山的尸体就躺在里面…… 谁也不知他和天起帝之间到底说过什么,只知天起帝整夜未眠,次日停了早朝。
第107回 替他穿孝衣 左梵山的死讯,很快传遍庙堂内外。 伴随他的逝世,浩大的弹劾之声戛然而止。 因为天起帝从头到尾没有明确表态,左梵山究竟是忠是奸,从未盖棺定论。 左梵山没留下只言片语,他的死被“顺理成章”理解为病逝。 他的尸体被校事厂厂卫运回家中,没有开棺验尸这一环节。 甚至连他为何会深夜出现在皇宫里,都成为众大臣避而不谈的默契。 天起帝的态度仿佛在告知满朝文武,就是死了个宦官而已,你们不必大惊小怪。 谁说大渊朝阉党祸害朝纲,能拿出确凿证据吗? 当事人已年老病逝,你们还想怎么样? 这件事沸沸扬扬地开始,悄无声息地结束。 王征像不认识左梵山一样照旧做事,反而翟燕叙费力不讨好,没得到半点便宜,还落得个“把左老公公气死”的名声。 赵烨看似赢了这一仗,毕竟结果如他所愿,左家势力减弱,下一步扶持元执上位,彻底搞垮左珩。 可实际上天起帝是把阉党和清流派的仇恨架到最高处,谁都看得出是清流派害死了左梵山。 天起帝没动除他以外的任何太监,大家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许宛赶到左梵山宅邸时,整个宅院都挂起了灵幡白布,老管家一夜之间白了全部头发。 他硬撑着最后一口气,替主子操办好这个后事。 姚宗安身上已绑起白布,众厂卫亦是如此,有些厂卫甚至哭红了眼睛。 “陛下没对左老公公的丧事有过多禁止,后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姚宗安向许宛表明立场,他替左梵山感到憋屈、冤枉。 校事厂一直守护左梵山的人身安危,却没想到左梵山竟以这种方式死去。 姚宗安认定这是他的无能,他没法子向左珩交差。 “等左珩回来。”许宛也立刻表态,“开大门接受吊唁!” 老管家有些不安地否决:“姑娘,谁敢来吊唁主子,现下不是曾经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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