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想着既然要走了,认真吃个道别饭也是正好。 饭桌上,蒋奶娘坚持要让魏瑶和沈霄住坐在主位,两人拒绝不了,只得尴尬的坐下了。 李杏娘已经换了一身蒋大丫年轻时的衣裳,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了不少。这样一看,这姑娘长得也算清清秀秀的小家碧玉一个,与蒋家大郎在外形上倒也配得上。 只是姑娘看上去唯唯诺诺,十分的自卑,垂首站在门边尴尬的绞着围腰,单薄瘦削的身影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 蒋大丫十分厌恶李家人的所作所为,恨屋及屋自然对李杏娘一万个不满意。一直对她横眉冷竖,冷言冷语,这更是加深了李杏娘的自卑和不安。 蒋大丫的相公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由于是倒插门家里什么事都由妻子说了算,这更是加深了他的沉闷。他对李杏娘的态度倒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只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那脸上表情却是十分的不好看。 最出人意料的是蒋大郎的态度,照理说他应该是最最最厌恶李杏娘的人!只因他学业拔尖,中举有望,一旦榜上有名被贵人榜下捉婿也不是没有可能?有大把好姻缘在等着他,却被逼无奈娶了这么一个瘦弱的村姑!且她的娘家人还那么不堪,她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也不知有没有同流合污?此女的秉性还待定。 他与她莫名其妙的被绑在了一起,照理说这种情况下人的心理应该是很抗拒的。但他却接受得很快,还温声喊李杏娘上桌来吃饭,这让魏瑶十分的意外! 沈霄偷偷的在魏瑶的掌心写道:“蒋大郎喜欢她。” 魏瑶惊讶,握住他的手回写道:“你怎么知道?” “他的眼神告诉我的。” 魏瑶仔仔细细去看蒋大郎的眼神,见他目不斜视的吃饭,时不时帮他祖母夹菜。只偶尔会在夹菜的时候眼神很自然的溜过李杏娘,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我没看出他的眼神有何异样?” “因为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 以前他对瑶瑶也是这样的心理,先是不排斥她,再是对她很感兴趣,然后想要和她待在一起了解她更多,越了解越发现她是那么的可爱! 你说她怂吧,她胆子又大的很。你说她聪明吧,她又迷糊得紧。你说她笨吧,她鬼点子比谁都多。最难得的是她虽经历了人情冷暖,却仍有一颗良善的赤子之心! 她就像那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悄无声息的滋养活了他那颗冰封已久的心。 让他泡在她的温柔乡里沉沦,然后沦陷,再沦陷……
第 169章 小管事 蒋奶娘见魏瑶吃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对她道:“今早的事让小小姐和姑爷见笑话了。” 魏瑶忙笑道:“没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好在这件事情完美的解决了。” 沈霄接话道:“这雨看上去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我们准备回到襄阳城去采买一些路上要用的物资。下午便走,就不叨扰了。” 蒋奶娘虽然不舍,却也知道自家闹的笑话不便再留客于家中,只得遗憾道:“既是如此,那便等雨小些了再走如何?小小姐准备往前哪条道去南疆?” 沈霄道:“我们准备横渡淮江,走西南官道一路南下。” 蒋奶娘思索片刻,踟蹰道:“其实还有一条近道,那便是穿过我们村子后边的那座抬凰山,能直接入西南官道。不必冒着被水匪滋扰的风险去渡江,淮江近年水匪猖獗,好多商船都遭到过抢劫。大伙如今都不怎么敢走水路,抬凰山反而被踩出一条道来。只是山中偶有野兽出没,大伙都约定每月逢十才结伴穿山。如今恰饭初七,您看看要不要考虑考虑?三日后再走?” 沈霄微惊,“淮江水匪猖撅?为何朝廷并未收到上报?” 这个时候,蒋大郎终于开口说了今天饭桌上的第一句话,他愤懑的道:“淮南官匪勾结,说他们是匪,也不一定是匪。说他们是官,倒反而更像是匪!” 沈霄目光沉沉,声音更沉:“丰台此话何意?” 蒋大郎名叫蒋丰台,是蒋大丫的第二子,上面还有一个已经出嫁的姐姐。村民们和蒋家人都已习惯性的叫他蒋大郎,并不常呼他的名字。 蒋丰台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曾无数次为水匪一事往官府投递诉状,希望他们出兵剿匪,惩治恶人,却都被石沉大海。从那之后便有人处处打压我,想方设法要摘除我的秀才功名。说来可笑,我如今空闲在家也是因为受到了排挤,书院遭人施压,借口说我学富五车没什么能教授我的了,要我自行在家中温书。” 他说着看了一眼低头默不做声的李杏娘,微微抿了抿唇。 随后视线又扫过饭桌上神态各异的三亲,终是沉沉一叹,愧疚道:“爹,娘,祖母,今日话说到了这里,我也就向你们坦白,我不准备读书赶考了!我想就留在村中开个私塾,做个教书育人的夫子。我这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即使有幸高中,也不能适应官场的尔虞我诈。我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一心想为百姓谋福利,却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罢了,我宁愿一辈子在乡下做个碌碌无为的教书先生,也不愿与之同流合污。” 蒋大丫登即便崩溃的大哭起来,“大郎,你在外受人欺负,怎的不早说?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临门一脚却要放弃,这不都白读了吗?枉我和你爹起早贪黑挣银钱供你去书院读书,不就是想让你有一个光明的前程吗?你就这样放弃了,如何对得起我们一家子的舍命供养?那天下乌鸦哪只不是一般的黑呀?你只要不黑得那么彻底,这心里又有何过不去的?你读书不为考取功名做大官,那还读这么些年书干什么?你叫我和你爹情何以堪?呜呜呜……我的天呐……天塌了,天塌了呀!!” 蒋奶娘气得一拍桌子,“够了!遇到点事儿就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没听大郎说是书院排挤他,不让他再去了吗?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逼迫于他,于心何忍?难道要他一辈子跪着生你才高兴?” 蒋大丫哭得更大声,“娘啊!自古以来民不和官斗,你说他没事儿去招惹那些当官的干什么呀?那水匪再猖獗,又没抢咱家银子,他瞎操什么心呢?这下把自己给折进去了,如何是好?那教书先生一个月能挣几个子儿?有劳什子意思?” 蒋奶娘气得不好,失望的捶着胸口摇头道:“怪我!怪我为了挣钱将你一生下来就丢在家里让你祖母教养你,把你养成了这副目光短浅的性子。好在大郎是我亲自教养的,没跟着你学了这一身的臭毛病!大郎读了这么些年的圣贤书,为人正直是他一辈子的财富,你却逼着他去做那蝇营狗苟之辈?” 蒋丰台忙站起身去为他祖母抚胸顺气,李杏娘也极有眼力见的倒了一杯温水喂给蒋奶娘喝。蒋奶娘见孙子辈还有些出息倒也出气顺畅了些,缓缓平静了下来。 蒋丰台见祖母不再喘气困难,这才满脸愧疚的望着他的母亲缓缓跪了下来,红着眼睛道:“娘,是儿子辜负了您的期盼。只是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养浩然之气,行光明磊落之事。儿子实在是做不到……” 李杏娘见蒋大郎跪下,也瑟瑟跟着他跪了下去。 蒋大丫见状更是怒不可遏,想把气都撒到她身上来,却被蒋奶娘断喝住了,“够了!既然吃好了饭,你们两口子便去准备些特产,一会儿让小小姐带着路上吃吧!” 蒋大丫虽不甘心,但好在一向听从母亲的话,不情不愿的被丈夫拉着走了。 两口子一走,堂屋里瞬时安静下来,沈霄和魏瑶也想起身告辞,魏瑶的袖子却被蒋奶娘给拉住了。 “小小姐,老奴厚脸皮,有个不情之请……” 魏瑶看了沈霄一眼,见他点了点头,这才疑惑道:“蒋祖母还请直言?” “小小姐如今…身边可有得用之人?” 魏瑶不解,正想开口询问何意? 沈霄却已猜出蒋奶娘话里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蒋丰台,开口替魏瑶答道:“并无!” 蒋奶娘见沈霄开口,暗自舒了口气,忙道:“老奴这孙子自小勤奋刻苦,品性正直纯良,如今他遭遇到这事,不可畏不是无妄之灾!但老奴知道,他一腔学识与抱负并不是真正只想做个教书先生。老奴这身子已时日无多,实在是不忍心见他在此乡间郁郁不得志。若您身边还差人手,可收他做个管事,帮着您料理些杂事,不求别的,只求能他有机会让去更广阔的天地长长见识,也好过在这乡间蹉跎一辈子……”
第 170章 考题 蒋奶娘不愧是在京城混了大半辈子的嬷嬷,她十分清楚,只要孙子攀附上了南宁侯这棵大树,哪怕只做个小管事,也好过一辈子在下乡做个挣扎在饱暖泥潭里的白丁强。 沈霄锐利的目光投向蒋丰台,“你一身学识与傲骨,当真愿意只做一个籍籍无名的管事?” 蒋丰台抿了抿唇,为难的低下了头,他满腔抱负,自是不愿意屈居人下。祖母深谋远虑,如此厚着脸皮为他求来一个管事身份定是不会害他。他如今在襄阳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辈子出头无望,或许换个地方还有一线生机。想明白这些关节,他才抬起头来,重重点头。 “我…愿意。我会好好做的,只是怕会牵连到你们……”他还不知道沈霄的身份,只知道魏瑶是夏家的后人,但夏家早已成为不复存在。祖母想要他继续为夏家做事,他下意识猜想应是管理夏家遗留下来的铺子什么的,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再烂都有三分钉。且自己若去了京城,襄阳这些人手脚再长也要掂量掂量敢不敢染指? 沈霄满意的点了点头,蒋丰台若是一开始就一口答应,他反而会认为此人心口不一,先前说的一系列话都是祖孙俩在唱双簧。但他却是低头挣扎了许久才应下,由此可见他先前所说都是事实,确实是被逼得在襄阳走投无路,只能另谋出路。 且看他的模样并不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此人虽愣头青了些,但心性耿直,是个可造之材! “你先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沈霄逆光负手而立,上位者的气势在不经意之间流露而出。 蒋丰台被他周身气势震慑,情不自禁照着他的话站了起来,愣愣的看向沈霄。 “你年岁几何?” 蒋丰台不自觉的弯了弯腰,不敢懈怠一分,恭敬回答:“我虚岁已至弱冠。” “你这秀才功名,花了几年时间考取?”沈霄背着手,行至他身边,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问。 蒋丰台被他锐利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凛,心中暗道:此人目光炯炯,似能洞察人心,真正是好生有气势,比县太爷更有官威。且提问刁钻,定是个学识渊博之人。 他态度更加恭敬,忙拱手回道:“我花了三年时间取得秀才功名。我自十三岁考取童生,十六岁取得秀才功名,如今已准备三年有余,正准备今年秋闱下场。” 沈霄更加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是个稳重且脚踏实地之人。其在学业上一步一个脚印,极有规划,且能在规划之中达到预订的目标,可见其读书之用功。逢考必中,应对考场挥发自如,可见其学识十分扎实,亦是个心有成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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