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瑶叹息一声,好言劝道:“就算是皇上想要削藩,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齐氏一族当初既然选择了退居人臣,必然已经料到了会有如今这个结果。但你的先祖还是选择了不去争那个位置,想必是有多方面因素在里面,要么是不善治国,要么是不懂帝王之术,抑或是只想齐氏的后人做闲散富贵人。你们如今食君俸禄,便应服从君令,而不是如此这般忤逆先祖,违背圣意,去做那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 齐襄的情绪突然爆发,激动的驳斥道:“乱臣贼子?这世上总会有人做乱臣贼子,他赵家的天下难道就不是谋朝篡位得来的?这千年的朝代更迭,千年的传承,怎么到了我这里你就管我叫做乱臣贼子?我夺了天下,你就是我的皇后,这至高无上的权利你不想要吗?你想杀谁便杀谁,所有伤害过你的人,得罪过你的人,你全都可以杀了!你还可以将那些害过你的人,看不起你的人,通通都踩在脚底下,让他们朝你跪拜,向你磕头。这生杀大权握于一人之手的滋味,谁会拒绝?”他说着激动的握着魏瑶的肩膀,看着她诚挚邀请,“瑶瑶,把心收回来吧,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开创另一个太平盛世!” 魏瑶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完全是疯了,瞪着他没好气道:“我才不要陪着你一起发疯,你就算做了皇帝那也是暴君!还有你说的那些我都不认同,你往历史河流看一看,哪一朝的先贤起兵造反不是因为官逼民反?不是因为执政者暴虐无度而逼得他们反?而今的天下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京城甚至都没有霄禁。如此盛世之下你这战事一起,又有多少人要因为你而家破人亡?难道就要因为们的私心,你们的个人怨恨,便要拉着天底下所有无辜之人来为你们陪葬吗?”
第 203章 难啃的骨头 齐襄冷漠的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世人的生死与我何干?这世界本就弱肉强食,他们若活不下去,只能怪他们自己太弱。” 魏瑶简直要被他的逻辑气死了,“你这人真是冷血至极,你若生在平民百姓之家,我看你还说不说得出如今这些话来?上位者更要体恤民情,如若不然谁来供奉你们这些王公贵族?你吃百姓的,喝百姓的,到头来还不顾百姓的生死,你这样的执政者谁会拥戴你?” “你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谬论?你方才也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王乃天下之主,百姓朝供君主此乃理所应当,这是延续了千百年传承,怎么到你这里就完全反过来了?” 魏瑶快吐血了,他们的价值观根本就不在同一条线上,说得再多无疑都是鸡同鸭讲。 这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他们视平民百姓的命如蝼蚁,觉得自己生来便要高人一等,随意就能掌握他人的生死。她实在不能与之苟同,却又无力改变这局面,大家同样为人,为何就要有三六九等之分? 魏瑶涌出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闭上眼睛疲惫的道:“随便你吧!我娘不让我跟智障玩,你快走,我累了。” 齐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离去,气氛静默下来。 午后的阳光照进了窗柩,那光束随着船身的晃动明明灭灭,倒显得这个世界有些不真实感。 过了许久,久到魏瑶都以为齐襄已经睡着了,他却突然开口道:“你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声音颇有些落寞。 魏瑶摸不透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母亲在我眼里自然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了。” 齐襄淡淡笑了笑,“也是,每个母亲在孩子的眼中应该都是独一无二的。可惜我的母妃早逝,她留给我的念想都快被时间给淡化到模糊不清了。” 魏瑶不知怎样接他这话?索性沉默不言。 齐襄也不恼,他知道想要拉近他俩的距离攻心为上策,于是便自顾自的开始卖惨,“我母妃是在我六岁那年自缢身亡的,我想不明白究竟有何不去的坎会让一个母亲忍心丢下自己的孩子去赴死?更想不明白我的父王为何连发妻惨死都丝毫不伤心?还在第二年就娶回一门继室。许多人都以为我身在王侯之家,十岁便被请封为世子,日子应是幸福无双,他们却不知道这花团锦簇之下是数不尽的苍凉与冷漠。 自我母妃死后我便早早体会到什么叫世态炎凉,那时候我父王并不怎么看重我,下人们为向继母表忠心处处怠慢于我。饭食看似丰盛,实则并无油水。棉衣看似厚实,实则里面都是芦苇絮,并不保暖。甚至在大冬天给我烟炭,让我根本不敢在室内点燃。还让我洗冷水澡,想方设法要置我这个嫡长子于死地,好给她的孩子让道。若不是我从小机敏,恐怕早已被那两面三刀的继母给谋害得尸骨无存。 我父王忙于政务,并不常在王府。我告状无门,只能拼了命的读书习武强大自身,终于在九岁那年寻了个机会让父王看清继母的真面目。那年除夕我故意生了场重病,让忠仆冒死向父王求教,父王前来探望我才知我的日子水深火热。他狠狠朝继母发了一顿脾气,在我病好之后考教我的学问,这才发觉我天资聪颖,文武双全,是镇南王府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第二年他终于下定决心请封我为世子,将我带在身边亲自培养,我的日子翻天覆地,重新过回了嫡长子应有的体面生活。 也是从那一刻起我才清晰的意识到,我要这次高无上的权利!只有站在山巅之上,世人才会仰望于你,臣服于你,不敢欺辱于你。 这公候世家是天底下最藏污纳垢的地方,父不成父,子不成子,无甚亲情可言,有的只是各自为营,相互提防。 若是人生可以选择,我倒宁愿我是生在平民之家,哪怕命如蝼蚁,至少能体会到骨肉亲情是什么?” 魏瑶默然,没想到他的童年过得这么悲惨,难怪性子这么凉薄。 “若你真这样想,那你更应该站在平民百姓的角度替他们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一下:本来你和你家人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但当权者却因为他们的一己私欲而搅动得民不聊生,你若是他们你会作何感想?” 齐襄微微皱眉,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魏瑶见他陷入了天人交战,眉头紧皱却百思不得其解,不禁有些愕然,这厮该不会有共情障碍吧?难怪他整日只顾自己快乐,不顾别人感受?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魏瑶循循善诱道:“假设你的平民父母都死在了战火之中,你的妻儿也即将死于战火,你当如何?” 齐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实在是想不出来他在那样的遭遇之下会如何?便撒气道:“没有这种假设,我母妃早就已经死了,不可能会再活过来。况且,我也没有妻儿,你若答应嫁给我,我兴许可以理解那种感受。” 这厮果然有共情障碍! 魏瑶深吸一口气,心想她若是治好了他的这毛病,是不是就能免天下于战火动乱?其实她更想一刀结果了他,奈何没这个实力。 这可真是一项神圣而伟大的使命。 魏瑶只得顺着他的话拿自己当靶子,“那就拿我来举例子吧,假设我即将死在你们的角逐之中,你当会如何?” 齐襄面色一喜,“你答应嫁给我了?” 魏瑶卒。 “我拜托你能不能听完我的话?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要是不能,那咱们就聊到这儿吧,我要睡觉了,你赶紧走。” 齐襄终于开始认真的思考起魏瑶的话来,越思考面色越凝滞,他从没想过这种情况?一想到她有可能会死在他面前,还是被他给害死的,他就觉得整个人好似要发狂? 齐襄眼角眉梢染上暴虐,“不,不可能!我不会让你死……”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丝怕意。 魏瑶无语叹息,人是环境的产物,他从小生活的环境造成了他如今不懂得换位思考的性子。 这就跟那些何不食肉糜的官员一个样,他们根本就没有体会过别人的痛苦,哪里会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 唉,这可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第 204章 没天理 齐襄支撑不住,终于滚回去吃药了。 魏瑶松了口气,躺在床上无语望天,这都是他娘的是些什么事儿? 也不知道沈霄怎么样了? 齐襄说叶桢被迫嫁到西北,都是沈霄的手笔? 魏瑶心中百味杂陈,既觉得解气,又为她今后的日子感到患得患失。她知道自己这是在作茧自缚,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她是否应该坚定不移的去相信他? 这些先都放一放吧,如今这种境遇有没有以后都还是个未知数?还是等到有机会与他重逢再说吧! 魏瑶的心思转了一圈又把齐襄给恨上了,造反就造反,拉上她干什么?他齐家和皇帝之间的恩怨跟她这个路人甲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皇帝的女儿。 沈霄焦灼的在船舱里走来走去,第无数次问舵手,“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岭南?” 舵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战战兢兢答道:“爷,还有三天…” 沈霄再急也只能干瞪眼,他恨不能立马长出一对翅膀飞到岭南去。他暴躁的抓了抓头发,又侧头问福应,“派回京城传信的人有可有回音了?” 福应立即答道:“老侯爷应是已经收到消息了,只是不知他会如何部署?”他暗自挣扎了片刻,还是没忍住踌躇的道:“爷…咱们就这么几个人去岭南,无疑是以卵击石……” 沈霄挥手打断他的话:“我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们掳她去岭南不就是想让我束手就擒吗?大不了我这条命给交代在那里就是了。” 他坐在书桌前烦躁的抱住脑袋,忧心忡忡道:“遭此一遇她一定被吓坏了,她还怀着孩子,我不敢想象她有多害怕?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找到她,哪怕是死,我们一家三口也要死在一起!” 福应终是不忍的移开视线,心中暗自叹息,他家爷和夫人的情路还真是坎坷,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却又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真正是天妒有情人。 沈霄望着辽阔的水面,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道:“该死的齐襄,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待彻底冷静下来,他才对自己的几个亲卫道:“你们附耳过来,到达岭南之后我们要这般行事……” 连续三天,齐襄都跟没事儿的人一样准时准点过来给魏瑶读话本子,仿佛他们之间不曾发生过什么龃龉。 他根本不害怕魏瑶会记恨他,他握有杀器,有信心让她忘掉那个人从而爱上自己。 一切只等沈霄追到岭南来,他正好试试那个计划。 魏瑶摸不清他究竟是何想法?她的心态从一开始的绝望害怕到忐忑不安,再到彻底摆烂。 如今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拉拉,该睡睡…… 想那么多他又不会给她答案,还不如养精蓄锐以便到时候见招拆招。 第四日傍晚,战船终于到达了岭南东港。 魏瑶听见船舶靠港的声音精神一凛,停用了几天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思考着接下来自己将会面对怎样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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