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霄心中肃然起敬,默默抱上夏云桑的牌位走上前去,站在赵瑶的身侧朝杨景怡点头致谢道:“多谢诸位深情厚谊,如今我家夫人有孕在身,情绪不宜大起大落,便由我来替岳母大人操持衣冠冢之事吧。” 杨怡景抱拳弯腰回以一礼,略显紧张的道:”如此甚好。”这个男人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他面对他时本能的产生了畏惧心。 沈霄将赵瑶送回马车,在她额角印下一吻道:“你先好好休息,我将岳母大人的牌位安葬好之后就回来。” 赵瑶眼睛微红,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等沈霄跟着村民们去了山上之后,赵瑶便打开了马车里的那口大箱子,这箱子里都是夏云桑生前的遗物。 之前魏家匆匆将她接走,害她有许多阿娘的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好在留下的都是些不怎么值钱的器械和医用手札,这才没有遗失。 从前魏家庄子上的刁奴虽然胆大包天,但都被阿娘制得服服帖帖,即使阿娘走后也没人敢明目张胆去打她遗物的主意。 这些东西在自己走后便被那些奴才随意的堆在了杂物间里,如今有的器械都已经生锈,好在阿娘用来记录的羊皮手札没有损坏,上面那些娟秀的字迹依旧可见。 周帝本想跟着沈霄去安葬夏云桑的衣冠冢,但庞翌生怕人群之中有隐藏的刺客,极力劝阻皇帝不要把自己暴露在百姓的包围之中。 沈霄也跟庞翌有同样的想法,他一个人去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此事给办好。陛下若是去了,万一又因为岳母的事情伤心过度,闹晕倒或是闹吐血什么的?那可如何是好? 这样一闹岂不又要耽搁回京的行程?一国之君都出来晃荡这么久了,京中还不知道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 还有就是周玉棠就快要成亲了,他赶着回去喝喜酒呢!如若没赶上趟,那家伙准会念叨他一辈子。 唉,说到这个就惆怅,本来他和瑶瑶的婚礼是在周玉棠那厮之前的。结果倒好,被齐襄那个天杀的灾舅子给搅和了,一想到这个他就鬼火噌噌冒,恨不能将罪魁祸首拉过来大卸八块! 如今倒好,他一次两次大张旗鼓的办喜事都办了个寂寞,此番定是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京中那些人收他南宁侯府的请柬都收过两波了,人家礼都送了两回,却连一回喜酒也没喝着。 这次回去正儿八经又请他们的话,还会有人来吗?一想想都觉得好囧。 周帝一意孤行非要去为他的皇后立衣冠冢,庞翌劝得口水都快干了人家依旧无动于衷。结果人家闺女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奏效得很! 他闺女是这样说的:“您若是实在想替我娘做些什么,那就亲手再为她雕刻一方牌位吧!” 周帝瞬间找到了新的感情寄托,对呀,亲手为他的云桑雕刻一张独一无二的牌位,这是他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于是,回京这一路周帝开始废寝忘食的和木工打交道,一开始他还有些摸不到门道,把自己的手指弄得伤痕累累犹不自知。可越入门他越觉得雕刻有趣,甚至进入了忘我之境,深深发觉这是一门有大智慧的手艺活。 雕刻之时能让他心平气和,雕刻之时能让他暂时忘记俗世的纷扰与烦恼。他犹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找到了爱不释手的消遣。 这一路上他雕了数不清的牌位,无奈强迫症过胜,不是这个字没写好,就是那个字有些歪了;不是这种字体不好看,就是那种字体不够庄重。 总之,到达京城时他的手艺都快能上街摆摊了。这一路上他不仅为夏云桑雕刻了好几张不同字体的牌位,还为他自己也雕刻好了同样份例的。还语重心长的叮嘱赵瑶,说他驾鹤西去以后,她若是在祭拜他和她母亲时看他俩的牌位看腻了,可随意切换其他字体的牌位,他准备这么多牌位就是怕孩子们审美疲劳。 赵瑶:!!! 周帝在雕刻完自己和皇后的牌位之后实在无事可做,便将老侯爷和镇南王的那份也安排上了。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这也不能说不吉利,人生自古谁无死?他们都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敢于淡定的面对生死才是真勇士。民间不是有这种说法吗?上了年纪的人若想多活几年就会提前为自己准备棺材等身后物,以此来迷惑鬼差,让鬼差一时半会漏掉勾他们的魂。 他如今给给挚友们准备的礼物可不就是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处? 老侯爷含着泪收下了周帝别出心裁的礼物,又含着泪将自己的牌位供在了沈家祠堂里,在上香的时候还忍不住给自己也点了两根。这世上自己给自己上香的,他恐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吧? 看着那金灿灿的沈烊二字,老侯爷竟真有这种超脱生死的感觉?希望真如陛下所言,阎王看在他这么有诚心的份上能晚些来勾他的魂。 唉,人这辈子还真是,少年孤勇,中年胆小,老来怕死,越上了年纪越觉得自己还没活够…… 赵瑶回京的第一件事是干什么?自然是去与她兄长汇合,兄妹俩好一同将夏云桑的棺椁安葬。 赵宥早已收到周帝的密函,早早的来到京郊接应赵瑶一行人。 两队人马在京郊的风波亭相见,赵瑶看着眼前的兄长有一瞬间失神,这就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长得果真是仪表堂堂,通身气度雍容华贵,自己在他跟前竟生出了卑微如蝼蚁的感觉? 但她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没一会儿便打心底想要与赵宥亲近。原因无他,只因他这双眼睛跟阿娘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这双眼睛明亮有神,沉静如水,荣辱不惊,当它静静注视着你的时候,仿佛有安抚人心的魔力,就好像是阿娘在温柔的注视着她一般。 赵瑶的眼睛瞬间红了,喉头也哽咽难言,这就是她的亲哥哥?与他同父同母的兄长? 赵宥的心情比赵瑶更激动,他早已命人秘密打探清楚了妹妹之前所有的经历,包括她曾经被人送给沈霄做妾这一档子事。 他愤怒,心酸,更多的是心疼,他在皇宫里过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宠生活,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锦衣华服。 而他的妹妹却在宫外吃尽了苦头,甚至还被人将尊严踏进了泥底。 他心里五味杂陈,一看见赵瑶便毫无保留的展露出他身上的所有善意和关怀,一下子拉近了兄妹之间的感情。 “妹妹……”赵宥喊出这一句之后喉头堵得再也不能言语,眼泪顺着清隽的脸颊流下。 此情此景,所有语言都是苍白的,唯有怀抱才最有力量。 赵宥展开双臂,激动的将赵瑶紧紧抱住,眼泪无休,声音干哑,“你这些年…受苦了。” 赵瑶也跟着哭了,哥哥的怀抱温暖而有力量,给她无限安全感。 周帝看着一双儿女相拥而泣,既欣慰又伤怀,若是云桑还在该有多好?他们一家四口定然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人,可惜天意弄人,让他们如今的相聚只能天人永隔。 沈霄默默看着这一切,眼里是浓浓的心疼。他的瑶瑶本应是天之娇女,却因为权力之争而沦为牺牲品,甚至被人乡野刁民欺辱。 权力是把双刃剑,他能让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名垂青史。亦能叫人妻离子散,骨肉分离,终生只能活在遗憾之中。 难道这世间,就真的没有双全法吗? 周帝为夏云桑寻的风水宝地竟然毗邻护国寺,就在皇城后的高山之巅。 赵瑶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山头和护国寺那绵延起伏的屋檐,生出了在巅峰一览众山小的豪情。陵墓四周鸟语花香,护国寺的木鱼声和浑厚的钟鼎声时不时传来。她满意极了,阿娘这墓地不仅能俯瞰众山,还能日日聆听梵音受各路神仙照料。若是有了机缘,阿娘没准还能和话本子里那些主角一样混个鬼王当当。 赵瑶越看越满意,越想越美,这地儿果然是块风水宝地…… 回京之后赵瑶直接住进了东宫,她好不容易找到亲哥哥,自然想时刻黏着赵宥。一是因为哥哥的眼睛太像阿娘,让她看见他就有种见到了阿娘的错觉。二是哥哥对她实打实的好,要星星不给月亮,要月亮不给太阳,这种血脉亲情的宠溺与沈霄给她的爱情宠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她想多多握住些这种血脉温情。 御书房,周帝不敢置信的看着跪在眼前的禁军统领,上前一步一脸怒容道:“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庞翌心惊胆战的重复了一遍禁卫军在湘西所查出来的惊天秘密。 周帝满面寒霜,眼底是雷霆之怒:“居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元家竟然是前朝余孽?还妄图光复陈国?真正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原先以为元家只是有夺嫡之心,想要扶持老二上位。因此他早早便立下太子,一贯在大臣面前表露的是太子才是大周名正言顺的储君,他的皇位只会传给太子。 他平日里给其他两个儿子传导的信息也是要尊敬兄长,安安分分做一个富贵王爷即可,切不可生出觊觎之心。给他们指派的职位也都是些礼部之类的没有实权的岗位,就是怕他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而这些年来他们的表现确实很好,乖顺本分,从无逾矩。他一直以为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直到岭南与倭国的那一场战争,他知道了他和云桑竟然还有个流落民间的女儿。 所有的秘密从那一刻在他眼前缓缓被揭开,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十几年里都活在一个精心策划谎言之中,而幕后的主使竟然是前朝余孽? 他们密谋的岂止是皇位?他们是想要改朝换代! 周帝眼中闪过浓烈的杀气,寒声道:”传朕旨意,宣沈烊入宫。“ 沈老侯爷正在重新清点沈霄办婚礼所要用到的物件,两个月前的婚礼泡汤了,这次总没跑了吧? 事不过三,他就不信他这大龄儿子还成不了亲?他娶不进来媳妇,嫁出去还不成吗? 那傻小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十年前的局面,跑掉了三公主的棘手摧草,又掉进四公主手掌心里,这是命中注定要当驸马爷啊? 真是不知该说他命好还是命不好? 老侯爷正在替儿子伤春悲秋,没想到周帝身边最得宠的王公公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他看着王公公严肃的老脸心下暗道不好,只要这老东西露出这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来,皇帝找他准没好事。 老侯爷理了理衣摆,一脸凝重迎了出去。
第232章 这也太那个了吧 周帝将手中的密函递给老侯爷,沉声道:“你看看。” 老侯爷双手接过,凝神细看,越看脸上的表情越凝重,看到最后已是面露惊骇。 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激动得口水都喷了出来,“陛下,信中所言证据可确凿?元家当真在湘西养了上万死士?” 周帝面色肃然,“此事非同小可,朕已派过两拨人去湘西密探才有此结论。” 老侯爷一脸惊疑,忽然,他眼中闪过顿悟之色,惊呼出声:“原来是这样?这样一来从前的种种就都说得通了,我说他们怎么不在乎皇后之位呢?感情人家谋划的是整个大周的江山,后妃之位只不过是他们的跳板,一颗小小的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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