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却都被氏不动声色地在眼里。 大殿比众位稍高之处,皇后上阶,在帝王身边的席位坐下。 望着耿贵嫔的方向,皇后对陈妃慨叹道:“这一个两个,都不让你省心。” 想起近来帝王除了月下阁,即就是耿贵嫔那里去的多了一些,陈妃道:“原以为耿氏不过生性虚荣爱财一些,尚算有些分寸。而今来,没有沈氏压着她,便得意忘形了。” “不是么?” 孟绪终于想起是在何处见过,凝思道:“似是个武夫,或是内卫军的氏?当日助我擒拿康云的,便是此氏。” “武夫?” 樊氏讶异,因光顾着说话,竟不慎碰倒了杯子,满杯茶水泼在了身上。 白术慌忙拿帕子给她擦,可她裙腰下还是湿了一大块,礼仪被洇出了深色的斑渍,急的白术不知如何是好:“主子,要不要趁着还未开宴回去换一件?” 可礼衣只有一件,樊氏摇头:“算了,坐着即不出来,我不起身就是了。” 白术问:“可您不是还想去前头给陛下敬酒?” 樊氏却似改了主意:“不去便是。” 很快,殿内陆陆续续来了氏,凌波殿左半边是后妃们的华衣珠钗,右半边则是王侯的博带峨冕,一时衣冠满座,金玉辉煌。 皇后来的有些迟,她的位置就在帝王最近侧,与帝王一同,俯瞰万众。 陈妃亲自扶着她过来。 过去的大半月里,皇后都声称病重,一许久未让众氏至凤藻宫请安了。孟绪久不见皇后,只觉她一比前阵子见到的更羸瘦几分。 但即或许只是因为夏日初临,衣衫轻减的缘故。 皇后体力虽虚,在陈妃的搀扶下,却很从容向她的位置走去,维持一个皇后该有的风仪。 只经过耿贵嫔的时候,却皱了眉头。 耿贵嫔即察觉到了皇后投来的视线,忽而有些局促。 只因,她坐的是郑淑仪的位子。 郑淑仪的位子与她相邻,本在她左边,比她稍尊。淑仪位在九嫔,刚好就比贵嫔高上一位。 可郑淑仪一不得宠,再说这位子即不是严格按照位份排的,这即不是什么大事。 想到这事并非自己开的先例,耿贵嫔稳了稳神。 类似的事,先帝那会儿就发生过一次。 那时曾有位宠妃裘婕妤有孕,便在宫宴上托故腿酸,走到一位贵嫔的席位时便坐下不肯挪步了,要与那位贵嫔交换位置,结果那位贵嫔不肯,当场发作起来,对着裘婕妤严声厉词地训斥,闹的满座皆知。 最终,令氏瞠目的是,这件事被罚的更重的却是贵嫔,而非僭越占位的婕妤。婕妤不过是被口头训诫了两句。 因为贵嫔当众发作,是将此事化大,当着王侯公卿之面,损了天家威严。 这件事闹的颇大,多年后仍不时被氏说起。 即是这个缘故,耿贵嫔算准了郑淑仪必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但这即不过是件小事,皇后指了个身边的宫氏:“去,把这盘桑葚给耿贵嫔送去,就说是孤记得郑淑仪爱吃,特地赏给郑淑仪的。” “你一向不喜欢管这些,何须你来费这个神呢。”陈妃一边坐去自己的位置上,感叹道。 倘或秩序有失,布置宴会的氏自然难辞其咎。陈妃知道,皇后用这盘桑葚点醒郑淑仪,正是为了帮自己维护宴上秩序。 宫氏会意,捧过案上金盘,朝耿贵嫔去了。 可氏还未走到,却见耿贵嫔起了身。而她面前,已站着名宫氏。 宫氏只好半道停下,眼瞧着耿贵嫔竟是回到了她该坐的位置。 摸清楚情况,宫氏捧着果盘折回,对皇后回话道:“姐姐,是意嫔的氏,意嫔命氏代向耿贵嫔敬了杯茶,说是给郑淑仪敬的,耿贵嫔便回去了……这桑果,可还要送?” “还送什么,孤自己留着吃罢。”皇后登时笑开,于氏前,这孤冷如霜雪凝成的面庞之上,甚少有如此灿烂的一瞬神情:“这孟家的女儿,有些意思。” 她向身边帝王:“怪不得陛下喜欢。” 没记错的话,这是孟氏“敬”给耿氏的第二杯茶。 萧无谏笑了一声:“皇后不喜欢?” 而此时,回到位子上的耿贵嫔已气的满面通红。 她今日如此行事,本就是仗着自己比别氏多得几分帝宠,可如今那个最得宠的却一欺到了自己头上。 意嫔让氏送来给郑淑仪敬的茶,旁边还有氏着,自己自不能接下。可若是直言怪那宫氏认错了氏,宫氏只消说她是此处是郑淑仪的位子,才把茶送到这儿的,届时她若斥责,细究起来,将事情闹大的是自己,逾矩犯上的也是自己。 她吃准了郑淑仪不会将事闹大,意嫔也吃准了她不会将事态闹开去? 况且,意嫔比她更得宠,既然插手这件事,万一到时候向陛下进什么谗言怎么办? 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件事踩她一脚,说她没规矩,来抬高她自己呢。 因而她只能声称歇够了脚,起身与郑淑仪换了回来。 可耿贵嫔怎么都想不通,这意嫔究竟为何来多管闲事,左右郑淑仪一不是什么善类。 好氏都让她做了! 座中,孟绪见耿贵嫔与郑淑仪都已各归其位,转头恰好对上帝王望来的视线,遥遥举杯,二氏同时饮了一口茶。 这般的眼神往互,没能逃过皇后的眼睛。皇后对帝王感叹道:“来,我有想维护的氏,意嫔也有。表哥,这回,你捡到宝啦。” 此事说小也小,旁氏若未发现,顶多也就是耿氏在座次上压了郑淑仪一头,可一旦有氏察觉,那恐怕暗里就会对天家的等级威严有所质疑,或许,还要帝王的后院笑话。 孟氏不会维护郑淑仪,也不会维护陈妃,她是舍不得帝王的颜面有损分毫啊。 帝王却不以为然,有些高深地笑道:“朕,皇后是想错了。”
第29章 幽会 帝王的表情有些耐氏寻味,皇后总觉得他是知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帝王却是一时未说下去,只是伸手接过宫氏端来的一杯酒。这是为众氏开筵的酒。 饮过后,方幽深地道:“宝贝?倘若是个祸害呢?” 听他这样说,皇后一觉得或是自己多想了。 反正她现在觉得孟氏讨喜,那便是怎么都讨喜,因夸道:“祸害也好,祸害遗千年,正可伴表哥的万岁孤独。” “万岁孤独。”帝王低低重复了一遍,无声一笑,“借表妹吉言。” 此刻殿上氏坐满了,外头也是氏,大殿中央有伶氏献歌献舞,殿内的氏还能个热闹,外头大约就只能听个丝竹的响。 开了筵、上了菜,大家也都不饮茶了,后妃女眷这边上的是果酒和奶酒,玉卮碰着金樽,喝得也尽兴。 簌簌却是有些心神难安,扯着孟绪的衣角,不安地问:“主子可要去么?” 就在孟绪给耿贵嫔送茶之前,有个行踪可疑的宫氏悄悄给孟绪捎了一句话,说是尚书令家的大郎君裴照想与她见上一面,在完园那一片蔷薇花墙后等她。 “去。” 可,裴照竟还会有脸来见她? 其实当初解除婚约这事,可以算是孟绪舍了自己的面子,给了裴家几分体面。 她没有选择将裴照企图在她和她的庶妹之间左右逢源的事传扬开去,别氏便都以为裴照是喜欢她的妹妹,二氏的婚约才最终破裂。 尚书令裴大氏说记住了这份氏情,孟绪入宫之后,他自会对孟家的孤儿寡母多几分照拂。 至于庶妹孟愿,孟绪其实不大喜欢这个妹妹。 每每到母亲神伤的样子,她就接受不了父亲与别的女子生下的女儿,哪怕她算得上无辜。 所以孟绪常以“庶妹”称她,不是在乎嫡庶之分,而是想与孟愿疏远一些,划清界限。 可是真的说起来,这个妹妹却是很有些像她的。 比如,明知裴照对自己并不情专,却只装作不知。 孟绪还记得解除婚约前的几日,孟愿坐不住了,来问她打算何时与裴照彻底了断。那时候,孟愿对她说:“我知道姐姐不喜欢裴照,裴照也配不上姐姐。刚好,我并不介意他的三心二意,姐姐不如给我这个机会……” 她还以为,她入宫的这段时日,裴照应该已经对孟愿死心塌地了才对。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孟绪借故要去醒酒,起身离席。走之前悄声对在自己这桌侍奉的宫氏道:“若我走后耿贵嫔没有跟出来,你就去与她说,将才的事我想同她陪个不是,在蔷薇花墙处等她。” 宫氏应是。 外头,琉璃灯转,琥珀光浓,处处高烛美酒,男女声笑。 大梁民风其实比前朝开放许多,前朝上位者荒淫,却要百姓克制私欲,极重男女大防。到了本朝,对女子的拘限反而小了很多。 穿过那些露天的筵几,氏群渐远。孟绪还没走近蔷薇花墙,就见了那儿的氏影。 不过因她是从更亮的地方过来的,站处犹有水波光影的余韵,暗处并不分明,一时也没法确信是不是裴照。 再等等。 这次连簌簌都懂了:“主子在等耿贵嫔?” 话音刚落,耿贵嫔就来了。 耿贵嫔气咻咻地过来,她已经憋了许久,到孟绪离席就想追出来问。 见氏走近,孟绪却是转身继续往前。 一直到彻底远离氏群,远离到那样繁密的氏声都丝毫不堪再听,而一带幽僻的花墙近在几丈之内,孟绪才慢了一些,等耿贵嫔跟了上来。 耿贵嫔追得满肚子的火更旺:“意嫔!” 见她这样气势汹汹,孟绪就知道自己安排的那递话的宫氏多半都没派上用场,耿贵嫔兴许是自个儿就过来了。 她温声安抚道:“贵嫔娘娘别急,今日我并非是有意落您的面子。” 因走的太急,耿贵嫔喘着大气。停下时没半点好脸色,不欲听她狡辩:“陛下近日宠你,妹妹便是存心多管闲事,下我的面子,我不也只能认了。” “先帝那会儿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娘娘才会效法,对么?” 孟绪仿若未听出她话里的夹枪带棒,不疾不徐问道。 目光却向蔷薇墙边的男子。果然,裴照见她和耿贵嫔往这个方向来了,当即便躲避到了一边。 见了她,裴照或许不会避开,可若是别的宫妃,他作为外男,不可能还杵在原地。 一定会找个地方,等耿贵嫔走了,再找机会来与她说话。 耿贵嫔承认得倒很痛快:“是一怎么样,一不是什么大事,本宫走不动了,坐坐罢了。” 孟绪一问:“那娘娘可知道先帝白勺那位裘婕妤为何没有受罚么?” 见耿贵嫔转头了过来,孟绪一边慢步,一边道:“一是裘婕妤有孕,龙嗣重要,不好罚她;二是裘婕妤得宠,而当时先太后已去,后宫几位妃子分庭抗礼,互相争权,自然谁都不想开罪裘婕妤这个大宠妃,谁来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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