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的下半本,便是对这些隐患的逐一研究,可惜还不曾写完。 兄长本来就是作战的骁将,也是将中的天才。 他最后一次领兵出征前,把这本册子交给了孟绪。 自古以来,既上沙场又何能避险,但兄长似乎是预感到了这一次会是额外的凶险。 可他不会不去,他幼承父志,只要江山一天不一统,社稷一天不安定,他就不会退。 大约因牵扯了一点思怀,孟绪轻轻把脸靠在了玄深的衣襟前,露出些小女儿情状。见人不答,又补了句:“那可是兄长的心血,陛下别给妾弄丢了。” 孟绪知道,帝王今夜对她的宽纵,当然有这本册子的功劳。可她把这心血给出去,并非是为了投诚、为了求宠,而是要把这东西给到真正能让它不被枉负的人手上—— 阿兄,我这么做,你当满意吧? 孟绪更往怀中深处钻了钻,萧无谏抚玩过她柔顺垂坠的青丝,不无戏谑地问:“前半部分是你兄长的心血,后半部分是你的?” 孟绪只微微一愣,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萧无谏何出此问。想到自己不正经的行径,自个儿就又笑开。 只因她昧下了后半本没给出去,便又拿了半本民间的话本子,将那半本的空缺补上了。 而这话本,编排的恰恰便是当今圣上。 其中还颇多诟病之处。 孟绪含嗔带笑地否认:“只是看着大胆有趣,才一并献了。妾才不会骂陛下。” 萧无谏淡声质疑:“果真?” 孟绪刚想表一番忠心,该好言好语的时候,自然也是吝啬不得的。 可萧无谏全不给她机会,骤然施力,把人往前一送,自低下首,含住了樱色的艳唇。 直到嫣红的唇朵上有了银丝水色的恩泽,越加娇娆欲滴。 仍不放过。 帝王冠冕上凉浸浸的垂珠落在孟绪的艳腮边,在黏绵的烘意之中落下一分清醒,很快这清醒又被唇上席卷的湿热浇灭,终于连神思也是酥软无力了。 而他依旧在攻城略地。 像要将她揉碎在怀中一样,大掌碾着秀背上的柔肤,不容她退。 许久许久,孟绪几乎喘不上气,一身水骨在人怀抱里瘫着。 耳边犹有人在笑:“现在呢?” 孟绪脑中锈顿,缓了缓,才听明白这笑声里,萧无谏是在问她,现在有没有偷偷骂他。 她本就擅长顺杆而攀,既然他不介意听,那她干脆坦坦荡荡—— 小声却清晰地咬字:“陛下真是……混蛋,明知妾身上不便,还欺负妾。” “嗯,”萧无谏大方应下,又沉声,不知是哄还是诱,“朕给你取个字,想要?” 说这话的时候,他垂着一双溺人的眼看她,像个天生的钓徒。 “若想要,卿卿可得拿出点诚意来。”
第6章 孟绪依偎在帝王怀里,仰起黑葡萄似的含情眼,表现出恰到好处的一点惊喜:“陛下先告诉妾,是什么样的字?” 脸上还带着唇齿相亲过后水滟滟的春韵,像娇杏,舒开雨膏烟腻的蕊瓣。 从前和孟府同样位于上元坊内的,还有崇阳伯府苏家。苏家二娘子样貌虽不是顶顶出挑的,却能将那位年轻风流的探花郎吃得死死的。 她教孟绪,男子所赠授,你总要悦纳,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奉上更多。越是不在意能否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只一心对他好,反而只会教人对你越来越轻怠吝啬。 所以孟绪把一分的期待呈露到了五六分。 再者,她也有点儿想知道,在这位帝王心中,什么字最堪与她相配。 柔善慧定纯……这位陛下给出去的每个封号,似乎都有他的蕴意。 听闻陛下登基那年,万邦朝贺,便有位来自异邦的美人被册为了贵人。这位贵人听说历来无宠,却在受封的最初就得了个封号:定。是天下大定、社稷清定的定。 萧无谏将她脸颊一侧乌长的浓发拨到耳后,如同拨云见月,露出明肤如雪。华烛下落眼赏看,“朕还需想想。” “原只是先哄着妾的,都不告诉妾什么字,却要妾的诚意。”孟绪轻轻偏转了头,不教人轻易看全盈盈粉靥:“好好想想是要想多久?” 萧无谏有意要卖这个关子,眼神也变得幽邃起来:“听说卿卿今日打着朕的名义和柔妃叫板,朕总得落点好处。” 说着懒懒散散地靠向精雕细琢的椅背,带得孟绪也不由向前一倾,抵在他胸膛上。 他压着声笑道:“下次相见,朕自会连本带利地从卿卿身上将谢礼讨回。朕再告诉你,什么字。” 孟绪算是听懂了,他这是在报复。 她来了癸水还来勾他挑他,吊他胃口,所以,他也要吊着她一次。 是,原本她以身试险,来了葵水还来侍寝,就没打着让帝王毫不介心的主意。 不介于心,又怎么朝暮念起呢?还有什么比看得见吃不着更让人惦记。 唾手可得的东西,总很难教人珍爱。 孟绪想了想,慢声道:“那到时候,妾也还您一个字。” 她伸手用小指勾了勾他的尾指,好似飞絮一样的轻力。颇为自珍地笑起:“是妾的小字,幽缄多时,唯亲近之人,才可相唤。” 萧无谏任她牵着,不知怎的,话里却忽有些凉薄:“夜深宫路难行,早些归去?” 竟是下了逐客令。 帝王的冷淡就在一瞬。 孟绪于是微直起玉脊,黏绵的眼风也似就此旁落,看向地上一处的方砖,直白了当地埋怨起:“陛下是不稀罕知道妾的小字么?” 萧无谏:“朕是不想再多牵念卿卿一桩。” 孟绪怎么听怎么不信。然而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陛下体恤宫妃,大凡召后妃到太极殿的寝殿侍寝,往往都是允许留宿殿中的。 若今夜就这么走了,那她为何没能侍寝的事自然也会被知道的明明白白,彤史上都不知道怎样记这一笔。 眼波又是一垂,孟绪闷闷地问:“陛下这样赶妾走了,岂不是阖宫都知道妾不规矩了,妾要怎么再在宫里立足?听说陈妃娘娘是个重礼数的人,若知道妾来着月信还敢进太极殿,会不会罚妾抄女则女训。” 萧无谏一声声听完,当真要有几分对怀中的女子另眼相看了。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明知自己规矩有欠,没受惩处还不偷着乐着,倒反过来提要求的。 甚至,还敢堂而皇之违抗他的意思。他让人走,几时有人敢留? 果真是如她自己所说,得寸进尺。 就真的一点不怕他? 他松开那只还搂贴在她腰身纱绫上的大手,往椅子的扶把上一搁,薄唇微扬:“有胆子做,没胆子认?” 玉扳指碰有疏沉的一声。 像是警醒。 孟绪这会儿却似分外的愚顽不化,拿出了把眼一闭,什么道理也不讲的气势:“大不了妾就在陛下的床榻边打个地铺,总之,是赖着不走了,陛下实在不想看到妾,就让人把妾拖出去吧,被赶走与被拖出去无甚区别……” 这是把撒泼耍赖的本事用到他身上了? 萧无谏眯眼:“卿卿如此,未免无赖。” 孟绪不言,一只手还与人交指而勾,干脆就将五根白腻得胜若吴盐雪的春指,全然穿指插去,与他密密扣实。大有以此作镣铐,将两人捆绑在一处的意思。 萧无谏被她的这点小动作惹得发笑。 但许是掌中的触感实在太过温柔,绵绵的,让人无从发力与之较劲,他最终摇头:“罢了,看在你兄长满纸的赤胆忠心的份上,朕就再帮卿卿一次。” 孟绪终于舒坦了,一双春水的眼弯起,在绝艳的容颜上又多添两分女儿家的娇俏,一时眉目生动:“那妾到底,还要不要打地铺啊?” 萧无谏看了一眼:“随你。” 孟绪也不介意他此刻的冷淡。哼一声又笑一声,好像要把所有的情绪都让人知道:“好——我来时沐洗过了,就在这里等着陛下,先替陛下试试,今夜的被褥够不够软。” * 这一夜,梁宫上下都知道月下阁的孟美人承了宠。 新妃进宫的头日,宫里的老人们都不曾有这样强烈的失落之感。 那时候最多想着,陛下宠幸后妃的日子本就少,如今又要多一批人来抢、来分罢了。 可当这本该属于她们之中任一的一夜,实实在在地被分出去了,还是被一个艳丽无匹的年轻女子分去。 这便要教人忍不住仔细钻想,为之心伤——花无千日红,女子总归是青春韶龄的时候最为动人,宫里的女子,花期更短。何况陛下看了她们这些旧面孔几年,早腻味不新鲜了,何及今春刚刚敷荣的花朵,来得讨喜惹怜? 孟美人之后,又是轮到谁呢? 又或者孟美人也像双姝的另一位那样,一人便要独占半边圣宠? 于是第二天清早,当众妃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赏赐被送到月下阁,也没有新的晋位的旨意颁下的时候,竟然忽视了其中的两分古怪,只觉松了一口气。 “头一个承宠又如何,不得圣心就是不得圣心。” “也真是虚长了一副好颜色的皮囊,怎么竟连初次承宠的次日,咱们这位颇为大方的陛下,都没什么表示?” “其实她也算不得多好看,我看是你们被什么双姝的名头唬住了才是。” 看热闹的看热闹,幸灾乐祸的幸灾乐祸,也有人趁机踩一脚。 不管如何,众人的一颗颗心终归是踏踏实实落回了肚腹中,也便能打起精神,严妆丽服地装扮起来,去凤藻宫向皇后问安了。 陛下的这位皇后是他还是储君时的结发夫妻,在陛下即位后顺理成章地执了凤印金册、入主中宫,又是太后母家二房的侄女,算陛下的半个表妹。 众人自是要敬着的。 虽然皇后脾气不好,总爱摆出副冷脸,但这不也是身子不好的缘故?再说皇后与陛下瞧着敬而不亲,没多少情分,也不会因为容不下她们而有所苛难。 因而这三日一次的问安,人总是到的很齐,只除了极个别之外。 孟绪难得的也起晚了,幸好还赶得及。 昨夜她几乎听尽了大半宵的更鼓莲漏。 陛下一开始还算规规矩矩,没对她动什么手脚,可没安分多久,竟不顾惜她身子不爽,压着她便亲。 虽说也没做别的事,可光是又揉又亲的,就快把她折腾了个遍。 那些障碍间阻的纱绸都被挑开。 俨白的冰雪世界便任由人攻讨。 一毫一厘,湿热得不像话。 孟绪推不开他,他倒是忙中得暇,还要引她分神:“朕想好了。无赖杏花多意绪,数枝穿翠好相容,猜是哪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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