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瓒突然提出要到永安侯府用晚宴,想来是她早就知道谢沉胥身边有人,又揪不出那女子,便想让她给谢沉胥施压。 不曾想谢沉胥竟会将人带回永安侯府,直接打翻赵玉瓒的好算盘。 谢沉胥站得笔直,修长挺拔的身子遮住岚清长公主面前的光线。 岚清长公主自诩是他的母亲,却总是能不由自主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迫人气势震慑到,又裹着阴冷,叫人心底生寒。 这一点,谢沉瑾与他却是天差地别。 浸润在慎刑司那样的阴寒之地,也不知是不是害了他? 思及此处,岚清长公主的心底又生出丝愧疚来。 “所以,母亲不必再白费心思。” 冰冷的话,瞬间击碎岚清长公主心底好不容易生出的那丝愧疚感。 “阿瓒是皇兄最宠爱的公主,你迎娶她,日后在朝堂上的根基只会更稳当,你知不知道你如今在朝中树立起来的那些威严得罪了多少人?!稍不留神就会——” “母亲若是怕牵连到侯府,就更要少叫人给我递帖子,或许他日我入了牢狱,还能网开一面。” 岚清长公主的话未说完,便被谢沉胥截下,说出口的话冰冷刺骨,全然看不到该有的母子情深。 “放肆——” “砰——” 岚清长公主气得拂掉手边茶盏,碎片和茶水四处飞溅,溅到谢沉胥袍角。 谢沉胥垂眸,眸光更是阴冷,他不顾她失落的眼神,转身奚落道:“母亲别忘了,侯府护卫还是我调教出来的。” 言外之意便是,那些护卫阻拦不了他带回来的人。 “阿胥——” 岚清长公主满腔怒火堵在心间,喘不上气,紫云急忙从屋门外跑进来替她顺气,她稍稍抬眼,只见谢沉胥毫不怜惜,身影渐渐消失在庭院中。 “吱呀——” 屋门突然被人打开,惊得江凝身子发抖。 “怎么不点灯?” 男人皱了皱眉头,下一瞬,眼前的琉璃灯盏亮了起来。 黑暗的视线突然聚起亮光,江凝拿衣袖遮了遮,待看清眼前的人后,她脸色发白地问他:“如何?” 见她如此惧怕,谢沉胥绷紧薄唇阴恻恻威胁道:“你再不走可就真走不了了。” “外面可都是...” 她话还没说完,这人竟自己转身走出了屋门。 “你们家护卫啊...” 她在后面小声嘟囔着,紧忙戴上斗篷帽子,跟上他脚步。 谢沉胥果真没骗她,出来竟如出无人之境,并没侯府护卫阻拦。 “姑娘。” 马车来到长街拐角处,采荷迎了上来,面色担忧地扶江凝下马车。 “你去哪儿了?” 换上马车,江凝开口问她。 “翟墨将奴婢带到了慎刑司。” 采荷紧忙回道。 江凝了然道:“想来是谢沉胥要掩人耳目。” 如此一来,便没人知道谢沉胥带回永安侯府的女子是江凝。而江家的人,都只以为她被带到了慎刑司严加盘问,此时想必正幸灾乐祸得很。 “姑娘可还好?” 采荷看到了她红肿的眼圈,明显是哭过。 午后的那一幕涌上心头,江凝抿抿唇,终是摇了摇头。 . 宁王府里。 赵启宁一身金銮华服铺开在椅凳上,烦闷地揉揉脑穴,片刻后他掀起凤眸瞧一眼赵玉瓒的神色,劝道:“还没嫁进谢家呢,你就这般被他拿捏住,日后可还得了?” 岚清长公主拂了赵玉瓒到永安侯府用晚宴的事,他都听赵玉瓒念叨了大半日,她猜想是岚清长公主也知道了谢沉胥身边有别的女子,故而有意要压下她们二人的亲事了。 这段日子她一直忙着揪出那个女子,可却半点动静都没有。 “皇兄便眼睁睁看着阿瓒受这样的气么?那个贱人说什么我都要找出来,不将她剥皮抽筋,难抵我心头恨!” 日子隔得越久,赵玉瓒心头积攒的怨恨愈深。 “谢沉胥是慎刑司掌司,他想要藏的人,莫说是你,便是咱们父皇,也不一定找得出来。” 赵启宁却像是看透了般,他自然想向着赵玉瓒,可如今的慎刑司较之前朝,办事手段翻了倍的阴鸷狠戾,却更得圣心,只因为慎刑司这些年确实替靖桓帝铲除了不少异己。 而这,都是谢沉胥一手打磨出来的。 朝野上下都知道,此人极难对付,轻易惹不得。 “那本宫还是父皇最宠爱的五公主呢——” 赵玉瓒听了赵启宁的话,更是懊恼揪动手中丝帕。 赵启宁知道她不会轻易罢休,但眼下也只能哄着道:“皇兄答应你,定会帮你把那女子找出来,到时候任你处置可好?” 随即,他朝一旁的宁王妃萧氏使个眼色,萧氏当即上前柔声哄眼圈红了的赵玉瓒:“五公主,今儿个内务府送来了一批蜀锦,颜色鲜亮极衬肤色,皇嫂带你去挑上几匹带回去可好?” 赵玉瓒咬咬牙,哼声点头。 萧氏带着赵玉瓒前脚刚走,赵启宁身边的侍卫杨湛便从外边走进来,垂首道:“殿下,那个叫沈青窈的妓子受不住大理寺的酷刑,死在了狱中。” 赵启宁眸色冷下来,复问:“陆谦可有审出别的东西?” 杨湛摇摇头,道:“不曾。” 默了一瞬,赵启宁挥手屏退杨湛,微垂的凤眸里冷意却未消退。 隔日,得知昨夜江凝安然无恙从慎刑司回来的消息,江砚舟下了早朝便直奔芙蓉院而来。 昨日的书册没能晒完,采荷正继续搬出来晒着,江凝坐在屋中,见到窗外映透进来的身影,眉眼骤骤然冷下来。 “二哥哥。” 江凝唇角含笑行礼。 江砚舟眸光闪了闪,浑身上下打量她,意味深长道:“慎刑司那般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六妹妹竟能毫发无伤回来,倒是稀奇。”
第二十九章 杀伤力 江凝笑了笑,“全仗掌司大人明察秋毫。” “恐怕,不只是明察秋毫吧?” “一件小小的刑部尚书女眷碎玉案,只因六妹妹在赏月楼上与她们擦肩而过,竟劳烦掌司大人亲自过来带六妹妹回去问话,莫不是,他与六妹妹有别的交情?” ‘别的交情’四个字被江砚舟说得讳莫如深,倒像是真的察觉出江凝与谢沉胥之间有什么不对劲似的。 江凝隐下唇边笑意,交叠在衣袖中的指尖微微收紧,江砚舟之所以能当上上驷院主事,不仅是倚靠方家的关系,还因为他确实有些真本事。 上回颐园一事,倘若她与谢沉胥扯上关系那是偶然,那么这回,谢沉胥亲自来到护国公府将她带走,便不是偶然那么简单了。 江砚舟原本是想攀附上谢沉胥,若江凝与谢沉胥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还能顺水推舟,借力使力。 可如今江雪仪嫁入方家,方家与谢家是对头,他便只能弃掉谢沉胥。 那么江凝,于他而言便再无可用之处。 他会是整个二房最有杀伤力的敌人。 江凝松开紧握的指尖,柳眉弯弯道:“二哥哥多心了,京州城贵眷皆知掌司大人与玉瓒公主是天作之合,阿凝怎敢有那个心思。” 江砚舟目光深了深,正欲开口,便听到秉文自屋外匆匆走进来道:“二公子,夫人差人来叫您到栖云院去一趟。” “何事?” 江砚舟皱了皱眉。 “好像是裴家,听下人说裴小姐身边的奶娘来过了...” 秉文垂首道。 江砚舟面上露出丝不安,转身快步离开。 江凝勾起唇角,瞧二房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看来沈青窈那边很顺利。 栖云院里。 沈曼姝坐立不安,她怎么也想不清楚,江砚舟和裴清眉的这门亲事谈得好好的,裴家何以会突然变卦? “舟儿。” 见到江砚舟过来,沈曼姝紧忙唤他。 “母亲,我听说裴小姐身边的奶娘来过了?” 江砚舟走上前,坐到她对面。 “正是。” 沈曼姝点点头,面露疑惑道:“裴家也不知怎么的,原先定好年关前将你和裴小姐的亲事定下来,可方才那奶娘孟氏过来,说裴小姐还想为生母守孝,不愿这么快嫁人,裴尚书也允了。” 江砚舟目光生冷,片刻后似是想到什么,寒声道:“母亲,你觉得此事会不会跟六妹妹有关?” 江雪仪出事之后,二房接二连三倒霉,先是沈曼姝交出府中中馈,接着被克扣月钱,再后来江雪仪疯癫出阁,桩桩件件,都与江凝脱不了干系。 如今,裴家突然带来这样的消息,不得不让江砚舟生疑。 江砚舟的话让沈曼姝骤然沉下脸色,随即便眼光狠毒道:“你说的不错,这小贱人我们都低估她了,只怕真是她在背后动的手脚。” 不然裴清眉的生母甄氏三年丧期已过,好端端地,她去了趟万钟寺回来,何以突然要继续守孝? 没了这桩亲事,不仅倒霉的是江砚舟,沈曼姝要拿回府中中馈的底气也没了,平白无故失了个好机会。 “六妹妹的事交给我,母亲可想好没了这桩亲事如何从祖母手里拿回府中中馈?” 俩人几乎是同一瞬间想到这一点上。 这一个多月里,二房可以说是过得捉襟见肘。原本沈曼姝手里边还有些私银,可为了筹备江雪仪的亲事,都花得七七八八的了,唯独剩下的那点也拿给江砚舟,让他平日里宴请幕僚了。 见他神色紧拧,沈曼姝便猜想到他定是花得差不多了。 江砚舟可以去求江老夫人,但月月如此,若是每次都去求她看她脸色,只会惹她生厌,也不是长久之计。 心中闪过一计,沈曼姝眼底露出狠绝道:“如今三房能在老太婆面前扬眉吐气,不就是倚靠那一双儿女么,若是老太婆往日里宠爱有加的小孙子重疾缠身,三房只剩下那不成器的五丫头,老太婆定会独独器重你,到那时,府中中馈自会再回到咱们手中。” “好——” 江砚舟想都未想,便沉声应下。 接下来的日子,京州城只晴了两三日,便又黑云沉沉,陷入了阴雨绵绵的秋雨之中。 好在出了几日太阳,采荷将江凝书箱里的那些书册都晒好了。 此刻外面细雨蒙蒙,采荷正蹲在屋子里,将那些书册都一一装入书箱中。 江凝脱了鞋履,双腿交叠坐在茶榻之上,手里抱着孟婆子在翻看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宫廷史书。 十月底的天儿,已经十足阴冷,采荷怕她着凉,将窗子关小了些。 “姑娘,该动身了。” 半柱香后,采荷见时辰差不多,从锦屏上拿过玉锦色斗篷上前。 “嗯。” 江凝合上书册,将双脚伸下茶榻,采荷弯下身子替她将鞋履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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