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作为侍卫,自然承担保卫主子的职责。但实话实说,雁翎的身手在谢承玄之下,是以真正到了危机关头,出手的还是谢承玄。 薛娇没有想到醉柳的剑法居然如此之深,看着不像普通剑舞该有的水平。 但谢承玄到底是大病初愈,脸色看着苍白得紧,整个人又偏削瘦,似乎有些招架不住醉柳的来势汹汹。 谢麟脸色一变,很快反应过来,搂过大夫人便先行离开。 座位处只剩谢承玄和醉柳在扭打。 醉柳叱喝道:“谢世子看来身手有所退废!” 谢承玄接着招,呈很被动的状态,道:“你找死!你怎么敢!” 醉柳瞳仁中似乎燃烧着怒火:“我只要她的命,谁都拦不了我。” 醉柳根本无心与谢承玄缠斗,只想追上随国公和大夫人。 她剑法快速无伦,就连谢承玄都有些招架不住。 幸好随国府的侍卫很快就冲了进来,一拨人按到了几个舞女,令一拨人冲过来想要制止醉柳。 醉柳一边应付着谢承玄,一边迅速回头一看,见来人颇众,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一股绝望由内而外包裹住她。 醉柳道:“我好恨!” 说完,便扔下剑,侧身吐出一口黑血。 原来,醉柳算准了时间,在来之前就已服下剧毒。 …… 谢承玄拎着剑,捂住胸口,月白的衣服上透出血红。雁翎过来搀住谢承玄,担忧道:“世子?” “无妨。”谢承玄道。 只是这两个说得实在勉强。 谢麟这个时候才走出来,大夫人已经先回听雪院了。 他看着谢承玄道:“玄儿,多亏有你。” 谢承玄道:“父亲。” 谢麟挥了挥手:“先回世子回房休息吧。” 然后他转过身,对在场的宾客道:“不好意思,惊扰到诸位了。” 虽然有几个胆小如鼠的逃跑了,但大部分宾客碍于情面还是选择留在原地。 随国公发话,本来叽叽喳喳的场面顿时安静了起来。 谢麟背后已惊出冷汗,广袖之下的拳头紧紧握紧。 难怪方才看那醉柳如此眼熟,想必、想必的确是她。 时隔多年,她居然真的回来复仇了。 谢麟眼神凶狠,不带一丝感情地指着醉柳的尸体:“把这贱婢碎尸万段。” 剩下的八个舞女瑟瑟发抖。 谢麟道:“这几个人统统送去官府,现在,立刻!” “可这毕竟是花浓楼的人?” 谢麟道:“花浓楼又算什么?敢胆大包天在随国府闹事,就必须承担闹事的后果。” 谢麟吩咐几个侍卫:“你们几个,现在就去给我砸了花浓楼!这件事必须要个说法。” * 醉柳剑上淬毒,谢承玄受了重伤,回到览胜院,已经有大夫候着了。 谢承玄咬牙,除了剧烈的疼痛,他现在几乎连人声都听不太清了。 他用力撕扯开自己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胸前赫然一大片竟然已经腐烂的血肉。 就连老道的大夫都被这血腥的伤口骇了一条。 大夫捏着银针,刺向伤口。 谢承玄却没有更多的痛觉,他痛得已然麻木了。 “世子殿下,这块腐肉必须先挖出,不然恐怕毒素会迅速扩散。”大夫道,“可能会很疼。” “……可。”谢承玄说完这句话就闭上眼,他已然已经痛到昏厥了过去。 …… 其实谢承玄在想,后来经历的那么多痛苦,或许都没有年幼时的经历更疼。 父亲的漠视,母亲的厌恶,所有人的寄予厚望。 谢承玄不知道哪份情感更加沉重,但是显而易见的,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母亲的漠视。 他乖巧地读书写字,母亲却熟视无睹。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亲生骨肉,母亲却那么仇视自己?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苛责? 母亲对他似乎从来没有什么耐心,甚至都不愿看他。自谢逢花出生后更甚。 所以谢承玄叛逆了很多年,成为云京最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走鸡斗狗,结交不三不四的朋友,在赌坊一掷千金。 可就算他堕落,母亲都没有什么反应。 他这才知道,不管自己是优秀还是混账,母亲都混不在意。 很多痛苦的回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渐渐淡化了,可有一天晚上谢承玄永远记得。 那一天,也是十二月二十一日,母亲的生辰。 妹妹给母亲买了梅花糕,托谢承玄送给母亲。 谢承玄自然欢喜非常,去听雪院的脚步轻盈。 还没进屋,却听见屋内传来父母亲的争执之声。 父亲道:“洛璇,你够了!你要的体面我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母亲道:“你给的体面你以为我想要?你以为你泼天富贵,权势遮天,每个女人都会喜欢你,都要对你趋之若鹜?” 父亲隐忍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不想跟你吵。我都说了,那件事我不是刻意为之的,何况玄儿都这么大了,你跟我把日子好好过好就行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纳了那么多妾。”母亲冷笑道,“你的真情真是贱!” “只有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父亲声音也大了一些,“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 母亲道:“你不是刻意为之?那你又为什么把薛定尧赶回云京?你还敢跟我提谢承玄,你用那么下作的手段,你这个儿子那么像你,简直跟你如出一辙的恶心——你别过来!” “行!我不过来,那我走!” 说完,谢麟便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谢承玄时他微微一愣,但什么都没说,拂袖就离开。 谢承玄在屋外全听到了。 他不甘心的拿着梅花糕,泪流满面地走进屋,对着自己一直敬爱着的母亲说:“娘,原来你一直都觉得玄儿很恶心吗?可玄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在屋外偷听?”大夫人脸色阴沉,“谁让你来我这的?你都听到了多少?” 谢承玄哭泣,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语,他将梅花糕递给大夫人,道:“我……我替妹妹给你送梅花糕,娘,生辰快乐。” 听到这句祝福,大夫人脸色缓和了不少,她抿了抿嘴,看向谢承玄的眼神也柔和许多。 大夫人接过梅花糕,不紧不慢地撕开包装。 就在谢承玄以为母亲心情好转的时候,大夫人忽然就把梅花糕砸在谢承玄脸上。 大夫人咆哮道:“滚!恶心的东西,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生下你就是我的报应!” 谢承玄跌坐在地,难以置信。 大夫人指着门外,歇斯底里道:“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你给我滚到屋外跪到明天天亮,否则你以后就不要认我这个娘。” 大夫人道:“滚!” 谢承玄几乎是木然地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是为了讨得母亲欢心,他还是毅然决然地在冰天雪地里跪到了天亮。 那一年,谢承玄十一岁。 ----
第35章 血债血偿 世间有着各种各样的人, 有的人的固执是精神上的,有的人的固执是精神上的。 醉柳行刺,却没有伤及大夫人分毫, 却着实把大夫人吓了一跳。一连三日,大夫人都恹恹的, 只在听雪院走动, 像蔫了的叶子一样。 谢麟有心来哄她, 这三天来听雪院来了整整九次,早一次, 午一次,晚一次。偏偏大夫人就是不愿搭理他。 谢麟坐在圈椅上, 看着低头绣花的夫人叹了口气, 沧桑的面容上露出愁容。 都道破镜难重圆,可就算重圆也终究会有裂痕。 醉柳之所以冒着巨大风险也要来刺杀谢麟和大夫人, 他们二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 二十年前。 大夫人洛璇,出身凰阳洛氏, 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名姝。芳名远播,就连谢麟远在云京都有耳闻。 后来一次洛氏家宴,谢麟因恰好在凰阳执行公务而被邀请赴宴。宴会上, 谢麟对美貌的洛璇一见钟情,并借着酒劲冒犯了她——谢承玄就是在那个时候有的。 谢麟位高权重, 又年轻有为,前不久刚在战场上立下显赫战功。洛璇能嫁给谢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洛璇高攀了, 洛氏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洛璇深知, 婚姻大事, 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她对谢麟不喜,她也别无选择。毕竟自小到大十六年,洛氏待她极好,也是该她回报洛氏的时候了。 三个月的时间,两方很快就行完了六礼。迎亲的时候,谢麟派了自己最为亲信的侍从薛定尧,也就是薛娇的父亲作为马夫,去凰阳迎洛璇。 而醉柳的姐姐,绿珠,正是洛璇身边的贴身婢女,作为陪嫁丫鬟随洛璇一同入云京。 凰阳到云京的路,要走整整十三天。 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或许每个人都逃不过被它玩弄的命运。 说来也是荒唐,洛璇几乎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薛定尧;而薛定尧也自然而然为洛璇的姿容所倾倒。 两人在进京路上暗通款曲,然而这一切,全都的被绿珠看在眼里。 绿珠其实早就对洛璇心怀异心,是以到了云京,就立刻把这件事禀报给了谢麟。 谢麟勃然大怒,扬言要处死薛定尧。作为随国府的家臣,薛定尧的生死自然由谢麟全权掌握。 其实薛定尧性格怯懦,并未作出逾矩之举。 洛璇哭到窒息,护着薛定尧道:“我与薛郎真心相爱,我愿意留在你的身边,但你一定要放薛郎一条生路。你别动他,你要是看不得他,就把他发落出府!……算我求你了。” 论说自己明谋正娶的夫人,为了一个下贱的男人做到如此地步,无论换谁都会觉得怒不可遏、难以容忍。 偏偏谢麟也被感情蒙蔽了眼睛,他看着洛璇哭泣的样子,却觉得自己的心脏也是阵阵抽痛。 如果洛璇爱上卑贱马夫的事情传到凰阳,恐怕不用谢麟自己动手,洛氏那边就会自己收拾这个不懂事的女儿。 谢麟选择了替洛璇隐瞒。 他打断了薛定尧的腿以泄气,后顾念到旧情,又请名医把薛定尧的腿给看好了。只是跛足的毛病难以根治。 薛定尧当年也曾为谢麟鞍前马后,尽心尽力,立下汗马功劳。是以谢麟把薛定尧打发到了落花城,给他安排了宅田。为绝薛定尧的念头,安排薛母嫁给薛定尧。 可惜的是,越是得不到的越美好。如果洛璇真的和薛定尧厮守了,两人也许会因为生活的困厄产生争执。可惜没有如果。在洛璇心里,薛定尧永远是那意气风发的青年人。而谢麟,日益露出苍老的丑容。夫妻二人之间的嫌隙也越来越大。 醉柳之所以要来刺杀大夫人,就是因为绿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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