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闻其详。” “我不乐意生育,”裴良玉看见了齐瑄骤变的脸色,仍继续说了下去,“生孩子就是道鬼门关,我本就怕得很,你嫡子嫡女都小,我何必同自己过不去?也同你和他们过不去?” “你,”齐瑄只觉腹中各种情绪驳杂,一时竟连话也说不出口。 “你也不必如此,”裴良玉道,“我知道自己所想有违正统,我其实,也只是自私罢了。” “不生就不生,”齐瑄赶忙开口,“我也不想再多个继妻。” 齐瑄想了想,觉得这话不好听,便道:“东宫里那么多人能生,又不缺你一个,你安生活着。” 看着齐瑄这模样,裴良玉一愣,突然笑出了声。她想过齐瑄很多反映,却唯独没想过这种。 齐瑄见状,又补了一句:“你可别多想,我只是不想再做鳏夫,你好歹是我从小一道长大的,你若没了,太后娘娘该多伤心?再说,东宫也不缺人。” 裴良玉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我知道,白氏你不喜欢,也就剩下柳承徽了。” 齐瑄见裴良玉轻易说了柳承徽出来,突然顺口道:“是,珍儿容色好,又知情识趣,虽是平民出身,却也深得我心。” 齐瑄说完,就紧紧的盯着裴良玉的眼,不肯放过半分情绪。 “原来她叫柳珍儿?倒是个好名字,”裴良玉顺手折了一根带着冰的柳枝,“既是你喜欢的,那等我嫁过去,就把她升做良媛就是,不过良娣不成。” “你,”齐瑄张了张嘴,突然有些丧气,“日后你才是东宫的女主人,自然是随你。” 裴良玉见齐瑄忽然兴致缺缺,还以为是他觉得良媛之位于柳珍儿太低,便也不说话了。 红云见这边气氛有些变了,与姜斤斤一同过来。 “殿下与姑娘可要放河灯?” 裴良玉兴致缺缺,只说都可。齐瑄见状,便也没说话。 红云两人无法,正不知该说什么,就见两人提着花灯沿着河边慢慢走了。 裴良玉看见齐瑄花灯上的牡丹,问了一句:“这灯不像宫中制式,是你自己赢的?” 见裴良玉注意到花灯,齐瑄缓和了神色:“你从前不是爱簪牡丹?我瞧着这个很像,便赢了这个。” “那时候年纪小,自然是看什么好看,就喜欢什么,”裴良玉想起幼时,瞥了齐瑄一眼,“那时你不是还说我庸俗?” “那么小的话,随口一说,你也当真?” 裴良玉轻哼一声:“你是第一个说我簪花俗的,自然印象深刻。” 齐瑄握着花灯的手紧了紧:“其实不丑,你那时生得粉雕玉琢,很是灵秀。只是那时看了本书,爱莲好梅,盛赞兰之清雅,批牡丹之俗,便记住了。” 裴良玉万万没想到,幼时曾那么在意过的事,真相竟如此可笑。却到底是大了,只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便算揭过。 齐瑄早看见了裴良玉手中花灯上绘着的蜡梅,忙问:“你挑蜡梅,可是想起前几日我们去折梅的事?” “没遇见什么喜欢的,见它眼熟,便选了,”裴良玉挑的时候只觉得喜欢,便忍着对范二的不喜,也要得了,如今被齐瑄问起,却又觉得奇怪,她喜欢的花众多,灯会上的花灯,也不是没有更好看的,怎么偏偏下意识要了这个。 齐瑄听了这话,却是心情大好。打量了一番周围景色:“这是要到月老祠了?” 裴良玉抬头看了看:“你来过?” “听别人说起过,自己也来游览过,”齐瑄看了裴良玉一眼,“你呢?” “我也来过。” 裴良玉只说了这么一句,齐瑄也识趣的没再多问。 “要不要进去瞧瞧?” “你我进去做什么,”裴良玉歪着头问他,“旁人进去求月老赐下姻缘,挂同心牌,你我……” “你我都要成婚了,有什么不能进的,”齐瑄觑她一眼,“你怕了?” “不就是进月老祠,我有什么好怕的,”裴良玉从前和范文晏来过,挂过同心牌,拜过月老像,可也没什么好结果,故而便不太信了。 这些事,齐瑄都没做过,此时裴良玉在身边,他便也想进去一试。 上元佳节,也是男男女女相会之日,月老祠进进出出的,都是有心之人。 裴良玉与齐瑄慢慢进门,就看见了一棵挂了许多红绸或是同心牌的连理树。 裴良玉下意识的朝树冠靠内的一个角落看去,却不见她从前与范文晏挂上的木牌。心里也说不清是遗憾,还是轻松。 齐瑄与她并排站着,看着一对对有情人将木牌挂到树上,一时也有些恍然。 “姻缘天定,姻缘天定!” 一个声音自耳畔响起,裴良玉一惊,回身看去,就见齐瑄已挡在了自己身前。 “两位善信不必如此紧张,贫道乃是这月老祠中修士,”那说话的道士后退一步,给裴良玉两人行了一礼,方起身,目光温和的看向两人,“贫道修行多年,还是头回见到二位一般……” “怎么?”齐瑄面上神色,与裴良玉惯常见的不同,变得冷淡许多,还带着上位者的威仪。 那道士见状,面上不免露出几分恭敬:“二位身上,若单看自身红线,俱是驳杂纠缠,难以厘清,可当二位站在一处,旁的红线,都及不上二位顺遂。可谓天赐良缘。” 裴良玉静静听着道士的话,只觉想笑,这当年她与范文晏来时,也是这道士,说了一通佳偶天成的话,怎么如今,她又与别人姻缘天定了? 齐瑄没见过这道士,不知道他满口胡言,只觉这道士或许有两份水准。 道士见齐瑄神色有些许松动,打怀里取出一块黄花梨木的木牌:“二位乃天赐良缘,旁的木牌都担不起二位这份缘,原本该是紫檀最好,可惜月老祠中已无,但用黄花梨木替代,也是无妨。” “二位在木牌上记名,挂上连理枝,必能受月老庇护,和美一世。” 裴良玉看着齐瑄面上神色一变再变,再也忍不住,连说话时,都带了笑音:“按修士这意思,木牌是白送了?” 道士面上神色一僵,不着痕迹的将木牌攥紧了些,而后才赔笑道:“木牌白送倒无不可,只是月老祠中为了做这木牌,也废了不少心力,善信若是有心,为月老祠添些香火也无不可。” “那我要是无心呢。” 道士倒不怕裴良玉这么说:“善信既然入了月老祠,又岂会是无心之人。” 裴良玉看了齐瑄一眼:“你要做有心的冤大头?” 齐瑄在道士拿出木牌时,便看明白了,又岂会做这个冤大头。 “家中要找连理树,又不难,何必非得挂在月老祠中,”齐瑄看向裴良玉道,“若你想挂,等过上几日,我让人挖两课,栽在院里,专供我们挂牌子。” “这可是月老祠的连理树,”道士从没遇见过齐瑄与裴良玉这样的,当下收起了木牌,“二位若不是成心来拜月老,只当贫道方才的话都没说过就是。” “月老祠里的连理树,不也是连理树吗,难道还比旁的高贵了,”裴良玉嗤笑一声,“四年前我来时,道长就是这番说辞,四年后还是这般,什么姻缘天定,天赐良缘的,不过都是哄人的鬼话。有道长这样的人在,月老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庇佑这间月老祠,只会降下罪孽。” 裴良玉今儿攒足了火气,途中虽与齐瑄说话时消散了些许,却又被这道士勾了起来,说话难免尖刻了些。 齐瑄看那道士脸色铁青,把裴良玉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这就是个沽名钓誉,一心求财的假道士,你和他置什么气,明日叫人把他赶走就是。慈云观的行云道长德高望重,隔日我领你去拜会他。” 裴良玉听罢,细想一番,道:“方才是我火气太重,口不择言了。” 齐瑄见她平静下来,便拉了她出去:“你不喜欢,咱们日后再不来了。” 想跟上来的倒是被齐瑄带来的人拦了,裴良玉却注意到了齐瑄牵着自己的手。 裴良玉看了他一眼,挣了挣:“放开。” 齐瑄好似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牵着裴良玉的手似的:“这不是方才情急之下……你可别介意。” 裴良玉双手交叠,到底没回他一句,你是不是故意的。 “既是出来了,这会儿又往哪儿去?” 齐瑄回忆了一番在东宫时写的那页纸:“你饿不饿,不如去用些吃食?” “外头的东西,你能入口?”裴良玉想了想道,“今日有名些的酒楼包间,怕都已经定出去了。” “那就去雪阁,”齐瑄似不经意道,“去年腊月你没去成,今年正月里去一回,就当是那时也去过了。” 裴良玉听罢,问:“你早订了雪阁?” 齐瑄没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雪阁不是离你家最近?” 裴良玉仔仔细细将齐瑄看了好几遍,看得齐瑄都有些不自在:“你看什么呢。” “看是不是有什么人敢假冒你与我出行,”裴良玉道,“不然怎么如此善解人意,还学会为我好了。” “你这话说得,像是我从前对你不好似的。” “那您倒是自个儿想想,您对我有多好?” 齐瑄方才说了话,其实便有些后悔,等裴良玉叫他自个儿翻旧账,更觉自己不该说那句话。 “都过去这么久了,若要我翻旧账,我怕也有一账本的帐要与你算才是。” “可我又没说那话,”裴良玉上了马车,到底放过了他。 雪阁里的菜色,都是一早备好的,裴良玉两人到了,便开始上菜。 外头冷得厉害,雪阁的包间里,却是燃了足足的碳火,便也不怕饭食冷了。 因已入了夜,他们也用不了多少,齐瑄便只叫备了三两个菜,瞧着实在不成排场。 不过裴良玉倒很适应,菜品好吃,饮过三两盏淡酒,便已够了。 “可要再出去走走,消消食?”齐瑄想起方才未放的河灯,问,“不如出去把河灯放了?” “也好,”裴良玉让人送了笔墨进来,“你要写什么心愿?” “放河灯呢,自然是自己写自己的,怎么还有问别人写什么的,”齐瑄其实也没想好。 “问就问了,你不说就是,”裴良玉拿着纸,坐到了对面,稍加思考,便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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