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名册上的王九刚刚没了,这被当做王九抬出去的,却偏偏被福盈发现不是王九本人。 裴良玉在那白布被掀开,福盈确认过不是王九的事后,提议:“咱们去瞧瞧王家的女眷?” 福盈自然应了,差役又赶忙取来名册给二人查对,这几日,王家人在牢房里病恹恹的,但顾虑着福盈福瑜,判决没下来前,差役也没敢磋磨他们,是以没了的,这王九还是第一个。 想到先前王景程出城一事,裴良玉特意问过一句,看守的差役也赌咒发誓,说王家女眷无一人出过监牢半步。 见到福盈进去,王家女眷们算是来了几分精神,有几人还想让她帮着求情,但等见到随后进去的裴良玉后,一干人等都静了下来。 裴良玉大略扫了一眼,问福盈:“如何?” 福盈微微蹙眉,小声道:“都在。” 裴良玉听了,便又重新对了一遍记忆中的人,也没发现什么变化,一时有些疑虑。可转念一想,“王九”才被抬出去,这些人脸上全无悲痛,这正常吗?她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眼尖的瞧见王家大少夫人将身边的襁褓往身后移了移。 裴良玉心思一动,道:“父皇隆恩,只诛首恶,尔等流放北地。本宫念着你们从前对福盈的照顾,特来带她来见一见你们。” 见众人都不说话,裴良玉继续道:“这两日天寒,你们若有什么不舒坦的,尽可说来,如今福盈也能叫人来替你们诊治。等离了京城……” 裴良玉没继续往下说,另改了个话头,却成了最根本的目的:“几个孩子还小,没有乳母在,可哭闹没有?” 福盈看了裴良玉一眼,也哑着嗓子接口道:“是啊,小侄儿、小侄女们可还好?” 王夫人这才开口:“一切都好,有劳太子妃和郡主费心。” 只是话虽如此,几个抱着孩子的女眷却都没松手,尤其是带着婴儿襁褓的女眷,更是把两个襁褓藏得连缝儿都不露。 “我带了几样小东西给侄儿侄女,把孩子带过来我瞧瞧吧,”福盈说着,就转身让宫人取来荷包,显见是要给银钱。 几个大点的孩子被放了过来,福盈眼中带着几分晶莹,将荷包一一送了出去,便听得有人自告奋勇要替两个小孩代领。 “抱过来叫我见一见吧,”福盈叹了口气,“这一分别,还不知道要到何日才能相见了。” 话到此处,王家大少夫人却仍没有挪动的意思,二少夫人自然也是一样。 “怎么?”裴良玉本只是在一旁看着,却忽然半眯了眼,透出几分怀疑,“莫不是你们做了什么才连见都不肯叫福盈见?” 王夫人立刻道:“太子妃言重了,不过是这些日子孩子养的不好,怕郡主见了伤心。” 得了王夫人示意,两位少夫人才将襁褓抱起,慢慢走了过来。 福盈也拿起荷包,隔着牢房的柱子,亲手将荷包放进了襁褓中,掖了掖领角,又摸了摸孩子的脸,面上满是疼惜:“怎么瘦成这样。” 两个孩子都瘦的厉害,小小的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两位少夫人松了口气,谢过福盈过后,打算退下,岂料福盈一句话将她们定在了原地。 “这是哪里来的野孩子,我的侄儿侄女哪里去了?” 眼见王夫人面上失色,福盈冷笑一声道:“舅母可别哄我,五郎颌下有个小红点,小六有颗小小的鼻尖痣,我方才可都不见呢。” 王夫人一愣,脸色大变,口中只说:“小孩子变得快,许是郡主记错了。” 福盈没回话,看向裴良玉。 裴良玉当着众人的面吩咐宫人:“去禀报太子,就说牢里的一双婴儿,都不是王家子,王九也被人换了出去,请他查一查。” 王家众女眷这才知道,原来方才抬出去的王九便已经露了破绽,福盈也根本不是特意来看她们的。王夫人不由破口大骂,说福盈枉为王家外孙,作为王景程的未婚妻,却连丁点活路都不给王家留。 福盈轻笑一声,道:“舅母你们在这牢里许久,或许不知道。前些日子王景程和福瑜见面了。” 众人皆是一静,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却只觉不好。 “福瑜担心你们,去见王景程,岂料王景程纵马,险些杀了福瑜,幸而福瑜命大,只伤了手足,可太医却说,福瑜日后,再也无法如常行走。” 福盈落下一滴泪,面上却含笑看着那两个襁褓:“你们害我兄弟如此,我可是个记仇的。” 福盈说完,便转身出了门,直奔关王景程处。见福瑜与王景程正相对无言,便张口道:“有人帮着王家换了王九和小辈的五郎、小六出去。” 王景程猝然起身,赶到牢房边,握着木栅栏:“不,没有,没有的事。” “换了两个小的出去,又让王九出去照看。王景程,你把我算计得可真深啊,”福瑜低声念了一句,看向福盈,“我没什么好问的了,咱们回吧。” 王景程见状,低声吼道:“福瑜,你别忘了,你没死,是我放了你一马,你没死!” 轿撵被抬着往外时,福瑜偏了偏头,脸上满是漠然:“你说的没死,是指我如今这么活着吗?”
第96章 有了方向,王九和王家的两个小孩子藏得再好,也在几日内被找到。带到王景程面前溜了一圈后,三人又被重新关了回去。至于被用来顶替的两个孩子,因为不知父母,暂被送去了慈幼院抚养,那个顶替王九的,也被查出是王家旧仆,按规矩入土。 王景程松口愿意指认二皇子和三皇子,只求让王家家眷按原先的计划流放北地。 只是齐瑄已经将证据摊到了皇帝的御案上,加上近在眼前的福瑜…… 王景程的指证,只是让皇帝更气上两分罢了,可没有他讲条件的余地。 皇帝恼怒之下,将两个皇子身上的职务都去了,关进各自的府中,着人彻查此事。二人的母亲德妃、贤妃多次求见,均被皇帝避而不见。 两个皇子自觉这事无法洗清,也不愿意被圈禁一生,索性整合了手底下的勋贵人马,联络了在宫中的母妃,里应外合,领着叛军逼宫做最后一搏。 当时天光微亮,裴良玉还没来得及离开东宫去向皇后请安,便听见了兵马声:“去瞧瞧是什么动静。” “启禀太子妃,远处有叛军正在攻打宫门,李将军说还有人往东宫方向来了,请令关闭宫门。” 裴良玉一怔,立刻吩咐:“依李将军的意思,关闭所有宫门,派人守卫,不必正面应敌。” 东宫素有私兵护卫,又有高墙、宫门做倚仗,叛军手中并没有足够的军械,双方打过两个回合后,东宫伤亡不多,反倒是叛军损失更大,两方便僵持下来,叛军也只在东宫外,围而不攻。 此时,东宫护卫的李将军也认出,领头的是一勋贵府上的后辈,当即破口大骂,也得知了二皇子三皇子逼宫的消息。 “母亲,”福盈走到裴良玉身边,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却只能见到高高的宫墙,“您在看什么?” 裴良玉收回视线,道:“哪儿看得见,只是想着几时能结束罢了。” 福盈歪了歪头,见裴良玉如此镇定,不由道:“母亲您就没有半分紧张?” “领头来攻打东宫的,只是勋贵府上后辈,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能成什么事?”裴良玉嘲讽一笑,问:“可命人将物资都清点齐整了?” “是,”福盈点点头,“粮食是足够的,菜蔬也是昨日才采买过,撑上个三五日不成问题。至于肉……倒只够这一二日的。” “该用就用,”裴良玉起身往外走,“逼宫谋反的成败,要不了那么久。” 裴良玉走出长平殿,不少宫人已立在殿外。 见得裴良玉,原本有些惊惶的宫人都暂且镇定下来,一同向裴良玉行礼:“参见太子妃。” 裴良玉点点头,道:“今日虽有叛军在外,不能出得宫门,却也是寻常一日,尔等各司其职,守好门户即可。但若发现有人擅离职守,有通敌之嫌,即刻拿下,可明白了?” 这话里说的,好似叛军是什么不重要的事。但不得不说,这句话,和裴良玉几人不躲不避,只在长平殿中正常起居的模样,叫宫人们都真正安了心。 连主子们都不急着避险,他们又有什么好恐慌的呢。平日没有叛军在外,他们不也一样出不得东宫去? 随后,裴良玉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吩咐膳房定下今日菜单,才将人都打发了。 也正如裴良玉所想,才刚入夜,东宫外的叛军就已被京畿大营拿下,并送来了齐瑄安好的消息,并告知裴良玉京中各处仍在戒严,东宫家眷不必进宫。 裴良玉仍令各处守好门户,心里却有了些猜想。 叛乱刚刚结束,京中戒严是正理,但为什么又多说上一句,东宫家眷不必进宫呢。 裴良玉心里有些乱糟糟的,直到夜深还未睡下,索性起身去瞧瞧几个小的。 除了惠安人小,心里不存事睡得香甜外,福盈福瑜倒是都没睡下。见得裴良玉过来,也都不继续歇了,一道说起闲话。 三人正提起等事情了了,要一家子去踏雪寻梅,便听见京中各处有钟声响彻云霄。榻上的惠安被钟声惊醒,裴良玉三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过来,皇帝驾崩了。 “快去取素服来,命人将各处陈设都换了,”裴良玉对着进来的宫人们吩咐了一句,又同福盈姐弟道,“你们也快去准备,怕是过不多久,就要有人来接咱们进宫哭灵了。” 等几人收拾妥当,宫中的人也到了。这时候,这些宫人面对裴良玉几人,态度较寻常时候更恭敬了些,只是几人都不得空去理会。 又是一个晨光熹微时,裴良玉才见到了一身素服,红着眼的齐瑄。他此刻正跪在所有人的正前方,为大行皇帝续上一炷香。 等到头昏脑胀额丧仪结束,裴良玉才得空问了问那日的情形。 原来,二皇子三皇子当初,是成功进了宫的,甚至来到了朝堂之上。齐瑄护着皇帝,倒没受伤,只是朝中不少勋贵都站到了叛军身边,皇帝以圣旨之上落谁的名字的问题,挑唆得两人反目。三皇子以诛杀叛逆为由,在背后捅了二皇子一刀,又被一早埋伏好的汾阳王等人拿下。 皇帝不妨三皇子如此心狠,顷刻间杀掉了亲哥,盛怒之下直接倒在大殿上,醒来后口不能言,足不能行,呕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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