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般从她手里保下你,你竟然觉得她好我不好?” 阿娅畏惧他此时模样。 俊逸的人咬牙切齿真是可怕,对她死缠烂打真是渗人。他也许是旁人眼中尊贵的太子殿下,可对她来说,他折断她的羽翼,限制她的自由,将她关在宅院中…… 她为什么就要觉得他好呢? 月光抹在地砖上,像枯白的霜。 阿娅朝后瑟缩,她捏紧身下褥子:“在东京的时候,贵女们瞧不起我,只有循循……啊!” 她被扑倒在榻。 纱裙掀飞,她被郎君灼热的呼吸包围,被他扣住下巴,被他抢过身子。 混乱中,阿娅听到暮逊许诺:“我知道、我知道……阿娅,你莫怕,这一次不一样了。回到东京,只要你听话,就没有人再瞧不起你,再欺负你。 “循循会帮你的。” 阿娅眼中流着湖水清光,声调婉转如歌:“循循真好……” 暮逊像是被她的话扇了一巴掌般,白皙的皮肤涨红:“是我和她谈条件,她才愿意出手的!我对她有求,她对我有求……没有我,她连正眼都不会看你,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你这样单纯的人,可曾见过有女子那般杀人不眨眼? “你喜欢她?你竟然喜欢她?! “我警告你,你离她远一点。没有正妻会喜欢小妾……你离她远远的!” -- 此夜漫漫。 太子与阿娅纠缠;姜循持笔凝思,思考回京后,她为了权势,要进行的更大的计划;江鹭精疲力尽地回到段枫与张寂那里。 关上门窗,江鹭靠坐在椅上,仰身闭目,分外苍白。 段枫本要念叨,见到他掌心的一长条血痕,只好叹口气。 段枫默然片刻,说:“我问过指挥使了,明日便可到东京,拜见太子殿下。小甲去准备贺礼了……总要做足样子。 “你执意来京,代表南康王府,不好失了礼数。不过你也放心,储君之争刚刚落幕,太子的位子未必稳,他需要人支持。大约,只要你有求,他都会满足……” 江鹭抬眼。 他靠在椅上,分明坐姿懒散,却因骨相干净秀美,偏有一腔清正之风。 他盯着烛火出神:“只要我有求,他都会满足?” 段枫:“是……” 段枫忽然警惕:“你要姜娘子的话,他应该不会满足。” 江鹭:“……” 他回神,一点点坐正:“我想的是我们的事。段三哥在想什么?我早说过,我与她早已结束。” 段枫欲言又止。 江鹭心头生起些烦躁,他压抑着:“段三哥想说什么,不必藏掖。” 段枫:“你说你与她早已结束的时候,是否考虑过,你与她有旧情在,也许你们应该藕断丝连,于我们要查的事才助益最大?” 江鹭抿唇:“……我当然知道。” 段枫欣慰,又苦口婆心:“小二郎啊,你会‘藕断丝连’吗?需要我教你吗?” 灯影晃晕下,段枫期待地凝望小世子秀色可餐的面孔。 江鹭侧脸漠然。 他亲口逼问她,想打破自己的心魔,想证明她是不值得的。 可是……他又真的甘心吗?
第17章 都邑翼翼,四方是则。 九桥门街市,车水马龙,酒楼林立。 入东京时刚过上元,街巷桥头人流熙攘,与郊野萧索全然不同。 江鹭与段枫坐于“会仙楼”雅阁靠窗处,边吃茶,边观望楼下往来的书生文士。 此街绣旗招展,会仙楼虽不如樊楼盛壮,但文人墨客更爱聚于此楼。不过这座酒楼,比起往日也热闹许多——原因无他,科考将至,天下文人皆聚于东京。 此时,段枫看着下方人流,不觉感慨:“不愧是东京,比建康府更繁华许多。” 江鹭不语。 段枫打量对面的世子:襕衫衿带,幞头飘然。且因面如银玉,而引得路过小娘子频频观望。 只是可惜,江鹭清正端然,对他人窥探视若不见。 何止视若不见呢……段枫看眼江鹭面前桌上的川饭,江鹭一点没动。 段枫掩袖咳嗽两声,江鹭的眸子才落到他身上。 段枫吊儿郎当地笑:“我知道你娇贵,北食不对你的胃口,但你好歹吃一些。咱们已经进了文人窝,还怕打听不出东西来吗?” 段枫压低声音:“曹生……总有人认识的。” 孔益死后,他们从孔益身上查凉城的线索断了。但江鹭并不急。他们到东京,开始从另一条线索查起—— 两年前,凉城夜火前,东京曾有一位书生,写过一篇《古今将军论》。 正是那篇文章,引得凉城程段二家受到猜忌。天下文臣对程段二家口诛笔伐,止战之声盛然,逼得凉城诸将军不得不退,逼得老段将军主动与阿鲁国谈及联姻结盟之事。 联姻结盟引得将军们与阿鲁国国王的身死,而在那之前,起因,不过是一个从未去过边关的文人的侃侃而谈。 文人赢得名声,边将落得灭门。时隔多年,江鹭想认识一下那篇文章的作者。 江鹭未必想对那个书生做些什么,但是在他查了一整日、都找不到一个叫“曹生”的文人时,这件事,便变得不一般了。 段枫见江鹭沉默不语,心中微酸。他咳嗽着,握一握小世子的手,轻笑:“不急。咱们才到东京而已,人生地不熟,多找找就好了。” 江鹭抬起那双琥珀一般浅晃的眼眸。 段枫对他一笑,然后掩袖饮茶。 段枫听到江鹭缓缓开口:“段三哥。” 段枫随口:“嗯?” 江鹭:“不如你去参加科考吧。” 段枫一口茶呛出,他咳得浑身发抖,以为世子在开玩笑。面容红白相间的段枫抬头,见江鹭真的看着楼下那些文人墨客,眼神若有所思。 段枫:“……” 江鹭平静:“东京朝堂中,中书省管文臣,枢密院管武臣。要查当年凉城事变的卷宗,我需要在枢密院下手。 “我昨夜见了太子殿下,他忌惮南康王府势力,颇有为难。我不想将命运全然交给一个陌生人,不如段三哥参与科考,我再与他谈条件。到时候你进枢密院,就合情合理了。 “太子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暂时不离京。他需要南康王府的势力相助,而我需要枢密院关于两年前凉城战事的卷宗——我给你编造身份,你去参加科考,是此时最好的法子。” 段枫匪夷所思:“你怎么不去参加科考?” 江鹭看着他:“我即使中举,也没人会放心我进枢密院。科考于我,毫无意义。” 段枫见他竟是认真的,哭笑不得:“二郎,你段三哥从来没好好读过书啊。而且你看我现今身板……我适合去武官聚集的地方吗?” 江鹭:“大魏朝堂,重文轻武。正是段三哥身体不好,进枢密院才更容易。只要段三哥好好攻读几日书本……但凡你考中,我都有法子送你进去。” 段枫:“……” 他还要再说话,忽见江鹭朝下瞥了一眼。 下方有辆马车缓过街市,车帘微掀。 段枫探寻不出,回头看江鹭,江鹭已撇开了眼。 段枫:……也许是我想多了。 -- 行过九桥门的马车,车帘被风吹掀一角。 玲珑急急忙忙地放好帘子,口中念叨:“冬日还没过去呢,车帘怎就松了?下面人怎么办事的,冻着娘子可怎么办?” 坐于一旁的姜循斜倚一方小案,执笔捧着一张写满了字的图纸看。姜循对侍女的话置若罔闻,玲珑只好自己将暖炉放到娘子怀中。 姜循手中有张图纸,写了“旧皇子”“太子”两方势力。太子一方,起初被姜循圈了很大的圈。但姜循想一想,执笔划去,将太子势力所代表的圈,画得小了些。 玲珑出神:娘子前日被马车惊,还很疲惫,今日又恢复这副生机勃勃的模样了。真是……让她敬佩。 玲珑凑到姜循身边:“娘子在想什么?” 姜循:“大皇子病故后,那些老臣势力不减,与太子在朝中相抗,至今分不出胜负。我想的是,怎么利用他们水火不容的关系,把我的人,安排进——” 她写了“枢密院”后,思考后,笔尖跳到了另一行字——“中书省”。 玲珑紧张:“谁?你的人是谁?我认识吗?” 姜循抬眸,似笑非笑瞥她一眼。 玲珑便想起了一个人,脸色微白,心中发苦。 玲珑斟酌着,小声道:“娘子何必掺和朝政呢?娘子如今最要紧的,是和太子殿下完婚。 “小娘子们,不都是,扑扑蝶,养养花,相夫教子,就过得很好了吗?” 姜循挑眉。 她含笑问:“就如——姜芜那样?” 玲珑一怔。 姜循凑身,在玲珑耳边诱哄:“你觉得姜芜,现在过得很好?命运被握在他人手中的滋味,算好吗?” 玲珑瞳眸微颤。 主仆二人的话没说完,马车停住。 外面车夫高声:“娘子,姜家到了。” 姜循与玲珑对视一眼,玲珑立刻伶俐地来搀扶娘子下车。 不错。 回到东京,过了整整一日,姜循又吃过午膳,才懒洋洋地驱车返回姜家,来看一看她的爹娘。 以及……她的姐姐,姜芜。 -- “姜二娘子回府啦。” “二娘子和太子殿下出京月余才回来,一回来就来探望主君主母,当真孝顺至极。” “哎,我得赶紧去请安。说不定二娘子心情好,我能多得一贯钱呢。” 姜府主宅,侧厅廊庑下,站着一妙盈盈的女子。 女子弱质纤纤,眉目楚楚,一身青白裙衫,发间只别了一珍珠发簪。她绞着帕子,与自己的侍女一同站在屋下,听到家中仆从们奔走相告,各个欢喜二娘子的回府。 有侍女路过时见到她,只敷衍地行一礼便走:“大娘子万福。” 姜家大娘子姜芜,憔悴柔婉,冲仆从们点头。 远远的,姜芜看到姜循走来。 穿廊过湖,仆从簇拥,姜循与她全然不同——妆容精致,眉目昳丽,看人时,眼神如冰,盛气凌人。 明明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大约是为人有些凶,姜府上下对她,竟然怕中,带敬,带爱。 那是性情温婉的姜芜,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尊重。 姜循走到近前,抬眸,瞥见了姜芜。 她动也不动。 还是姜芜先朝她柔柔一笑,轻声:“二妹妹,你回来了。爹娘很想你。” 姜循不冷不热地“嗯”一声后:“你不想我?” 姜芜怔一下,才好似无奈地说:“……我也想啊。” 姜循问:“她还在病床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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