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璟具体在想什么,虞栖枝看不出来。 不过,虞栖枝觉得,裴璟好像不是很喜欢她的身上留下痕迹。 …… 自从遇见霍秋之后,虞栖枝心中一直难以安宁。 虞栖枝不曾想过,千里之外的洛县的旧人旧事,竟会以这样的形式,再次闯进她的视野。 那日霍秋的事,在京兆府门前闹得这么大,长安城中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裴璟是北衙的长官,长安城的治安与京兆府都归南衙统辖,但这件事的最终走向,还有霍秋一家的事,裴璟,应该也是知道一些的吧。 可裴璟最近几日似乎又总是很晚才回来,虞栖枝与裴璟两人几乎没有打到过照面。 直到这日,出乎虞栖枝意料的是,她居然在侯府门前见到了霍秋。 霍秋见了她,抓着虞栖枝的衣袖,一叠声地道歉:“虞夫人,对不起,对不起!” 虞栖枝怔住,她在霍秋眼里看到的,全是惊恐。 裴璟恰在此时回府。看到眼前场景,他皱了下眉,问身边人:“怎么回事?” 跟霍秋一起来到侯府门前的,是沈府的仆从,他向裴璟作礼,解释是沈小公子让人来的。 因他们沈家的事,才让霍秋冲撞了虞栖枝,沈阙之听闻虞栖枝的手受伤颇为严重,怕裴璟不悦,特意让人来给虞栖枝赔不是。 裴璟听罢,目光落在那疯妇与虞栖枝拉拉扯扯的样子上,眼底不自觉蒙上淡淡冷意。 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此前卫川所说的,虞栖枝在洛县的那个未婚夫。
第14章 “把人送走。”裴璟淡道。 沈府的人依言照做,又有小厮上前为裴璟将马牵回马厩。 只片刻过后,霍秋的身影就快要消失不见。 “霍秋,等等!” 虞栖枝想追出去,却被裴璟拦住,“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霍秋方才惊恐的神情还烙在虞栖枝的心底。 那日沈小公子究竟对霍秋说了什么? 为什么霍秋会这么害怕,为什么要来道歉。 胸口的闷窒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虞栖枝只想追上霍秋问个明白。 侯府的侧门,却在两人身后缓缓阖上。 “沈府的人……到底对霍秋做了什么?”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裴璟神色寡冷:“不要再和从前的人来往。” “可是,霍秋她丈夫死了,”虞栖枝低道:“分明是沈家人撞了人,为什么沈小公子依旧能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还恐吓了霍秋。 沈阙之让霍秋来给她道歉,虞栖枝并没有感到丝毫安慰。这对虞栖枝来说,更像是一种惊吓。 “他们沈家人的行事,我无权插手。”裴璟道。 他视线落在虞栖枝受伤的手腕,反问:“但你的善行,给你带来好报了吗?” “至少我问心无愧。”虞栖枝下意识道。 裴璟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虞栖枝抿住唇。 她一点点反应过来:“所以……你们就用恐惧来威胁她。” 心底寒意升起,虞栖枝仰起视线,向裴璟看去。 早春的阳光洒落在眼前男人英俊的面庞,分明是柔和的春光,印在裴璟分明的轮廓上,也是偏冷的。 矜贵,俊美,与身居高位自带的凌厉。 是了,裴璟与沈阙之是好友,他们分明就是一路人。 优越的出身,身后的家族,手中的权柄,轻易便能让人惊恐、顺服。 裴璟眸色渐深:“我说了,沈家的人如何行事,与我无关。” 听着男人不耐的语气,虞栖枝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相比起这些,她更想知道,沈家到底拿什么威胁了霍秋,霍秋往后又要如何打算。 虞栖枝心绪杂乱,下意识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口。 “那不如你自己去问她。” 裴璟语带讥诮。 逐渐急促的心跳声在她耳畔砰砰作响,虞栖枝胸口闷窒。 这令她没有听出裴璟语气中的讽意,有些魂不守舍地,她转身抬脚便要朝府门外走。 腕间传来痛意。 虞栖枝垂眸看过去,是裴璟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丈夫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裴璟冷声问。 裴璟的神情也不大好:“虞栖枝,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你发什么疯?” 不相干……的男人。 虞栖枝短短怔了一瞬。 喉咙泛起痒意,带一点熟悉的腥甜。 眼前是裴璟精致俊美的脸庞,自带一种久居高位的睥睨。 “世子,”虞栖枝顿了顿,这个时候,她理所应当和裴璟道个歉,服个软。 但想到洛县,想到霍秋与封青凌,便叫虞栖枝嘴唇发麻,这句话就像是冻在唇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鼻尖忽然一热,有什么液体滴落下来,打湿了前襟。 虞栖枝下意识捂住鼻子,视野旋转起来,不受控制一般,裴璟那张俊美的脸庞在她视线中亮了又暗。 再然后,一只男人的手将她接住扶稳了。 府医给虞栖枝诊出的结果,是气机郁结之症,加之情绪起伏之时肺气上逆,才会有此症状。 府医开了疏肝理气的汤药:“夫人身子仍是寒虚,需得注重保养,不要动肝火。” 思及虞栖枝与裴璟素来是蜜里调油的,府医轻咳一声,转头看了裴璟一眼,又添一句叮嘱:“房事,也多加节制方好。” 府医走后,裴璟走到虞栖枝跟前。 “脾气还挺大的。”裴璟勾了勾唇,低问: “还有哪里不舒服?” 缓过来后,虞栖枝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晕眩了。 她方意识到,这个时候,霍秋……应当已经走远了。 长安城很小,天地很大,也不知有生之年,自己能否再能见到霍秋? “世子,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她轻道。 虞栖枝没有去看裴璟,余光却能瞧见男人的脸色冷了下来。 方才给虞栖枝擦鼻血的帕子被裴璟重重扔到榻上,脚步声很快远去。 这会才是真动了气。 芳儿正巧端药进来,迎面被裴璟冷沉的面色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屈膝行礼过后,芳儿将药放下,欲哭无泪问: “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 虞栖枝摇了摇头,示意她没跟裴璟吵架。 只是,霍秋的出现,再一次让她被迫直面一个事实。裴璟与封青凌,只是眉眼相貌相似的,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封青凌是朗月清风—— 即便某些时刻再像,裴璟与封青凌之间,永远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真的要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吗? …… 即便公事上没有丝毫耽搁,近几日,北衙的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他们指挥使的心绪不怎么好。 沈府的沈小公子倒是主动邀请了裴璟许多次,但都没请到人,这日,终于等到裴璟来风陵楼赴约。 风陵楼也是沈家名下的产业,沈家涉足的产业繁多,消息自然也是十分灵通,其中就不乏江湖中沉寂已久的玄雾门最近的动向。 风陵楼最顶层的内间装饰素净、清雅,裴璟平时很少来此,甫一进去,沈阙之请来一同玩乐的公子们便有些拘谨地起身向裴璟打招呼。 在场的世家公子,各家都多多少少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场上几个年纪小又爱玩的公子见到裴璟,起先有些发怵,酒过三巡又很快放松下来,三三两两地行起酒令与女伴作乐。 裴璟已经得到了玄雾门的消息,他与沈阙之几个关系亲近的坐在一处,姿态闲适放松,只是周身气势带着压迫,身边的女侍规规矩矩给裴璟倒酒,不敢有什么亲近的举动。 “我那两个庶堂兄,这里简直有问题。”沈阙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嗤道: “才从胡商那里得了两匹西域来的好马,急着便要往外显摆,还朝人堆里撒钱。惹了事,只知道求着正房出面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沈阙之家中还有个嫡亲大哥,也因此,家中长辈对他要求不高,也是从小宠到大的,但沈阙之倒也没太长歪。 在外人面前,他端着一副君子作派,但今夜在场的都是熟悉的人,沈阙之与裴璟关系最近,言谈便不与其他公子哥那般拘束。 他听闻那日让霍秋去侯府道歉的事反倒弄巧成拙,连连抱歉之余,也存了些好奇,试探地问裴璟,近来与虞栖枝关系如何。 沈阙之知晓近日裴璟心绪不好,但应该……肯定不是,因为虞栖枝吧? 虞栖枝与裴璟,这两个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因何缘故成婚的,沈阙之再清楚不过了。 一年前在沈府宴席上,虞栖枝使手段攀附裴璟的事,还是沈阙之帮忙在沈府压了下去,封锁了口径,才没让裴璟的这桩风月轶闻变作长安城的谈资。 裴璟会娶虞栖枝,沈阙之一开始挺惊讶,后来一想,裴璟会这么做,也不奇怪。 他打心底知晓,和他们这些纨绔子弟不一样,裴璟是想往上升的—— 在少年时,裴璟孤身前往边塞军中历练数年,被调回京后,又任天子亲卫,不过二十出头,便一路被圣人提拔到北衙指挥使的位置。 这样一份履历,放眼京城的那么些世家子弟之中,也无出其右。 裴璟注重自己与侯府的名声,会娶虞栖枝,倒也顺理成章。 更何况,虞栖枝又貌美,还与姜罗衣那么相似。 裴璟倒是没理睬沈阙之的试探,只漫不经心把玩掌中的酒盏。又与沈阙之捡些不紧要的话题,随口闲谈。 酒盏里的酒是一口都没动,室内莺声燕语迭起,澄清的酒液流转出五光十色。 沈阙之在酒意之下,正聊得起劲,边上的女侍却不小心将酒液洒到了沈阙之衣裳上。 “行事粗笨,”沈阙之冷眼看向女侍:“你明天不用来了。” 那女侍乍闻此言,连忙惊惶伏地求情: “少东家……少东家开恩,奴婢家中娘亲病重,小弟年幼,全靠奴婢一人养家……求少东家宽宥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今后一定小心服侍!” 沈阙之原本听得不耐。 几乎每个下人求情免于责罚时,都是这般的说辞,什么奉养双亲弟妹年幼,都快老掉牙了。 但,就在他察觉到裴璟的视线看向那名女侍之后,沈阙之忽然又明白了些什么,心中玩味。 还真别说,这个小女侍眼泪汪汪柔柔弱弱的模样,和虞栖枝,还挺像的。 不过,这倒也不足为奇,有的人喜欢阅遍群芳,有的人就只喜欢特定的那一款,裴璟显然属于后者。 “那,你给这位公子倒杯酒。”沈阙之借着酒意上头,示意这名女侍去裴璟身边:“这位公子喝了,我就宽宥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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