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哥哥和嫂嫂生了孩子,哥哥和嫂嫂的孩子,是不是就可以陪我玩了?” 虞栖枝笑了笑,伸手轻轻戳了下裴幼凝的脸颊:“嫂嫂陪你玩。” …… 裴幼凝院子里新换的这一批下人,现下对她们的这位三小姐裴幼凝是格外地上心,到了午膳的时辰,便有婢女来世子院中接裴幼凝回去用饭歇晌。 裴幼凝恋恋不舍地走了。今日是朝中难得的休沐日,裴璟的正屋却是依旧没有人在。 虞栖枝对着空屋看了一会,她想起来,早上的时候卫川似乎跟她提过,裴璟今日去了城郊的跑马场。 大雍尚武,城郊的这座临近行宫的跑马场仅对王侯世家贵族开放,门前的仆从见了虞栖枝所乘马车上的标识,自然恭恭敬敬引她入内。 她向人说了来意,又被一路引到一处箭亭,还未踏入,远远便听见弓弦被接连拉动时的声响。 伴随羽箭离弦不停的音色,处于不断移动中的靶子应声接连而倒。 虞栖枝迈动脚步。下一瞬,那支冒着寒光的箭尖直指她的眉心。 持着弓箭的男人身姿挺拔修长,手臂上蓄积的力量蓄势待发,一块窄布条蒙住双眼,下颔线条冷冽分明,没有什么情绪地抿着薄唇。 “世子,是我。”虞栖枝道。
第16章 裴璟显然听出了虞栖枝的声音。 弓箭被他收起,他摘下眼上布条,目光清淡地瞥向她:“你怎么来了。” “前几日答应了幼凝,要出门给她买扎纸鸢的材料,恰好路过此处,就……” “想来见你。”虞栖枝眼睫轻轻颤了颤。 “世子用过午膳了吗?”她向前走了两步,抬眼轻道:“车里的食盒装了些糕点。” “用过了。” 虞栖枝走近裴璟,她肩窝处幽淡的香气萦在他鼻端。 “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了。”裴璟唇边终于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 “很近的。我也只当是出来透透气。” “好。” 未免场面陷入寂静,似乎全靠虞栖枝一人没话找话。 “方才世子射箭时,瞄准和放箭都很快?” 她在虞家见过她嫡兄和人比射术,讲究持弓舒展,缓且稳地瞄准箭靶后再放箭,看着既风雅又赏心悦目。 而裴璟似乎习惯于速射,方才射出的几箭几乎都是快拉快放。 “嗯。寻常怎样都行,但如果在战场,敌人早一些倒下,我方就多一分胜算。” 虞栖枝默了默,她本就是随口一问,裴璟会这样同她解释倒在她意料之外。 但所答的内容,倒也符合他的行事。不论方式手段,但求结果。 裴璟说完,便也没再说话。 两人之间静了一瞬,见虞栖枝目光望向出口的方向,裴璟低道:“我送你出去。” 虞栖枝向他点点头。 虞栖枝与他走得近了,很轻易便能瞧见她发髻上的那支玛瑙簪子。 海棠色的红玛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她乌发愈黑,肤愈白。 更重要的是,送去的那么多首饰,虞栖枝偏只挑了这一支戴。 裴璟略弯了下唇。 先前虞栖枝同他耍脾气,或许还能被视作一种她试图博取关注的小手段。 但虞栖枝显然是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这一点,让她变得可爱起来。 与此同时,跑马场的另一侧看台,一道目光也同样落在了虞栖枝身上。 今日姜罗衣陪同襄乐郡主来到此地,来看场下的贵族公子们为讨襄乐的欢心,争先恐后地在马球场上开屏。 忽见裴璟挺拔矜贵的身影从一侧走过,这于她来说,显然是意外之喜,马球场上的那些贵族公子们瞬间变得黯然无光。姜罗衣目光不由自主被裴璟吸引过去。 然后她才注意到,走在裴璟身侧的那名女郎。 方才燃起的喜悦好似被一盆冷水浇灭。 那应该就是裴璟的新婚妻子吧?姜罗衣心中苦涩地想着。 姜罗衣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球场上了。一旁的襄乐郡主仿佛是在唤她,姜罗衣置若罔闻。 就这么看着裴璟与虞栖枝一路并肩走过,然后裴璟将人送上马车。 姜罗衣察觉到的最令她难以接受的一点——在此之前,姜罗衣以为裴璟对所有女子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冷淡,有礼,却疏离。 但或许连裴璟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看向身边的虞栖枝时,目光很亲近,唇角甚至带着笑意。 这让从前为裴璟对自己的一点点不同就感到沾沾自喜的她,显得何其可笑。 姜罗衣心中泛滥的酸涩,一直持续到虞栖枝转过身子,在马车前与裴璟道别。 那名女郎恋恋不舍般与裴璟说了些什么,姜罗衣已经全不关心了。 她只见到了虞栖枝那张与自己六分相似的容貌。 见到这样相似的脸,第一眼,姜罗衣竟是怔住。 接着,浑身的血液好似逆流一瞬,仿佛她所有的愁绪与谜团都有了通路—— 原来裴璟的妻子,只是自己的替身而已。 就连虞栖枝鬓边簪的红玛瑙簪子,也都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裴璟身边的位置,原本就是属于她姜罗衣的啊。 “在瞧什么呢?心事重重的样子。”襄乐郡主见姜罗衣不答话,只朝着球场入口处愣神,也朝那边望了一眼。 恰好瞧见了虞栖枝面对着裴璟与他作别的画面。 襄乐先是愣了愣,她看看虞栖枝的脸,再看看姜罗衣的。 “我当什么呢,原来裴指挥使玩得这么花呀,”襄乐玩味地看了眼不远处,又转而揶揄姜罗衣道:“居然连找替身都用上了,我看,是他还忘不掉姜姊姊呢!” 姜罗衣躲避着襄乐伸向她腰间挠她痒痒闹她的手:“郡主快别乱说。”嘴上虽是说着否定制止的话,她的脸却红了起来。 襄乐瞧着,大感有趣,这不比看那些贵族青年在球场上的笨拙姿态有意思多了? 之前四皇子殿下原本还想让她嫁给裴璟的,襄乐本人倒是无所谓。对她来说,嫁谁都一样,反正她都只听她四哥的。 “你等着,我肯定帮你。”襄乐看热闹不嫌事大。 …… 另一边,长安城郊,一架低调马车行至城门,城门守卫核查过后,放行入内。 车轮一路碾过长安城内砖石,发出辘辘声响。 马车行至郊外一处花草和美之地。 此处春日景致宜人,却有一道连绵几十里的华美步障,将路旁的草地尽数围了起来,叫旁人窥不得半点帐幕内的景象。 只听得小孩子们的言语声嬉闹声远远传出来,再就是高高飞出帷幕的几只纸鸢。 马车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车帘。 “武三,那里,是谁在放纸鸢?” 男人声音低缓悦耳,好像玉石泠泠敲击。 马车外的武三闻言,也朝那处看了几眼。 “想是哪家贵族家眷出游踏青吧,弄得如此大的排场。”武三道。 长安城中的贵族就是如此自视甚高,还要将春色独占。武三对此心生不屑。 只是,见他们的少堂主沉默着视线,盯着远处高空的纸鸢看了许久,武三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解发问: “少堂主,那纸鸢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比江湖之大任人自由来去,长安,乃京畿重地,眼线众多。 他们江湖中人,没几个人愿意主动招惹上朝廷。饶是粗枝大叶如武三,进了长安城,也不得不谨慎行事。 “没有问题。”马车内的男人放下车帘:“走吧,不要让义父久等。” 马车继续前行,顽皮的春风掀起车帘的边角,让人得以瞧见一点车内景象。 车内男人静倚车壁,面色苍白。阳春三月的天气,他身上却依旧罩着氅衣。 大氅靛蓝衣领勾勒出他清冷的下颔线条,男人言语分明温和,却让人心头起一阵寒意。 “是。少堂主。”武三恭敬回道。
第17章 入夜,昌宁侯府。 卫川将白日里显国公府递来的请帖送至书房。 裴璟接过翻开看了:“虞栖枝她弟弟的事,同她说了吗?” “说了。夫人说,她知晓了,其余没说什么。” 裴璟嗯了声,示意他知道了。 他这几日都习惯在书房睡下,却还是在看到虞栖枝厢房内的柔柔灯火时,心念动了动。 他们的人调查出的结果是,虞栖枝那个心心念念的走失的小弟,早在被人贩拐离家数月后,便死了。 死于邻县的一场疫病。 心底虽然知晓时隔如此久,小弟能被找到希望微乎其微,但虞栖枝还是忍不住存了些许妄想。 看着几张桌上官府记载的小弟和同一批被拐的孩子的死讯的文书,她心底空空,只余一点茫然与悲戚。 裴璟走到厢房外,就听见压抑的低泣声从厢房的窗户传到外头。虞栖枝正对着桌面上摆着的几份官府文书抽泣。 烛火跃动,映出她光洁的,被眼泪沾湿的侧脸。裴璟立在窗外,看虞栖枝哭了一会又把脸埋在掌心,肩膀颤动着抽噎,泪水再从她指缝处流下,砸在桌面上。 看着她捂着脸低泣,眼泪好像哭不完的样子,裴璟指尖微微动了动。 虞栖枝,她,究竟哪来这么多眼泪? “世子,您…不进去吗?” 今晚芳儿值夜,走近了才见裴璟就站在厢房外干站着,也不进去,这让她大为不解。 裴璟这才动了。 回答芳儿的,只有裴璟大步走远的背影。 …… 翌日,太子东宫。 年轻的太子穿过正殿与庭院,步履不停,一路走向太子妃的寝殿。 沿途的宫女纷纷向他行礼,太子微笑着低头走过,没朝她们投去半分目光。 “你们都下去吧。” 太子妃贺兰明月见到自己的丈夫,也微微地笑了。 这对年轻的夫妻一同依偎着看过他们尚在襁褓中熟睡的孩子,便有乳母上前,将小婴儿抱下去悉心照看。 “怎么,今日有事不愉快?”太子妃贺兰明月察觉出丈夫刻意隐藏的情绪。 没了旁人,太子也不再拘束于礼节,他侧身坐上床榻,侧脸轻轻枕在太子妃胸口:“还不是因为四哥。” 他轻哼了声:“就为父皇要遣他去封地的事,今日朝会,四哥他抓着点由头便要处处针对于我,父皇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太子如今年仅十五,还是个少年人的年纪,而四皇子几近而立,心智手腕自然比太子高出几分。 四皇子对这个弟弟出生就被立为太子很不服气,更多的,还是因为当年他们母妃之间的恩怨。 太子年岁小,少年人的忧郁与稚嫩仍未从他身上完全褪去。对于前些时候四皇子设计陷害他一事,他依旧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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