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一怒之下查抄云府,妄图抓住云夫人做人质。谁知大门一撞开,里面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见着。云氏之人未雨绸缪,早就跑了。 接连吃下两记闷棍,金太师晕头转向,忙忙调派人手抵抗,终于借着人数上的优势,将康王阻挡在离南都二十里的永合城外。然而,康王继续招兵买马,在永合城外徘徊不去,半个月过去,声势再次壮大。 太后不堪心里上的折磨,某一次朝会上晕倒在地,一病不起。金太师彻夜难眠,面上的皱纹多得能夹死苍蝇。只有小皇帝,新迷上了各种硕大的纸鸢木鸟,玩得不亦乐乎。 文武百官在殿前吵了几天,最后没有办法,把砝码压在了温国和亲的云氏女身上。云氏女送去温国这么些日子,不仅好好地活着,据说还在雪山女神节一舞惊天下,赢得了瀚海郡王的喜爱。几番筹谋之下,他们决定派出使臣,借由云氏女游说瀚海郡王,出兵镇压“叛军”。 而这临危受命的使臣,在众人的惶惑之中,居然由平日清风淡淡,芝兰玉树的兰府嫡长子兰容与主动请缨。 金太师大喜,生怕兰容与反悔,迅速请圣上下旨,将兰府家主兰岩破格封为忠勇侯,嫡子兰容与,自然成为了金尊玉贵的侯府世子。 情势紧急,兰容与在圣旨下来之后第二天,便拜别皇上和父母,启程出发。 云意盯着纸上熟悉的三个字,眼前仿佛起了大雾,挥之不去。 真的是他!他来了温国,与她在郁郁葱葱的密林之中擦肩而过。其实也就几息功夫,就错过了相对相认的那一眼。 可是啊,相见了又能如何?他也许还是花窗外静静伫立的如玉男子,可她已不再是杏树下酣然安睡的少女。世事无常,岁月终究从他们身上滚滚而过,碾碎旧日的情意。 丛绿看云意神情凄楚,似哭还笑,心里担忧极了,匆匆跑过来抱住云意:“姑娘,我的姑娘。” 云意虚虚地望着地上的某处,心里是大雨过后的苍白。此时,楼梯上,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当先一人脚步沉且重。 有人来了! 丛绿一激灵,瞧着云意仍是迷蒙,忙抢过云意手中的纸条,三两下塞进自己的衣襟。刚刚整理好,门推开了。 澹台桢昂扬的身影如玉山伫立,岿然有神。他深邃的眼眸往里一扫,准确地落在云意身上。 云意已将脆弱凄惶拾起,惊讶地起身相迎:“郡王,您怎么过来了?” 整整四个时辰,他在府里等了她整整四个时辰,她还好意思问!澹台桢声音含冰:“怎么,本郡王来不得?” 美丽的杏眼波纹一荡,露出疑惑的神情:“郡王自然是来得的,妾身只是问问罢了。” 微风从窗户吹进来,冰蓝色的裙角轻轻扬起。细长的珍珠耳坠,在云意莹白的耳垂下微微晃动,隐隐可见细小的绒毛。澹台桢盯着她摇晃的耳坠,忽地想把它叼在口中,就如同以前的某一夜。 燃烧的怒火,渐渐地熄灭了。罢了罢了,他和一介贪玩的小女子较什么劲儿,有失风度。 轻咳一声,澹台桢在云意身旁坐下来:“嗯,用膳罢。” 云意觉得澹台桢的不悦来得莫名其妙,走得无所缘由。但她不惯多嘴,柔顺地坐下了,伸手夹一块海贝,放进澹台桢的碗里:“这一只不错,郡王您尝尝。” 澹台桢吃了,目光落在海鲜烩的红虾上。云意会意,唤丛绿取来缚膊,露出纤纤藕臂,给澹台桢剥虾。可惜,剥得哪有吃的快,澹台桢一放下筷子,云意就不由自主加快手指,忙得全神贯注。 美人垂目,素手如玉,当真是赏心悦目。澹台桢好整以暇地偏头看着,手指愉悦地轻敲桌面。 哪知这声响落到云意耳中,变成了催促,手指一错,红虾的钳子刺进了指甲肉里,云意吃痛,低呼一声。下一刻,她的手就被澹台桢抓紧:“怎么了?” “无妨的,只是被刺了一下。”云意还想把这只虾剥完,澹台桢却捻起来,丢弃一旁:“不吃了。” 鲜美的汁水顺着云意的手臂流下一线,仿佛上好的白玉沾上红墨。澹台桢眸色忽地暗下来,拉过云意的手臂,吻下去。 丛绿眉间一跳,忙忙出去。云意羞窘不已,还有外人在呢,郡王怎么这般不管不顾起来。 “郡王爷,您——” 一句话还未说完,澹台桢一偏头,堵住了她的话语。 冰蓝色的裙角向上拉起,轻巧的绣鞋被晃得挂在脚尖之上,摇摇欲坠。 一顿饭,吃到夜深方罢。 云意懒懒地躺在马车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一句话都不想说。澹台桢取了薄被帮她盖上,又缓缓褪下绣鞋。这体贴的模样,与方才在酒楼中放浪形骸的样子判若两人。 哼!衣冠亲兽!云意愤恨地转头向里,不想理他。澹台桢满足之后,觉得云意万事可爱,对她的眼神不以为杵,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头发。 还挺舒服的,云意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睡着了。正睡得香呢,朦胧中感到有人抱起她,她不耐烦地一拳挥出去,然后换个姿势又睡了。 澹台桢看了一眼手上的鼻血,嘴角有些抽。真能耐,他长这么大,可是头一回被揍得流鼻血。 “小野猫!”澹台桢一巴掌举起来,终究还是舍不得,又轻轻放下了,抱起她往寝居去。 这个夜里,云意做了个梦,梦见她变成了一朵蒲公英,随着风飘飘悠悠地飞着,路过盛开的花,奔流的河,迷雾的谷。她很想停下来看看风景,却身不由已地往前。她很困惑,这一阵风,到底要将她刮往何处,莫非无休无止,不眠不休? 正迷惘,面前忽地出现了一舟一人,青衣翩翩,磊磊清落。云意隐隐有觉,唤了一声:“与哥哥?” 舟上的少年抬起头来,正是兰容与,他见到半空中的云意,忙忙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是如云的裙角从他的指尖滑过,就这么轻飘飘地溜走。兰容与错愕,怔忪地望着云意越飘越远,云意想要回头看,已是不能。 风吹着她越飘越远,云意索性闭上眼睛,罢了罢了,这一阵风,大概永远都不会停下了。 鼻尖涌入一股浅浅的冷香,云意睁开眼睛,只见满地雪菊,簇簇绽放,如同天女洒下了满天雪。花蕊之中,有萤火如豆,缓缓升起。云意流连地看着,心道,可惜了,她不能停留。 这想法甫一出现,耳边静止了,她如同一张纸,一片花瓣,从空中掉落进雪菊的花丛。四周花香环绕,满天的星辰倒影进眼底,云意懒洋洋地躺着,宁愿在其中沉醉。 “这小懒虫,怎么还不起?”凭空伸出一只手,将她从雪菊之中拉起来,她猝然望过去,正对上澹台桢俊美无暇的面容。他看了她一会儿,忽地厌恶道:“你不是我的新娘,你是假的。” 云意耳中忽如惊雷滚过,正要张嘴分辨几句,澹台桢那双拂过她每一寸的大手,毫不留情地将她脖颈扼住,如同拎鸡仔一般将她拎起来。脚下一塌,云意惊觉,身边的美景都消失了,她的身后,赫然是万丈深渊。 “不,不。澹台桢,你听我说。”云意捏着他的手指,哀哀地看着他,祈求他想起一点点温情。然而,澹台桢的眸子沉浮着碎冰,毫无感情地放手。 她霎时间如同折翼的鸟儿,坠入黑暗的深渊。 “不,不要!”云意从梦中惊醒,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抓握,想寻找救命稻草。很快,一双坚实的大手将她抱起来,靠近温热的胸膛:“魇着了?快醒醒!” 云意紧紧地抱住澹台桢的腰,把脸颊埋在澹台桢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在云意的耳边响着,仿佛一只鼓槌,催促着恐惧快快离去。 澹台桢在黑暗中拥着小妻子,四周安静得像是把他们两人拢在玻璃罩中,帐幔轻柔地飘着,夜风闲闲,海浪拍岸,他们拥有彼此,他们只有彼此。 云意缓过来了些,仍是抱着澹台桢不动,留恋他的温暖。澹台桢抬起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云意的头发。这一阵他极喜欢云意乌黑如瀑的头发,摸起来柔柔顺顺,如一匹光滑的绸缎。 “好些了么?还怕不怕?” “我讨厌你。” 澹台桢失笑:“好个没良心的女人,我大半夜起来哄着你,你一句谢不说也就罢了,还讨厌我,谁给你的胆子?” “你!” “什么?” 云意抬起头来,目光晶亮:“是你,澹台桢,你给我的胆子。”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木雕娃娃 澹台桢笑了一声,手上不规矩起来:“让我摸一摸,给的胆子在何处?” 云意连忙抱住澹台桢:“妾身还疼着呢。” 在酒楼桌上的混乱涌入脑海,澹台桢默默地扶她躺下,盖上被子:“既然噩梦已经去了,再睡罢。” 云意想起那个梦,又来气:“郡王殿下,您不问问妾身做了什么梦?” 哟,忽地从直呼姓名变成了郡王殿下,看来这噩梦中有他。澹台桢在黑暗中俯下身去,悬在云意上方:“哦?说来听听?” 云意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语气软下来:“殿下,你把我推下了悬崖,又黑又深,可怕极了!” 澹台桢勾勾云意的鼻子:“就为了一个梦,跟我闹脾气?” 云意眸中夜光摇曳:“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很伤心。我跌下去就会死了,你难道不懂?” “梦是假的。” 云意伸出细白的手,蔓藤一般缠住澹台桢的肩背:“殿下,如果我犯了错,你会杀死我么?” 澹台桢着迷的眼中忽地清醒,细细地盘算着云意这段时间的作为。她安分得很,仿佛长在他手心里的花,只为他风情摇曳。没有背叛他,也没有背叛他的国家。 她后面能犯的错,要么就是后宅之内的妇人之事,要么就是碍着母国的身份,窃听一些信息。无论是哪一样,他都有把握在铸成大错之前斩断! 不过,既然想到了,他有必要提醒她。 澹台桢扶起她的脖颈,将她拉起来,与他相对而坐:“你要记住,你的死罪只有两条,一是心里有别的男人,二是通虞叛国。” 云意睫毛颤动,几乎要慌乱地将眸子移开。可澹台桢没有轻易放过她,脖颈后的手用力,压向他:“出嫁从夫,你既嫁过来,虞国再同你没有半分关系,你是我澹台桢的女人,你的所有,都属于我。我是你头上的天,也是你背后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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