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消酒没答话,她依稀记得在被掐住喉咙时,有人从背后将那死囚杀死。 后来那人极勇猛,将死囚一一放倒,再后来的事她便记不得了。 上官棠由自己的夫君,想起商凭玉,轻拍她肩膀,叹口气:“你也不必太过灰心,公宜迟早有一日会记你的好,与你敞开心扉。” 容消酒又是一愣,微转头:“嫂嫂怎又提到公宜?” 上官棠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转话题:“天色不早了,你今夜且宿在淮园。” 容消酒颔首:“那便多谢嫂嫂,也谢大哥救命之恩。” 上官棠呵呵一笑:“算你知礼。” 上官棠生怕再多说几句又说到商凭玉身上,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去。 人没走多久,便有人敲门。 候在容消酒榻边的女使前去开了门。 进门的正是晋园的徐妈妈,她面色有些难看,抄着手走上前。 “大娘子,听闻您受了伤,侯爷特地叫我来侍奉您。” 候在榻边的两个女使,互看一眼,没答话。 容消酒并未留意到身侧人的变化,而是问起翠羽:“翠羽可回来了?” 徐妈妈点头:“翠羽方将被送回府中,只是受了些惊吓,便不叫她前来侍奉了。” 容消酒松一口气。 徐妈妈将女使遣散出去,亲自守了容消酒一夜。 天刚亮,容消酒便决意先回晋园。 刚出门,便听几个洒扫女使在不远处嘀咕。 “昨儿夜里商侯是回来了的,可却只打发一个婆子过来,他人都不愿亲自来看一眼的。” “据说这晋园大娘子被合顺公主叫去当夜,商侯宁愿审一夜的犯人,也不去宫里要人,怕得罪公主。” “还是咱们主君好心,舍下面子求了公主才将她求出来的。” 容消酒将话仔仔细细听入耳内,心头莫名有些憋闷,身子堪堪僵在原地。 徐妈妈不敢去瞧她脸色,只挺直腰杆,走上前将女使骂走。 徐妈妈低着头,勉强扯出笑:“大娘子不要听信谗言,我们侯爷哪里是这样的人。” 是啊,他哪里是这样的人。 容消酒舒一口气,点了点头。 两人回了晋园,正巧与商凭玉迎面遇上。 容消酒脚步一顿,眼前的人身姿颓然,抬手揉着额角,显然是没睡好。 只一瞬,这人稍一瞥眼,正巧对上她视线。 那双眼中堆满阴郁,没有丝毫见着她时的欣喜。 容消酒心猛地一沉,如是坠入无底深渊,找不到任何一处落脚尽头。 眼前人很快垂下眸子,阔步朝她靠近。 她下意识仰头,屏住呼吸。 下一瞬,他抬手,那冰凉指尖挑起她下巴。 只听他哼笑出声,语气带着几分懒怠:“万幸没伤到这张脸。”
第17章 冷淡 只这轻描淡写一句话,商凭玉便收回手,再没瞧她一眼,自她身侧擦肩而过。 不过一夜未见,他浑像换了个人,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远。 容消酒还未回过味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徐妈妈脸色僵了一僵,柔声宽慰:“想…想来侯爷有急事,有些顾不上您,您别往心里去。” 容消酒苍白琼脸扯出笑,轻轻“嗯”声。 两人回了寝间,翠羽已候在门边。 见着容消酒,她快步上前去,红着眼眶,哽咽开口:“大娘子可算回来了,奴已在湢室备好热水,等您回来沐浴。” 容消酒弯唇,拉着她浑身打量:“昨日连累了你,可有受什么皮肉苦?” 翠羽含着泪摇头:“并无大碍,倒是大娘子这脖颈上的红痕瞧着怪吓人。侯爷刚过去,想来见着这伤痕也心疼坏了吧。” 容消酒眉梢一动,檀口微张却不知如何回应。 倒是身侧的徐妈妈轻咳一声,接了话:“大娘子,您昨夜沾了晦气,还是先去沐浴要紧。” 不知情的翠羽跟着附和,话头也便遮掩了过去。 另一边,商凭玉快步离了商府,便往营地去。 他利落上马,垂眼看了看那挑起容消酒下巴的指尖,蓦地紧攥成拳。 像是跟自己怄气一般,夹紧马背,甩下几个随从,先行离去。 * 春日迟迟,一抹稠阳挂上梢头,烧起橘红一片。 容消酒去了寿安寺,亲自祭拜有灵。 在徐妈妈口中得知,有灵尸首已被送回老家安葬,只在寿安寺为她设了超度牌位。 刚到寿安寺跟前,这商家马车便惹一众人侧目。 容消酒被扶下马车,迎着众人打量目光踏将进去。 “长姐还好意思出门?” 容消酒刚走到天王殿前,便听左侧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声音。 容汀芸高昂着脖子,置身在鹅卵石子路中央,边说着边抬脚朝她走来:“我还以为长姐将母亲赶走后,便无颜出门了那。” 容消酒淡漠瞥她一眼,转过头去,只留半张侧脸对着她。 那高挑琼鼻与下颌流畅勾连,精致又立体。轻抿的双唇给周身脱俗气质,添了分清寒。 容消酒没答话,如是没听见人说话一般,提裙迈上台阶。 容汀芸哪里受得了这冷落,遂即双眸狠戾起来,抬高了语调,咬牙呵斥:“这当上了侯府大娘子,便是连自家妹妹也不认了?” “像你这般狠毒无情之人,怎配踏入佛门重地。” 容消酒羽睫一颤,忽地停下步子,施舍她一个眼神。 那眼神不含任何愠怒,甚至可以说不掺杂任何情绪,只冰冷冷地瞧着她,叫人发怵发寒。 “你跟我过来。” 容汀芸眯眸,不爽她指使的语气,身子没动。 容消酒没再看她,眉目清冷,直视着前方殿门,又重复道了句:“跟我过来,我会给你想要的。” 容汀芸张着口,还在探究她是何居心,翠羽便走到她跟前,请她跟上。 几人在寺中知客带领下,去了安放有灵牌位的禅房。 知客识相阖上门,将禅房留给容消酒和容汀芸。 容消酒撩裙,跪到蒲团上,对着有灵牌位合掌闭眸。 “我可以将这侯府大娘子之位给你。”她沉沉开了口。 容汀芸拧眉冷笑:“你有这好心?” “自然有代价,我要你将我安然送去寿州。” 她语气不疾不徐,带几分慵懒。 “我哪里有这本事,你怕是找错了人。”容汀芸白眼都要翻上天,双手环抱颇防备地睨着她。 “你没有,母亲总是有的。” 刘七蝶还有几日才离京,她自可趁这次机会,扮成容汀芸送刘七蝶出城去。 至于日后的钱财…… 容消酒随即又道:“我还要你给我准备两万银票。” “用两万换一个侯府大娘子之位,很值吧。” 容汀芸瞧她那淡定自若的姿态,十分不解:“放着侯府大娘子不做,要去寿州?” “若非晓得你为小郎君守寡两年,我便真信了你这鬼话。” 容消酒睁了眼,明眸闪闪,信口道:“若你答允,那自明日后,你便过来侯府暂住。我会多找契机叫你与商侯独处,至于能否撬动他的心,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长姐说真的?”容汀芸对她不抱信任,却捱不住自己对她后面的提议所吸引。 “信不信由你,机会只此一次。” 容消酒说得随意,十分有耐心的等她答复。 沉吟了好半晌,容汀芸才松口气:“便暂且信你一回。” “不过你那般痴情于小郎君,甚至不惜出家为他守寡,为何又要离他而去。” 容消酒仰起头,注视着上方有灵的牌位,肃声回:“无可奉告,你只管将答应我的事办好,我自会如约腾出这大娘子身份。” 在这凄凉地待久了,太消磨心志。有灵的逝世,教她想赶快离开,去过自在日子。 她要自在挥毫,要纵情笔墨,委身在此的每一刻都觉煎熬。 反正她父亲看中的是与商府攀上关系,不管哪个女儿,嫁谁都是一样的。 而商凭玉也是碍于家中训诫才不得已娶她。对他来说,娶谁都是一样的。 容消酒出寿安寺时,已时至隅中。 马车驰过平夷大道,拐进颀柳巷。 整条巷子车马络绎,招幌遍布,各式商铺一应俱全。 鼎沸人声中掺杂着各种货郎的叫卖声,偶有三两孩童嬉笑蹿过,烟火味儿十足。 马车降降停在琅月书肆,舒此忆带着翠羽下车。 这琅月书肆是整个汴京城最知名的书肆。书肆外的装潢与周边铺面一般无二。 内里却别有洞天,分两层楼,下层售卖书籍字画,上间供文人墨客清谈。 “大娘子我们怎来此地?”翠羽随着她入内,边骋目观望边低声询问。 容消酒抬手止住她向前脚步:“你在门外等我,只片刻就好。” 她还不想将自己的画师身份告知翠羽,却也不想说假话诓骗她,只得转移话题,将这话头给掐掉。 翠羽满眼疑惑,却也听命地退到门外:“大娘子有事叫奴。” 容消酒颔首,朝书肆柜台前走去。 掌柜一眼认出她,正要脱口唤她“霜桐居士”,忽而想到什么,讪笑着将话咽进肚子里。 “娘子可是要瞧寄存在我肆中的字画,请随我入上间。”掌柜熟稔地编借口,替她掩饰身份。 两人去了二楼天字号暖阁内。 门一关上,如同砌了道厚厚粉墙,将任何阁外声响尽数隔开。 掌柜抄手唱喏:“居士不是已经离京去了,怎会亲自过来?” “出了些岔子,怕是还有段时日要离开,走之前想将那幅未画完的蒹葭图画完。” 她当时得知要还俗回府,遂着急忙慌收拾行李准备去寿州。为防舟车劳顿毁了那半幅画,便差人将画送来了琅月书肆。 临走时唯一的遗憾也便是没画完那幅画。 掌柜笑得花枝乱颤:“自是求之不得。” “只是眼下我还未有固定的画室,或许要借您这宝地来作画了。”、 掌柜谦和颔首:“能留居士来肆里作画,是小可的荣幸。” “居士尽管放心,您的身份小可绝对守口如瓶,日后这暖阁便是您的画室。” “那便多谢了。”容消酒说罢,便要离去。 掌柜忽地眸光一亮:“小可记得居士是要去寿州,也是巧了,就几日前寿州的梁大师来了汴京,或许您可以同他一道去寿州。” “梁大师,可是那位叫梁照晨的书法大家?” “说来这梁大师之所以入京,除了参加鹤园会,便是想见您一面。” “只是小可以为您不在京中遂婉拒了。” 容消酒眉梢一动,或许真能同那梁大师一道去寿州,届时还可借着此人名号,直接在寿州找书肆继续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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